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四個反派論天道（下）

  縱橫六界，諸事皆有緣法。


  凡人仰觀蒼天，無明日月潛息，四時更替，幽冥之間，萬物已循因緣，恆大者則為『天道』。


  這大概是包囊萬象的天道。


  具體把「天道」細化了，據說便是為天理，是為天意，是為自然規律，亦可為天氣，亦可為局勢。


  雖然說葉一鳴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事實上想要告訴他們的天道，是一種規律，或者說一種遊戲規則。


  但是天道這種東西，對於他們這些成天把性命掛在脖子上的人來說，多半覺得縹緲無憑，或者荒誕不羈。遠遠不如今日要去那個派奪了什麼秘籍，還是要去哪裡搶了什麼寶器來得實在。一聽見在這個關頭，突然談起跟他們遠遠沒有關係的「天道」來，蘇櫻便覺得葉一鳴還故意要賣弄什麼一樣，都快要學著江湖瞎眼算命的，伸出手掐著一算或者夜觀星象口中念念有詞。忍不住手下先有了反

  應，一伸手就給了葉一鳴坐下的馬匹一下「愛的白綾」。


  啪——！

  馬慌驚蹄，騰空踏步不敢前進。


  葉一鳴只好狼狽地抱住馬脖子，避免自己被躁動的馬摔下去，還沒死在跟主角對著乾的路上，就先死在了馬蹄之下什麼的，最後CG是淪落到馬蹄下一片肉泥血沫的模樣，這真是丟臉丟到祖宗輩去了。


  如果由後人來參觀，一定會指著這張CG說，看！這就是菜鳥當反派的下場！

  蘇櫻罵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題外話！」


  寒玄冥無視這魔教右護法驚險騎馬之旅的場面，一臉正經地思考起來，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花相宜倒是不放在心上，總覺得葉一鳴這樣子似乎是在故意推後到達逍遙派的時間。再加上先前提到逍遙派的時候就十分緊張，現在說起天道這種玄乎的東西來，估計也是不想去逍遙派罷了。他緩緩放慢

  馬速道：


  「這個時候說天道……是不是跟逍遙派有關？」


  葉一鳴終於控制住了馬，在馬背上坐直起身，對著這三個人說道：


  「可以這麼說。你們可曾想過，如果天道是只為了一個人而轉呢？為了一個人應運而生，順勢而強。而你我，不過是為了促就那個人而成為的墊腳石。」葉一鳴將自己的設想轉化為他們三個人容易理解的語言說出來，這一通話說得順暢，倒是沒有突然發生小說或者漫畫里有的「禁語」或者「失語」的現象，估計是葉一鳴還沒有講到核心的地方，又或者這個黑

  衣人白衣人並沒有設置這類的限制。


  「這太不像話，為了一個人？！可能嗎？」


  蘇櫻一臉懷疑地看著葉一鳴，心想該不會是這個混小子為了拖延時間不想去逍遙派編造的故事吧。


  編造也不編造個可信度大一些的，編造這種前所未聞的話來，簡直沒有一丁點的可信度。


  如果這個世界只是為了一個人而轉，那麼，他們在這裡是為了什麼？他們以往以來所遭受的磨難又算什麼？

  他們會因為一些事情難過或者歡喜，這樣活生生的他們又算什麼呢？


  如果真的那樣，要把這世間的萬物，又被天道當做什麼呢？


  「我是說如果，如果天道真的只為了一個人而生，為了一個人而運轉呢？」


  葉一鳴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試想一下。


  但凡用「如果假設」的字眼，總會有些說服力和想象的空間。


  然而蘇櫻匆忙打斷，正色道：

  「沒有如果，這不可能！」


  「是啊……這也前所未聞……萬物生長之道是因為一個人……太荒唐太荒謬了。」


  寒玄冥也覺得這個假設過於胡言亂語，放眼看遍這世人，估計都不會有人這麼去想象吧。


  天道向一個人傾斜。


  那還算是天道嗎？

  「不要想象可能性，我們不過就是這麼說上一說。」


  葉一鳴勒住了馬，加重了自己語氣里的緊張感，使之聽起來更加具備說服力，道：

  「假設天道為了一個人而運轉，而我們去逍遙派其實就是去送命，我、蘇櫻、你寒玄冥、花相宜，都會死在那裡。假設！天道就是如此，我們為了營救單月沫而死，眾派增援逍遙派，順勢來了一場伏魔……」


  「再假設，我們怎麼做都是死……但是單月沫並不需要我們動手都可以獲救的情況下……」


  「那麼諸位，為什麼我們要飛蛾撲火？」


  這荒謬至極的說法原本沒有一個人會去相信，若是從他人嘴中說出來，這幾個人一定對此嗤之以鼻。但是從葉一鳴的口中說出來，三個人竟然覺得若是真如此，那想想又何妨？


  反正真真假假都不可定論，題外話既然已經說開，那就想吧，不過就是假設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葉一鳴的問話不是很精彩，三個人卻陷入了深思。


  片刻之後，寒玄冥開口道：

  「若是……人定勝天……？」


  剛說出口他心裡又否決了這個說法，天既然不為人，那人又怎麼能勝天。


  蘇櫻見狀，皺著眉大聲道：

  「就算是天道如此、就算是人不能勝天，那又如何？」


  葉一鳴急得一把拉住了蘇櫻的韁繩，迫使她停下來：


  「你會死的啊！」


  蘇櫻深深看著葉一鳴，忽然笑道：


  「死死死死，你怎麼就只見到死字呢？你以為我在三生秘境的時候，就沒有想過生死？我既知道我可能會死，那當初為何要救你？」


  葉一鳴被這話重重一擊，居然愣愣地鬆開了韁繩。


  她說的對……


  三生秘境那般險境，若是為了生死，她何必救我。


  葉一鳴緩緩收回手，似乎已經知道了蘇櫻的答案，隱隱覺得不管生死如何，終究對於蘇櫻的決定沒有影響。


  便又聽見蘇櫻道：

  「我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不管天道如何，註定生死又如何。我只知道單月沫現在出了事，哪怕前路沒有半點希望，我們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這個無關乎天道，而在於人心。」


  「如果真得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可能會陷入死境，那麼——」


  「葉一鳴，你來救我不就行了？」


  「我救你一命，這次換你救我一命。」


  蘇櫻看了看寒玄冥和花相宜，從這兩個人的眼中，獲得了立場一致的肯定。於是她定定地看著葉一鳴，繼續說道：


  「所以，葉一鳴，為什麼要逃避？」


  「如果天道真的像你說的那般無理取鬧，那我們怎麼躲得過去？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為什麼不戰鬥呢？」


  「戰鬥吧，葉一鳴。若是這時候的你贏不了，那就變強吧。」


  「還是說……你葉一鳴不願意為我們而戰——不願意……為我而戰？」


  話音落地，葉一鳴渾身一震。


  這一擊。


  正中紅心。詭辯，又不似詭辯，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