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則剛
易末澤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人。
縱然心裏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描述自己對夙夕的感情,但他依舊在晏暮秋麵前對夙夕的能力進行了客觀的評價。
他倒是真客觀了,問題是晏暮秋覺得評價過高,懷疑他參雜了個人情感。
不過晏暮秋還是請曉栩去他公司,對安保係統進行全麵而詳盡的檢查和重整。
畢竟,就算她沒有易末澤說的那麽好,她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曉栩抵達時,晏暮秋正和原嫋談話。
她在候客區看著透明玻璃裏頭的俊男美女,一臉興味。
或許緣分的軌跡還能掰回正道?
既然他們都沒有心上人,那麽暫時不相愛,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相愛。
隻是推遲了一些時日,不妨事。
曉栩這邊想的可美了,係統都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
哦,好的,其實是它慫,它不敢。
可是啊。
少女雙手托腮,定定看著男人那張仿佛永遠都沒有表情的臉。
麵癱是病,要治!
他身上那股透明感太強,好似沒有個人色彩,就像無機質的工藝品。
精美又剔透。
卻沒有人氣。
是的,在她因他受傷差點死去(以普通人的體質)的時候,他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
不知是內心當真毫無波動,還是早就習慣了隱藏所有情緒。
少女微微歎息。
其實啊,善於隱藏情緒的人,對他人來說或許是可怕的需要忌憚的。
對她來說,卻是可憐又可悲。
是因為誰都無法信任,不能叫人看穿真實想法,連吃飯睡覺都要處處提防。
就算是麵對信任的人,就因為他的強大,他不能辜負任何人的強大。他是別人的信仰,所以他絕不能示弱,更不能失敗。
怎麽不可憐,如何不可悲。
所以她知道。
對,她知道。
他對她,或許內心有諸多糾結,但他始終不會向前跨這一步。
作為晏家的掌門人。
這樣就行了。
他甚至不需要後退,隻要站在原地,目送她遠去。
這樣就行了。
少女斂眸,輕聲一笑。
透過玻璃窗,她看著他。
她仿若看風景,又怎知對方不是將她當作了風景。
褪去那霸道,褪去那淩厲,褪去那冷酷無情的凶相。
她就像個好奇的小女孩,笑眯眯的觀望。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越發笑得像隻偷腥的貓兒。
慵懶、純真、毫無防備。
這番麵貌,他以為她隻會在夏初白麵前展露。
他不知過去的夙夕是什麽模樣,他自遇到她,都是些不好的印象。
不要告訴他,這都是誤會。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晏大哥?”
晏暮秋向來冷靜自持,原嫋從未見過他失態的樣子。
哪怕隻是些微的慌神,都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
他沒有將視線移到外頭,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用餘光去感受她。
身為女性的直覺,叫原嫋不由自主轉過了頭,一眼就看到了她。
獨一無二的存在,絕不可能認錯。
原嫋抿了抿唇,什麽都沒說。
家裏人想要撮合他們,她知道晏暮秋必定是拒絕的。
她沒有喜歡的人,晏暮秋又是個那麽好的男人,她其實並不排斥。
但僅此而已。
因為這個人的優秀,她退意更重。
她覺得自己與他相比太過平庸,他應當是看不上她的。
有時候她會想,這樣的天之驕子有沒有可能愛上一個平凡的貧家女,就像小說電視裏的情節。
這是符合常理的麽?這是會真實發生的麽?
或許,相貌與家世並不重要。
隻是,平凡的外貌和貧弱的家世帶給一個人的影響會體現在他的性格和為人處世方麵。
對,這就是結果論。
人類共性太多,又太容易受他人影響,產生共情。
所以,總結性陳詞便是,門不當戶不對,縱然有愛也不適合生活在一起。
哪裏都不合適。
若那樣的生活環境能養出矜貴高雅的人,那才不正常吧?
曉栩這樣的,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異類。
和她的外貌,和她的家世,都無關。
她是天生的上位者,總讓人忽視她的身世背景。
夙夕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從小窮到大。
這一點,如何能在曉栩身上找得到影子?
原嫋沒有思考太多,這本不是她該思考的事。
她隻知道,這個女孩的出現,叫某個比機械更像機械的人,有了活人該有的情感。
原嫋低頭喝了一口咖啡,靜靜等晏暮秋回神。
身在局中,看不真切。
到底是旁觀者清。
她更偏向於看個熱鬧。
畢竟是這個人嘛。
曉栩沒有注意玻璃窗裏頭的暗潮湧動,她垂眸凝眉,正和係統交流。
“你說啥?”
孫琦琪懷孕了,隻有幾天,他們大概一兩個月後才會知道。
“太好了!”
曉栩絲毫不在乎其中的曲折離奇,反正她隻要一個結果。
雖說男女朋友發生關係是很正常的事,但易末澤和孫琦琪都不是這樣不小心的人。
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歸根結底還是要怪她。
是的!就是這個人!
