第三十五章

  蕭瓔珞醒來時她就覺得在車上,她動了動手腳,發現他們還挺機警,把她們綁著了。


  蕭瓔珞沒動,她感覺到車顛簸很嚴重,說明是在很崎嶇的路上,那就是出城了。路上似乎有很多彎道,上坡。她思索了一下韓城的概況,根據車程和路況,蕭瓔珞大概能確定是韓城南郊的堇山。韓城隻有堇山這一塊沒有修公路,山路不平坦,而且彎道多,所以蕭瓔珞大概可以確定他們去的方向是韓城。


  宴會大廳裏,賀信揚這是第五次看手表,蕭瓔珞和靳淼出去的時間太久了,而且蕭瓔珞到現在都沒有跟他聯係過,這邊的宴會都已經快結束了。蕭瓔珞的性格十分嚴謹,她做事總是很有條理,她在出去這麽久之後她一定會給自己打電話通知一下的。這麽久不聯係他,這就很反常。


  邢菲娜自從蕭瓔珞離開後就跟牛皮糖一樣的黏上了賀信揚,寸步不離的跟著他,賀信揚憋著火,在這種場合上,他對邢菲娜既罵不得也說不得,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是一名軍官,他就算沒有穿軍裝,也是一名軍人,要時刻維護自己作為軍人的形象。


  邢菲娜像是看不見賀信揚越來越黑的臉,一個勁地跟在他後麵自說自話。


  鳳權晃著一杯香檳緩步優雅地走過來,衝邢菲娜挑一下眉,似笑非笑地對賀信揚說道:“喲,賀大首長好本事啊,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啊。”


  賀信揚懶得和他打嘴仗,冷著臉道:“鳳先生,我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辭。”


  鳳權無賴地聳聳肩:“你都沒有注意你的行為,我為什麽要注意自己的言辭呢?”


  賀信揚懶得和他爭論,鳳權這個人,表麵上看有些輕浮,但賀信揚知道鳳權是一頭縮起爪子的雄獅,他一旦伸出爪子,必定要傷人。


  鳳權看了一眼腕表,歪了歪頭,蹙著眉,問道:“賀信揚,她走了有三個小時了吧?”


  賀信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時他沒有注意到鳳權在什麽地方,沒想到鳳權竟然這麽了解蕭瓔珞離開多久了。他點了點頭:“差五分鍾三小時。”


  鳳權依舊蹙著眉:“女人話真多,你打電話回酒店問一下他們回去了沒有。”


  賀信揚有些惱火,蕭瓔珞到底是誰的妻子,你著什麽急,還有,使喚誰呢?

  鳳權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七年前的事在他心裏是個毒咒,永遠也忘不了,忘不了找到蕭瓔珞時她絕望的臉和顫抖的身體。所以蕭瓔珞三個小時沒有出現時,他莫名的心慌。


  賀信揚看著鳳權漸漸變色的臉,他也開始覺得可能蕭瓔珞是出什麽事了。


  他立即打電話回酒店,前台說蕭瓔珞沒有回去,他一陣心驚,然後快速鎮定下來,大腦飛速旋轉。


  鳳權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蕭瓔珞沒有回酒店,他臉色瞬間冷沉,拔步就往宴會大廳外麵走。


  賀信揚也轉身就走,邢菲娜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知道蕭瓔珞可能出事了,心裏暗暗欣喜,這三個小時裏,她時不時地跟他說話,他也會言簡意賅的回答,她覺得賀信揚肯定是不討厭她的,或者說是喜歡她的,隻是礙於蕭家,所以一直忍受蕭瓔珞。


  有了這種想法的邢菲娜,有些飄飄然。一看賀信揚要走,連忙拉住賀信揚的襯衫袖口:“哎,賀首長,宴會還沒有結束呢,您就這麽走了嗎?”


