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則剛
夏初白在躲她。
少女三個月後出院,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不妥的地方,健康的可以直接上山去打老虎。
然後她就發現問題了。
夏初白的躲,並不是對她避而不見。
一日三餐照常,家裏時刻保持幹淨整潔。
這都是他來過的證明。
嗯,來過。
他們見麵的次數比過去少,但你不能說這不正常。
畢竟兩人都有工作,既不住在一起,也不工作在一起,他不管順路還是特意過來,都不一定能遇到她。
更別說,這男人一直把自己放在“正確的位置”,絕不會跨越那條界線。
他不會貿貿然跑去她公司,不會幹涉她的公事私事。
就真和一個保姆沒兩樣了!
曉栩自然知道他為什麽要躲。
她點穿了他的心事,但沒有任何表示。
他甚至不確定她當時說那些是不是故意氣易末澤。
他沒有問。
他不敢問。
而且,夏初白想,她才離婚一年多,也許尚未從感情的創傷中走出來。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還不夠資格。
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比她年紀小、在她看來可能很不成熟的男人。
他還沒能靠自己的本事買房買車,更沒有資本給她什麽昂貴的戒指、盛大的婚禮。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願意給他機會,他自己覺得時候未到。
可他會擔心啊。
她身邊的男人都那麽優秀,哪怕不願意承認,他覺得易末澤看起來也不像個渣男。
再怎麽說,易末澤都是一個成功企業家,和他這種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完全不同。
至於晏暮秋……夏初白根本不敢去比。
所以,對他來說,現在隻要陪在她身邊,她能留出那麽一個位置給她,就夠了。
少女曾經對他說過,他能做到,他相信。
不是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相信她的眼光。
他絕對不能辜負她的期待。
這就是他人生的目標。
是她,為他的人生賦予了意義。
然後。
曉栩差不多就把這娃給忘了!
是的!
別指望這個渣少女在了解什麽少男心之後去做知心大姐姐,抱歉沒時間!
代碼是她一個一個敲的,生意是她一筆一筆談的,男人是她一個一個……咳,打住。
她在出院之後,雷厲風行的完成了停滯三個月的工作。
和易末澤簽合同,隻半個月就把新程序編譯完成,接下來就是親自到他公司去安裝。
易末澤表示很驚訝。
無論是對過去夙夕的了解,還是對現在這個脾氣火爆與他針鋒相對的夙夕的了解,他都無法相信她是有真才實學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
所以,在看到夙夕單身一人——別說工程師,連秘書都沒有帶——來到他辦公室時,易末澤竟然有片刻的恍然。
恍然回到當年,他們還是恩愛夫妻的時候。
可是眼前人,早就不是原來的模樣。
站在他麵前的女人,西裝裹身,利落幹練,氣場強大,煞氣滿滿。
她那雙本該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如今被冰鋒般的冷銳所代替。
看著他的眼,不帶絲毫情感。
“從哪台機器開始。”
女人說話很是公事公辦,看的也不是他。
他是公司總裁,不是管電腦的。
工程部安保部及其他相關部門的經理接連而來,他們一同去了會議室。
遞給女人的是一台測試用筆記本。
她嘴角微揚,不加掩飾的嘲諷。
“浪費時間。”
話是這麽說,那纖細漂亮的手還是打開了筆記本,連接數據,安裝係統。
她動作很快,不懂行的人隻能眼巴巴看著那一串串飛速掠過的數據代碼。
不,就算是懂行的人,你也不能指望是個人就能一目十行吧。
易末澤坐在主座,麵容沉靜,內心卻極其複雜的看著他們。
係統安裝完之後,他們需要測試結果,有問題則需要她一一詳細回答。
事關公司機密,每個人都很重視。
所以,他們似乎都忘了這個會議室裏還有他這麽個人。
“不可能有紕漏。”
少女輕輕叩擊桌麵,漫不經心的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眼神很淡,但極具壓迫感。
“這不過是很基礎的東西,國防部拿到的係統更複雜。如果在這種小事上都能出錯,我這招牌還要不要了?”
