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物是人非事事休
「蘇櫻你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葉一鳴聳了聳肩,笑了一聲,看著蘇櫻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蘇櫻從唇齒之間透出一抹笑意,看著葉一鳴道:
「是嗎?」
「這可是很難的啊,不保證能做的到啊。」
「哦?這樣?」這個對話在寒玄冥花相宜兩個人耳邊聽起來,不過是曖昧不清的回答和意義不明的反問,但寒玄冥和花相宜相互看了一眼,再看看互相看著彼此的蘇櫻和葉一鳴,忽然覺得,這種對於他們來說,什麼也不
是、什麼也不能當做的回答,卻似乎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號。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她的反問。
葉一鳴仍是那般笑意,蘇櫻也仍舊不氣不惱,多了一份耐心。
在這似乎只屬於兩個人的目光之中,葉一鳴撓了撓頭,把小白從包裹之中解開,放到了地上道:
「小白,該出來運動運動減減肥了。」
小白不滿地看了葉一鳴一眼,又轉過頭蹭了蹭蘇櫻所在的那匹馬。隨後它弓起背,全身的毛都炸起來,渾身一抖,在眾目睽睽之中變成了一隻銀毛吊晴白虎,朝著上空打了個哈欠。
這哈欠在小白還是貓咪形態的時候十分可愛,但是這個時候,放在這麼一隻巨大的白虎身上,倒是有些可怕,驚得寒玄冥和花相宜坐下的馬頓時後退了兩步。
葉一鳴先讓小白蹲下來,撫摸著小白的下巴和腦袋,當做是如此聽話的誇獎,而後朝著蘇櫻伸出了手。
蘇櫻冷哼一聲,用白綾打開了他的手,雙腳在馬背上輕點,一下子跳到小白的後面。
坐好之後,兩手分別抓住了它脖子上的兩撮毛。
見到這番情景,葉一鳴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小白的後背,貼著蘇櫻坐下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是第一次在正經不開玩笑的情況下,兩個人如此之近。
一時有些心慌,不知道將自己的手放到哪裡去,想了想,小心地抓住了蘇櫻的腰帶。
蘇櫻猛地挺直了後背,罵道:
「你幹什麼呢?」
葉一鳴趕緊鬆開雙手,無辜道:
「不是,我這沒地方抓呢……」
蘇櫻哼了一聲,道:
「抓我做什麼,抓住小白啊。」
「哦……」
葉一鳴略帶委屈地應著,將手繞過了蘇櫻的蠻腰,一把抓住了小白脖子上的毛。他的身形本來就比蘇櫻要高大,但是坐在後面要抓住小白脖子上毛髮的時候,還是需要往前挪幾分,傾斜身體保持平衡。然而葉一鳴無意間往前一頂,驚蘇櫻的後背又綳直了,但是當他兩隻手都在蘇櫻兩
側的時候,蘇櫻卻紅著一張臉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看著葉一鳴放在前方的手,耳朵似乎可以聽見他胸腔里的心跳聲,而他的下巴似乎就靠在自己的脖子上。
蘇櫻的臉紅得要滴出血來,這一幕卻因為坐在前面的位置被擋住,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蘇櫻微微別過臉,小聲地罵著:
「流氓!」
葉一鳴似乎沒有聽見這個小小的從那櫻桃小嘴中罵出來的話語,扭過頭對著身後兩個人道。
「嗯?怎麼了,你們不上來?」
「那麼,寒某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不曉得中間發生了什麼轉變,但是蘇櫻說服了右護法把白虎讓出來當作坐騎是事實,寒玄冥也不再理會,準備往那尚有餘位的虎背上一跳。
這時候寒玄冥的身子被花相宜拉住。
他疑惑地看著在關鍵時候阻止自己的花相宜,用眼神詢問他是什麼意思。
只見花相宜靠過來,小聲地說道:
「寒門主真是沒眼力,好好的長著雙腿雙腳,要用來作什麼?」
而後不等寒玄冥回答,花相宜搶先跟葉一鳴道:
「寒門主腳上功夫了得,運功疾行就行了,我陪著寒門主一起。」
說完,用力地握住了寒玄冥的手腕,道:
「對吧,寒門主?」
寒玄冥頓時覺得豆大的汗水從自己的額頭一角落下來,對於這赤果果的威脅或者利誘他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而後道:
「是,我們分開行事,避免引人注目。」
「既然你們這麼決定,那就這樣吧……」
葉一鳴拿出一盒藥丸,扔到寒玄冥那裡道:
「疾行消耗真氣,這些葯覺得有些疲乏的時候吞服一顆,即可迅速復元。」
寒玄冥接過葯放在懷裡,感激地抱了抱拳道:
「謝過葉護法。」
「客氣反倒是顯得矯情了。」葉一鳴一擺手,「不過,花相宜你跟得上寒門主嗎?」
花相宜緩緩比起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虛影花相宜從身上剝離,站在了馬邊,兩個花相宜異口同聲、帶著迴響一樣道:
