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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1 章 椿之綺禍5

  東京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

  愛世和外婆一同乘坐馬車到藤原侯爵府邸看望愛子姐姐和那已經7歲的小侄子秀和。

  端莊的愛子姐姐對她一如既往地溫柔與疼愛,可愛的小秀和也活潑地圍在她身邊和她說話,總拉著她的手說要上樓給她看他最近新買的西洋玩具。

  愛世牽起小秀和的手往樓上走去,忽然不知怎麼地就回頭望向身後的外婆和姐姐,看見她們正柔和地笑著看他們。

  愛世在對她們回以微笑的同時想道,她為什麼會嫉妒姐姐呢?

  她怎麼會嫉妒姐姐呢。

  ……

  曾經那個最招人厭煩的討厭鬼如今竟然變得低調又柔靜,很多人都不相信,反而覺得這也許是久生子爵為了讓他那任性頑劣的小女兒能夠順利融入東京圈而制定的新對策。

  藤原侯爵家的幼子——藤原瀾生,也是這麼認為的,認為久生愛世現在這個看似安靜的模樣沒準就是裝出來的,一旦她目的達成就原形畢露了。

  而面對瀾生一如既往的不喜還有一些對她不實的非議,愛世都默默忍受了。

  如果說曾經的她還有和他們爭論澄清自己的想法,那說明她心底里還是希望能夠融入他們之中,期盼著能夠獲得他們的喜歡和愛護。

  那現在,她都無所謂了,怎麼說她都行。

  畢竟,她從此以後都不打算融入他們之中了,她簡單地想著,只要不心生期待就不會有喜愛之意,沒有喜愛之意就更不會有所謂的羨慕和嫉妒了。

  後來,即便是有邀請她參加華族的花園宴會,她都只站在不遠處,看著彰子和大家其樂融融言笑晏晏,然後趁大家不在意的時候便獨自離開到湖邊看成群的游魚,又或是到花園迷宮的某處薔薇角落裡看飛舞的白蝴蝶。

  她不屬於他們的世界,但她有自己的世界。

  一想到這座城市的潔凈有她的一份努力,她就很高興,所以她一點都不難過。

  這種白天的她是個柔弱內向的小姐,等到了晚上她就是救人於危難的神秘巫女的反差感,她非常喜歡且沉浸其中。

  都以為她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就琢磨著該如何上位,卻不知她在一晚一晚地救人呢。

  她甚至還救下了不知為何被人追殺的彰子,還有差點被邪異俯身的友人拉入暗巷的瀾生。

  但他們當時都不知道救下他們的人是愛世。

  而愛世也無意去追尋他們為何會遭遇危險的緣由,她只是遇到了便救下了,不論是誰都一樣,之後再遇到相似的情況她依然會出手,但她從來不去探知為何會出現危險邪祟的緣由。

  畢竟這只是她為了抵抗詛咒的樂趣和消遣,而不是工作。

  殊不知彰子和瀾生以及許多被她救下的人們卻都想找到她是誰。

  愛世也沒有特意隱藏,畢竟她不在乎有沒有人認出她,就如沒什麼人會相信她真的變了,她這種除惡救人那麼荒謬的事誰會信啊。

  但彰子後來察覺到是愛世,甚至嘗試去跟愛世確認。

  「愛世……」可當彰子鼓起勇氣朝愛世喊出聲時,愛世轉身就離開往湖邊走去,沒有給彰子多少詢問的機會。

  在他人看來,就是久生愛世一如既往一副不願與望月彰子多交談的模樣。

  「彰子你別管她了,她這樣對你,就你還好心總是擔心她一個人。」

  「就是,明明是她自己的問題還總是怪你害她,不知道她天天都在想什麼。」

  「唉,大家別說了。」

  彰子嘆氣鬱結,可她也總是兩邊都解釋不好。

  到底,是不是愛世呢?

  是她的話,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了?是她在森安的時候么?

  如果是她的話,她又為什麼要救她呢?

  ……

  藤原瀾生非常想找到那天晚上救了他跟他友人的那個披散著濃黑長發,穿著深色詭艷和服,自由地行走在夜色中的神秘少女。

  那時她身手靈動地制服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喪失理智雙目發紅想要往他脖頸處咬去的友人,然後用一支精緻的絹花發簪從他體內挑出了什麼像是黑團的東西,再將其甩扔到地上。