她口氣很輕巧,與鄭重其事的他們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真要是有意見,我當場就給你們修改,改到你們滿意為止。”
狂傲。
自負。
年少輕狂,隻證明她初出茅廬,太不成熟。
別人不知道,易末澤公司裏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他們老板的前妻。
不管她是因為什麽成為一家公司的老總,又是因為什麽會和他們老板成為合作夥伴,他們都會覺得,她站在這裏,是因為放不下深愛的男人。
開什麽玩笑。
男人,戀愛,之於她,都是累贅。
係統:淵若大人有話說!
曉栩:任務期間,我就是委托者本人!
係統:……騙鬼呢。小聲逼逼
他們都知道夙夕,知道她應該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甚至會因為外表太過美豔而產生自卑感。
長得像狐狸精,骨子裏卻是一隻小白兔。
他們也都見過孫琦琪。
兩個不同類型的女人,都是很好的女人。
感情的事不能那麽簡單用“愛或不愛”來歸納。
特別對於事業型的男人來說,女人在事業上能給予的支持,往往比在家庭上的作用更重要。
他們沒資格評判是非對錯,但他們確實有些同情夙夕。
這份同情啊……很快就被啪啪打臉的連灰都不剩了。
並非故意刁難,他們提出很多專業性的問題,希望眼前這個女人能幫他們解決問題。
少女態度輕慢,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們以為她背後有一整個團隊,可能還是哪個愛慕她的男人傾情奉獻的。
一人成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麽?
她慢條斯理,在狂轟濫炸下依舊有條不紊,每一個問題都回答的頭頭是道。
手下不停,十指翻飛間迅速的隻捕捉得到殘影。
“嗬,現代技術隻是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有法律限製,反偵察係統我不會做的這麽溫和。盜取信息比偷盜財物更惡劣,隻要有人觸到警戒線,他的所有資料都會被傳到離他最近的警方,不需要你們親自動手。不如說,等你們動手,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信息網絡傳播什麽都快。
可是,人卻無法瞬移。
主動和被動是不同的,永遠慢人一步,除非你速度比對方快,腦子比對方好,才有可能“後來者居上”。
萬一,對方是高智商罪犯,比一整個公司的人加起來都聰明呢?
比如曉栩?
唔……這個不能比。
畢竟連物種都不同!
敲完最後一個字符,少女眉梢一揚。
“你們可以試試入侵這個係統。”
神的語言,天生帶有咒力。
所以她不會輕易許下承諾。
一旦出口之言,必將成為現實。
是他們不明白。
她始終輕慢,他們卻再也輕慢不起來。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有差距的。
不想做和不會做,是兩回事。
她有資本,但不願宣之於眾,有什麽問題麽。
少女一手支頭,低垂的眼中透著慵懶。
她安靜的坐在那裏,美得好似幻象。
就算她方才向他們解釋過原理,分析了每一條代碼,他們還是解析不了。
什麽人多力量大,什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都隻是相對而言的。
絕對之物,絕對不可戰勝。
“還有問題?”
少女抬眸,妖冷的眼看向眾人。
眾人直覺背脊一涼,連忙搖頭。
“那麽……”
少女下巴微揚,眼尾勾起,似笑非笑的斜睨著被人遺忘已久的男人。
“易總,這樣就可以了吧。”
“夙總,不知這套係統是哪一位開發研究的?這樣優秀的人才,為什麽我從沒聽說過?”
每個人都在質疑她。
理所當然啊。
夙夕是個什麽樣的人,還真是所有人都知道。
“易總,有誰規定,有本事的人就一定要有野心?”