  賀信揚本來就心裏有些急,這個女人叨叨了三個小時,他沒有讓她滾是他的修養好和身份限製,這種時候,在蕭瓔珞下落不明的情況下,這個女人還這麽沒眼色,他沉著臉甩開邢菲娜的手,冷聲道:“邢小姐,請你自重,容忍你到現在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再耽誤我的時間,就不要怪不不客氣,不給你們沈家麵子了。”


  說完,賀信揚大步出了宴會大廳,留下邢菲娜一個人尷尬地在原地被人指指點點。


  沈老太太臉色青灰地看著鬥敗的公雞似的邢菲娜,心裏暗自罵了句蠢貨,對賀信揚的不喜歡又上了一層,黃毛小子,就敢如此囂張!連帶著看一旁的賀毅揚都覺得極其礙眼,賀家就是什麽人家教養出什麽雜種來,賀毅揚在賀家長大,沈家如此落魄,也沒有拉一把,簡直白眼狼!

  賀毅揚有些擔心賀信揚,他也注意到蕭瓔珞出去的時間有些久,賀信揚身份特殊,他怕賀信揚會亂了分寸,做出什麽錯事來。


  沈老太太看著賀毅揚眉頭緊鎖的樣子,一陣下氣,繃著臉道:“怎麽著,我老婆子的壽辰這麽不招人待見嗎?你們兄弟一個不告而別,一個拉著一張臉,是見不得我老婆子過這個壽嗎?”


  一旁的曲敏聽著老太太的語氣有些動氣,她嫁給賀毅揚這麽多年,每次一到沈家,沈老太太總是出言中傷賀毅揚,總能雞蛋裏挑骨頭的拐彎抹角地罵他。賀毅揚每次都當耳旁風,這麽多年,曲敏也學乖了,老太太說什麽她也不會反駁,就當沒聽到,今年又這樣,曲敏有些不能忍,她們家好歹也是有名的書香門第,還真沒有多怕沈家這樣一個落魄貴族的。


  賀信揚按住曲敏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他向沈老太太笑了笑,笑的沈老太太有些莫名其妙,他說道:“沈老夫人,我弟弟是個急性子,他肯定是有什麽急事兒所以才會不告而別,我代他向您賠個禮道個歉,今天是您的壽辰,原不該惹您生氣的,但您既然說到我們兄弟了,我就跟您說一聲,明年起,我們賀家可能就不會再來您這裏祝壽了。在這裏我跟您說一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完拉著曲敏和女兒賀淺,笑了笑:“走吧,我們回去,老五性子急,我得去看著他,免得他惹事情。”


  沈老太太被賀信揚一句話氣的臉色漲紅,哆嗦著嘴唇斥道:“混賬東西,你真以為自己是賀家人了,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還不清楚嗎?在這裏跟我擺什麽譜,真是什麽樣的人生出什麽樣的貨色來!”


  賀信揚停下腳步,轉過身,臉色都未有什麽變化,依舊笑著:“沈老夫人,我敬您是長輩,而且今天是您的壽辰,才沒有說什麽話讓您難堪。不過,您既然說到我是什麽貨色,那我來跟您分析一下,我的母親,也就是您的女兒,為什麽會在我未滿一歲時撒手人寰?您自己心裏十分清楚,當然,一個沈曼在沈家根本不值什麽,一個繈褓中嬰兒在你們眼中也根本不算什麽,沈家作為豪門大族,自然有你們的底線,所以我成了賀家人。當然,賀家人當我是什麽您就不必操心了,因為,賀家族譜上有我的名字。賀家老三,我的妻子,我的女兒,都會在賀家族譜上,所以,您就放心好了,我姓賀,永遠不會姓沈的。”


  賀毅揚說完,帶著妻子女兒穿過人群,向外走去。


  沈老太太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指著賀毅揚的背影,抖著手指:“這……這個畜牲!”


  沈蒲元和妻子連忙給她順氣:“媽,您別生氣,別生氣,他算什麽東西,能代表賀家嗎?您先消消氣!”


  沈老太太白著臉,止不住地哆嗦著嘴唇,沈蒲元的妻子連忙把她扶上樓,叫了醫生過來。


  賀信揚這邊出了沈家,吩咐周虎直接去公安局,在車上又給賀雋揚打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他沒等賀雋揚問他,直接就問:“老六,我讓你查的裘德陽的事有眉目了嗎?”


  賀雋揚一聽賀信揚聲音都有些變了,沒有像平時一樣嗆他兩句,道:“查到一些,裘德陽七年前接觸的人裏有一個是和他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或者其他平常關係,是個女人,那個女人很詭異,沒有她的任何資料,隻是據說很年輕,嫂子被綁架的三天裏,她是最後一天出現的。之後就再也消失了。”


  “消失了?”