  在黑團還想著扭動著逃走時,少女不給它機會,冷漠地上前將其踩碎……

  那時巷道太昏暗,他沒能看清她是什麼模樣她就轉身離開了,全程什麼話都沒說,不需要報酬,也沒有因他的出聲問詢停下腳步。

  若不是因為不能不管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友人,他是想站起來追上去的。

  但他從沒有想過那個氣質冷淡神秘的少女會是久生愛世,對愛世的態度一如既往。

  「所以說,真討厭啊,明明都救了他卻還被他這樣無禮對待。」

  在街道上偶遇瀾生后,兩人就當彼此不認識般擦肩而過,於是真宙就順著人群自然地出現在愛世身邊對她說道。

  這個名為夜霧真宙的男人是愛世開始主動遊盪在夜色中不久后遇到的男人,他來歷神秘,竟然和椿絢一樣具備退魔的能力,但氣質卻是與椿絢截然不同的隨性浪蕩。

  若說椿絢是高嶺之花不可攀,那這個男人就是明知他是危險的卻還是受他蠱惑,心甘情願為他獻上雙唇。

  雖然他也會和她一樣看到有邪祟作惡會去動手凈化,但愛世本能地就是感知到,他自己本身其實就是邪異,大概是某種高階邪異吧。

  她之所以能跟他能交談來往起來,也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她說,他和她其實是同類——不被世間所容,不受人喜歡。

  就像他明明只想做個普通人類,身體卻不受控制會變成邪異的模樣。

  在朦朧的雲遮月色下,真宙曾坦誠地在愛世面前化作白骨模樣。

  也許那時的她也早已不正常了,所以她才竟然能在他空洞的眼眶中看出了真誠的意味。

  也許他和其他邪異一樣早就盯上她了。

  也許他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嘗試接近她的。

  但不論是哪種,愛世都不在乎,在他對她伸手說:「愛世,過來我身邊吧。」

  對她說:「在我身邊不用有負擔,就算害了我,我也是邪異不必覺得可惜。」

  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打算放過了這個俊麗妖冶的男人,並任由他糾纏在她身邊了。

  從沒有人像他這樣試圖接近她,然後告訴她他是能被拋棄的,不必有顧慮。

  那時的她想著,她也許要對爸爸食言了,因為她還是忍不住動心了。

  但如果她喜歡的是像真宙這樣的男人,喜歡的是和她一樣不被人喜歡的邪異,是不是就不會影響到大家了。

  爸爸一定會理解她的。

  ……

  白天,愛世是華族的小姐,時而去書店借閱書籍,時而到山水草坡之間畫畫;而真宙是商貿之家的公子,在觥籌應酬之間暢談生意。

  到了夜晚,他們就行走在繁華夜燈無法觸及到的城市迷宮之中——街巷暗道、廢棄屋舍、無人碼頭、工廠深處、深夜的醫院和學校……他們都去過。

  見到了這座光鮮城市的另一面,屬於他們的這一面。

  無意中救下彰子和瀾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愛世覺得瀾生對她的態度無所謂。

  「沒關係,只要我看到邪異害人了,我就不會不管,誰都一樣。」愛世穿著英式洋裙,提著黑色的皮包說道。

  她打算去一家小有名的咖啡廳給外婆買蛋糕,等過幾天,外婆就要回森安,她也得去女校上學了。

  「那夜霧先生,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啦。」愛世跟真宙招招手,就笑著離開了。

  真宙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略顯歡快地離開后,也逐漸沒入人流中。

  ……

  又是一年新春,愛世15歲了,和姐姐一樣順利進入聖華女校就讀。

  雖然她覺得,既然不希望她產生好勝心和嫉妒欲,那就沒必要去聖華女校了,一般的教會女校她也能接受,但爸爸還是堅持她去聖華。

  因為爸爸他總是矛盾的,既希望她能低調不去和他人比較,這樣就不會誘發她的嫉妒之心傷人傷己,但同時又不希望她太平庸太無趣,這樣的話就真的沒有任何人眼裡有她了。

  但他總是這樣的話,那她也沒辦法了。

  在學校里她依然是獨來獨往,好在寮舍的女孩子們都好相處,就是其中一個女生是彰子,大家都覺得她會為難彰子而總是額外關注她,讓她覺得有些困擾。

  但總的來說愛世對現下的生活還是很滿意的,她梳著長長的齊眉的劉海,將自己的眉眼掩隱其中,她沒有博人關注的渴求,對成績也沒有拔尖的慾望,即便晚上不能經常出去和真宙一起在暗夜中肆意行走,但偶爾能出去一次,她也很高興。

  每當她要夜行時,她就會盛裝妝扮自己,穿上與黑夜最為相稱的華艷和裝。

  所以真宙也對她說過,大概因為這樣的她實在太像飛舞在月夜下的蝴蝶,即脆弱又惑人,所以他才會被她吸引而來。

  確實,人們都會因為蝴蝶的美艷而本能地深受其吸引。

  於是當愛世再一次救下了瀾生時,瀾生終究還是就著微光認出了她。

  認出了這個他本該熟悉卻無比陌生的久生愛世。

  ……

  周末。

  藤原侯爵府邸。

  愛世如往常一般在姐姐家陪著小秀和一起。

  恰好這天她應姐姐的期望,穿上了一身杏粉色印染墨蘭的和服,雖然與深夜的華服不同,但也足以讓瀾生確認就是愛世。

  但愛世卻並沒有被他戳穿的自覺,對他仍舊和之前一樣的態度——他不理她那她也不理他。

  而瀾生則突然發現,他倒是想找機會私下裡和她談談,卻發現他竟然一直都找不到兩人能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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