少女冷笑一聲,諷刺至極。
“易末澤,我有時候覺得你們男人真的很可笑。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們女人都是戀愛腦,為了男人什麽都不要。那麽我現在告訴你,過去那個天真愚蠢可笑的女孩一心隻想要自己的白馬王子。結果……哦,結果我們就不說了。現在童話夢終於醒了,我才發現這世上隻有男人是真正可有可無根本不值一提的東西。你就該老老實實的恭喜我,而不是在這裏緬懷無用的過去想著我為什麽不再像過去那樣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再如何崩壞人設,她都能給出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理由。
因為人心,連自己都無法預測。
他們又怎麽能斬釘截鐵的說,她在撒謊。
她說這些話,也不是想讓誰對她刮目相看。
她隻是想告訴他,曾經啊……對,隻是曾經,曾經有個傻姑娘,願意不顧一切的去愛他。
放下自尊,放下驕傲,放下唾手可得的富貴和榮耀。
隻為了與他長相廝守。
一個出於劣勢的女人為自己心愛的男人付出,會被人認為是理所當然。
因為她們除了這一片真心,什麽都給不了男人,所以她們會竭盡所能的用自己愛和身體去挽留男人。
可若是一個強者。
一個比他強大數十倍數百倍的強者,願意為他隱藏自己的本性和能力,隨他的心意做他背後的小女人。
這樣一份心,格外叫人動容。
明明,做的事是一樣的。
出發點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不同,所得到的結論自然也不同。
然而說到底,還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滿足。
為何,就不能單純的以一個男人的角度,去看待一個愛他的女人。
隻是這麽簡單。
世人都做不到。
他們是人,擁有心的人,會偏心的人。
她沒有。
她隻知道,自因果而言,是他導致了夙夕的苦果。
管它直接還是間接。
曉栩這番話,就如往平靜的湖泊裏砸進一塊沉重的大石。
水花很大,水聲很響。
蕩起的漣漪久久無法平複。
易末澤本以為,她今日來必定會見縫插針的挖苦他諷刺他。
但沒想到,說好的談生意,就是普通的談生意。
冷靜到冷酷。
反而是他。
對,就像她說的那樣。
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去想那個深愛著他,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想她為什麽現在……麵對他,可以這樣無情。
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惡劣很無恥。
明明是他親手放開,如今卻不滿她真的放下。
少女看著男人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的模樣,不由勾了勾嘴角。
曾經,易末澤是真的愛夙夕。
不然這樣一個以事業為重的男人,怎麽會讓夙夕那樣沒有本事的女人做自己的秘書?
隻是掛個名。
對,就因為隻是掛個名,做最簡單的記錄工作,打點的依舊是易末澤生活上的瑣事。
所以,他根本不會知道,夙夕的工作能力到底怎麽樣。
這不是給了她利用BUG的機會麽?
少女垂眸,低聲一笑。
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她整個人,有著奇妙的魔力。
如斯狂傲,目空一切。
現在他們知道了。
她有資本。
她有資格。
“易總,我的時間很寶貴,一點都不想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上。如果你非要談,也不是不可以……按時收費,沒問題吧?”
他看著她,目光晦澀,並不言語。
想問的太多,想說的太多,但他不知從何問起、從何說起。
他心亂如麻,眼前這人的無動於衷就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何時成了他。
“看來今天易總狀態不佳,我們還是改天再談。隻不過下一回,我看還是讓程序員小哥來,不然啊……易總又得看著我這張臉,魂都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冷淡的眉眼,再不見當年的溫情。
她毫不猶豫的向前走。
隻有他,站在原地,回頭看去。
真實的回憶此刻更像虛假的夢境。
她將那些回憶揉成了渣,任它們碎在他眼前。
碎片紮進了皮肉,帶起一片鮮血淋漓。
他想問問她痛不痛。
話未出口,他便想笑。
她親自動了手,隻為了叫他痛。
她曾體會過的痛。
然後,曉栩說。
不,不夠,這些痛,不及她的萬一。
男人尚未有過為人父母的欣喜,自然就不懂,失去親子的傷痛。
還隻是個開始,曉栩不希望他太痛。
隻不過是這種程度。
她希望他足夠堅強。
最起碼,得比夙夕堅強。
千萬不要在一開始就崩潰。
千萬不要還沒開始就結束。
所有的苦果,他必須,一個、一個……一個不剩的,全部吞下。
少女微微眯起眼。
勾起的嘴角,顯然愉悅至極。
男人眼底的痛,是她可口的糖。
再,多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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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兩個遊戲都開新活動了→_→我刷副本刷的肩膀都抽搐了→_→其實關卡還沒有打完→_→
→_→開活動頭幾天都是敢死隊的架勢,過兩天空了我多碼一點→_→我是真想立刻馬上快進到下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