  “對,就是消失了,她的來路沒有任何人知道,去向也沒有任何人知道。當年出事的畢竟是蕭家的人,他們也查過這個女人,但也是一無所獲,除這個女人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接近過裘德陽。”


  賀信揚掛了電話,腦子裏開始整理賀雋揚這幾句話。


  裘德陽那樣身份的一個人,肯定不會隨便和什麽人有交集,和他有交集的肯定有什麽利益關係,那些個女人肯定也是和他有利益關係或者交易的人。那這個女人最大有兩種可能性,一個是她是裘德陽在國內靠山的人,另一個就是,這個女人,是JK的人。


  蕭瓔珞被綁架三天,一直是沒有受什麽實質的傷害,那些人隻是綁架了她,向蕭家進行威脅,向鳳權進行威脅。而在那個女人來了之後,那些人才有了侵犯蕭瓔珞的行為,也就是說,真正要傷害蕭瓔珞的是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賀信揚握緊了拳頭,七年,竟然又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賀信揚血管裏血液在翻騰,他甚至有些慌,雖然知道蕭瓔珞身手不錯,但綁架者的底細都不太清楚,萬一,萬一是當年的那個女人呢?七年前蕭瓔珞被救下了,那這次呢,他能不能保護的了她?

  到了警察局,局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賀信揚快速下車,沒有客套,直接問道:“鄭局長,我想看一下監控錄像。”


  鄭局長擦擦額頭上的虛汗,一邊帶著賀信揚往警局裏走,一邊說道:“首長,這邊請。”鄭局長心裏暗罵倒黴,他今年剛升任局長,就碰上這種事情,這丟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小姐,而是賀老將軍的獨生孫女啊,這要是在韓城的地界上出了什麽事,他可就要賠上一輩子了。


  賀信揚看著屏幕上的蕭瓔珞和靳淼,從她們走進小吃街之後就再沒有監控錄像了,後麵就是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她們的身影了。


  賀信揚握緊了拳頭,目光飛快的掃過大屏幕的所有畫麵,企圖找出蕭瓔珞的身影,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如果,如果真的是綁架,那會是誰呢?裘德陽?不會,他在國內不可能這麽囂張!


  “虎子。”


  周虎立刻回答:“是,首長。”


  賀信揚鳳眸微眯:“賀鍾揚呢?”


  周虎一愣,略微一回憶,道:“首長,賀鍾揚今晚的晚宴隻出現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就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賀信揚冷笑:“好個去向不明!虎子,聯係賀墨,讓他給我把賀鍾揚找出來!”


  “是,首長!”


  賀信揚來回看著蕭瓔珞最後出現的畫麵,臉上蒙著一層寒冰,讓旁邊站著的鄭局長和警員都打了個冷戰,紛紛在心底裏祈求,可千萬別出人命啊,這件事一聽就是內部鬥爭,大家族的事情他們實在是不想摻和。


  鳳權大步出了沈家,直接跳上來接他的車,拍拍駕駛座的椅背:“去傅家。”


  司機一愣,詫異地轉過頭問道:“權爺,是去那個傅家嗎?”


  鳳權現在十分煩躁,被司機一問,立即斥道:“你他媽是沒耳朵嗎,老子說的就是傅家?韓城再他媽有幾個傅家?會不會開,不會開滾下去!”


  司機嚇的縮縮脖子,手忙腳亂地轉動方向盤:“權爺,我馬上開。”


  鳳權煩悶地吐出一口氣,狠狠地把自己砸在靠背上,粗暴地扯了扯領帶,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覺得自己腦門上呢青筋一陣抽痛。七年前的事,雖然大錯不在他,但他依舊後悔,為什麽自己要憑著自己一時之氣做那麽幼稚的事,造成蕭瓔珞受那樣的傷害。


  其實他知道蕭瓔珞一直在逃避,她害怕自己看的太清晰之後會恨自己的家人,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恨鳳權,其實鳳權覺得這樣還不錯,至少這七年裏,他一直被蕭瓔珞記著。


  車子順著一條兩旁栽滿銀杏樹的馬路快速行駛,最後停在馬路盡頭一棟別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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