「你忘了,我未必需要親自到達戰,只要幻影能到即可。論腳力,我確實比不上寒門主,但是論幻影,也就足夠了。」
葉一鳴深思了一會兒,道:
「不夠,你需要擴大和強化。」
說完,拿出了一個藍色的瓶子,扔給了花相宜道:
「這個特效補藍……啊不,這個針對幻術的深化和強化具有特效的藥丸給你,需要的時候就用吧。」
花相宜接過來笑道:
「別擔心,你們先走,我們逍遙派見。」
葉一鳴轉了轉眼睛,心裡似乎已經有了去處,道:
「我們逍遙派後山見。」
就在葉一鳴他們還在趕往逍遙派的路上之時,逍遙派的大門門前,站著軒轅奇、飛言、飛光三人。
大門之後,有幾個人從長長的階梯上小跑下來,來到這門后。
吱呀一聲逍遙派的大門被打開,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人,便聽見一聲嬌嫩嫩的女子聲音喊道:
「二師兄!」
軒轅奇一下子被門后飛奔出來的女子抱了個滿懷,叫道:
「你一聲不響離開了逍遙派,都沒有回來看看,安鰩好想你!」
當年的小師妹安鰩現在出落得越發好看,從軒轅奇的的懷裡抬起明亮的雙眼,只不過這時候,這雙眼上被淚水蒙上了一層水霧:
「二師兄心腸真壞,安鰩如此記掛於你,偏偏二師兄從未回來看過我……二師兄……你就不想念安鰩嗎?」
安鰩踮起腳尖,靠近軒轅奇的臉,兩個人相距離不過咫尺之間。軒轅奇的這張臉,過了這幾年輪廓越發鮮明,硬朗了幾分,安鰩似乎光是從一點小小的變化上,就可以感受到自己獨立成立一個門派的不容易。她伸出手,迷離著眼神,撫摸上了軒轅奇的臉龐,而後又將
自己埋入了軒轅奇的懷裡:
「二師兄……你這次回來了以後,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軒轅奇身子猛地一陣,道:
「安鰩……不要胡鬧……大家都在看著呢……」
安鰩偷偷露出眼睛看著周邊,這才發現軒轅奇邊上的飛言飛光不自在地別看眼睛,不去看這兩個人,而自己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弟子捂住嘴巴,眼裡帶著莫名的笑意。
彷彿在笑自家的師父,平日里那般嚴謹苛刻,今日見了這個傳說中的「二師伯」反倒像個小孩子一樣撒起嬌來。
安鰩頓時神色一凜,眨了眨眼睛,故作鎮定地從軒轅奇身上離開,臉上微微浮起異樣的小紅雲,做出一派恭謹的模樣,道:
「二師兄,掌門有請。」
軒轅奇忍不住笑起來,這麼多年過去,安鰩還是那邊率真。
只不過這麼久不見,當年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師妹,也已經為人師表,帶著一群弟子了。
安鰩在前面帶路,軒轅奇和飛言飛光在後面跟著。小弟子們雖然在修鍊的時候對安鰩十分恭敬,但平日里已經習慣了跟這個師父打鬧成了一片。只見前面的兩個小弟子相互之間悄悄地說了什麼,而後又對著安鰩說了什麼,安鰩朝著軒轅奇的方向投來一瞥
,佯怒地拿起手來給了這幾個小弟子一人一個腦袋爆栗子,幾個小弟子抱著頭在前面小跑著,撞上了其他師叔,被訓了一陣,警告他們不要在大殿前面嬉戲亂跑。
小弟子們受了訓,低著頭認了錯,趕緊收斂起來,做出端莊的模樣,分立兩側等著安鰩走上來。
安鰩笑吟吟地走了過去,前頭訓斥自家弟子的人見了安鰩恭敬地行了禮,而後散去。
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安鰩笑眯眯地胡亂揉了揉小弟子的腦袋,權當教訓了。
看著前面小弟子天神無邪的模樣,軒轅奇感慨萬分:
「逍遙派還是逍遙派……可是我已經不是那時候的我了……」
這逍遙派的天空也好,山水也好,大殿也好,甚至是空氣也好,都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熟悉溫暖,只是走進了逍遙派的大門,他恍然如同自己不曾離開逍遙派一樣。
然而,身為大劍門掌門,他軒轅奇在這裡每邁向一步,都有些不一樣了。
「嘖嘖嘖,軒轅兄弟說的哪裡的話……」
正在軒轅奇出神的時候,身邊的飛言忽然開口道:
「這逍遙派也未必是當年的逍遙派了吧……」
這像是尋常的長嘆,卻一下子驚醒了軒轅奇,提醒他來這裡的目的。
——
「你是什麼人物?來逍遙派做什麼?」
安鰩站在逍遙派的門口,仗劍而立,對著這個被驅逐出門、又與魔教人士糾纏不清的前二師兄,怒目而視,處處刁難。
軒轅奇眼裡一痛,然而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將自己心中的情緒按下去道:
「在下……大劍門掌門軒轅奇,想拜訪逍遙掌門。」
安鰩眼裡流露著複雜的情緒,咬了咬下唇,用力地說道:
「掌門沒空,不見!」
說完,她命人重重關上逍遙派大門,將這自己心意所屬之人,拒之門外。——《大劍門·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