曉栩帶給易末澤的影響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他心情不虞、心氣不順,和孫琦琪約會時就多喝了幾杯。
原本他們的安全措施都做的很好,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未婚先孕這事太不體麵。
誰能想到,幾杯酒下肚,一向克製守禮的男人在床上失了控。
孫琦琪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她不管在事業還是愛情上都想占主導。
在房事上,她並不會刻意去迎合討好男人,反而是想著自己怎麽享受。
而這些日子,易末澤又總是想起過去,想起那個為自己委曲求全盡其所能對他好的少女。
然後他想,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明明痛苦的臉都白了,還緊緊抱著他讓他繼續。
他似乎,總是帶給她疼痛。
為什麽過去沒有想過這些呢。
他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總以為是自己在退讓在妥協,為了她和父母抗爭,還徇私將她帶在身邊工作。
他覺得自己付出很多,為自己深情又體貼的形象自我感動著。
然後,少女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高高在上的施舍著,從未真正低頭認真的看她一眼。
現在,她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卻在這裏自怨自艾回憶往事。
是挺賤的。
出於對自身的躁怒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鬱結,他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那一場歡愛中。
孫琦琪頭一回感受到男人如火的熱情。
結果就是,事後她睡了很久,連緊急避孕藥都忘了吃。
誰能想到這樣一次意外就能中標了呢。
“這樣說起來,最多半年,他們必須結婚了。”
必須在肚子大出來之前完成婚禮。
少女的瞳眸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嘴角上揚的弧度越加放肆。
一個壞主意在腦中成了形。
再抬頭,晏暮秋和原嫋已經談完事,雙雙自會客室走出來。
少女微微偏過頭,看著這對般配的男女,笑得那叫一個慈祥。
係統:……
晏暮秋果斷無視了她。
原嫋想笑,但她忍住了。
小命要緊,嗯。
送走原嫋之後,回頭就見少女依然笑得慈祥,慈祥的頗為瘮人。
“夙總。”
“我想好要你怎麽報答我了。”
“……”
話題為什麽會轉移到這上頭去?
直到重新坐回會客室,看著對麵的少女旁若無人的享用下午茶,他依舊沒有想明白這短短幾分鍾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人情債這種東西,能早點還清是最好的。
若債主是個蠻不講理坐地起價的土匪強盜,這種人情簡直跟把柄沒什麽兩樣。
隻要不是以身相許,晏暮秋覺得自己沒什麽不能滿足她。
這就是天之驕子的底氣。
話說回來,他有的東西,哪一樣是曉栩得不到的?
他同過去的易末澤一樣,高高在上的,施舍著她。
“我隻有一個要求,易末澤和孫琦琪婚禮當天,我要你做我的男伴。”
晏暮秋一時沉默。
這件事,他還需要從頭捋一捋。
隨即他就發現,他好像忽略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和易末澤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前夫啊,你到現在都不知道?”
“……”
他還真不知道。
他什麽時候在意過自己下屬的感情問題。
隻要這樣一句話,晏暮秋就把事情給捋順了。
然後,心不順了。
縱然知道這個女孩放蕩不羈,麵對自己看上的男人會主動出手。
但他沒想到,她竟然還離過婚。
他感覺胸口有點悶,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如果讓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還墮過胎,那大約要厥過氣去。
“就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要求,我保證此事結束之後,我們徹底兩清。”
這是句好話,對他而言。
可不知怎的,晏暮秋覺得更加氣悶,鬱結於胸,難以宣泄。
“你放心,我絕不會叫別人誤會。晏總冰清玉潔,怎容我這種人來玷汙?我想,本來就不會有人誤會。”
對麵的男人眉頭漸漸收攏,連他都不知,現在他是個什麽表情。
係統:黑化值說明一切!
“我在易末澤麵前總拿你和他比,他要是見到我挽著你出席他的婚禮,他的表情一定好看的很。”
邪惡的毫不掩飾。
男人的眉心終於打成了一個結,他晦暗不明的眼盯著她。
“夏初白呢。”
“嗯?”
這話鋒一轉有點快,曉栩一時之間有點發愣。
是的,她已經忘了還有這麽個人的存在!
“他不是你男朋友?”
“啊?”
曉栩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腦回路有點問題。
係統:有問題的人是你啊少女!
少女滿臉疑惑不作假,男人感覺自己胸口的鬱氣似乎散了一點。
然而,下一刻,渣少女毫不留情打破他內心微妙的自己都未察覺的期許。
“我是不可能讓夏夏牽扯到這些恩怨之中的。他就該是那樣純潔無瑕,我會保護他的純潔無瑕。”
一隻無形的大手摁在男人心上。
猛地收攏。
猝不及防的疼痛。
尖銳而沉重。
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不對勁,可他沒有經曆過,不能理解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晏總?你答不答應?”
少女眉眼清澈,直勾勾看著他,真誠而坦然。
不是因為他比夏初白好,比夏初白更得她心。
而是她珍惜夏初白,身為一個女子,站在男人麵前為他遮風擋雨。
他幾乎想笑出聲。
胸口凝結著什麽情緒,想要肆意破壞,想要撕毀她那張完美的表情。
壓抑到難耐。
難耐到疼痛。
“我答應。”
男人聽到自己這麽說。
聲音很平穩,沒有喜也沒有怒。
他眉頭鬆開,麵無表情。
維持著可笑的自尊,把那個人越推越遠。
真的是……
既可憐,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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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這卷寫的亂七八糟→_→重點是人設崩了!我說的是兩個男人!當初構思時候的感覺找不到了!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