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則剛
要說因為曉栩無法蒞臨公司所以導致項目延時運營滯緩什麽的,根本不存在。
因為身份便利隻要得了空就往曉栩這裏跑的夏初白對於這件事疑惑了很久。
“有話說話。”
少女啪嗒啪嗒敲打鍵盤,一串串字符占滿了整個顯示屏。
“你為什麽要故意激怒晏總。”
“純粹看他不順眼。”少女頭也不抬的回道。
夏初白眨眨眼,濃密如鴉羽的睫毛微顫。
他不信。
她不是這種無事生非的人。
換句話來說,她懶得去做那些浪費時間的事。
可是既然少女這麽說,就是不希望被人追根究底,他也就不再問了。
男人的沉默換來少女的一瞥。
她嘴角微勾,似是毫不知情。
晏暮秋做了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
救命之恩固然重要,可眼前這個女人,明明是他“討厭的人”。
他應該是想著盡快把人情還了,從此兩不相欠才是。
他來看她的次數有些多了。
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行程排的很滿,都不需要推托的借口。
可他就是來了,從擠出來的時間裏。
晏暮秋每次來,都能看到“假公濟私”的夏醫生。
這家醫院,就是曉栩來墮胎的醫院,是晏暮秋的醫院。
他來這裏很合情合理啊。
另外提一句,晏暮秋是醫學金融雙博士。
又是一個陷阱呢。
當初曉栩提出要他替她做手術,其實並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當時,他多看她一眼,而不是就那樣擦肩而過,或許……
黑化值在累積,以一種讓係統毛骨悚然的速度。
它戰戰兢兢恨不得立刻癱瘓!
就如曉栩所說,她這身體的恢複速度堪稱醫學奇跡,要不是夏初白作為主治醫生強硬要她留院觀察,這貨最多躺滿一個月。
後遺症當然不可能有,疤痕更不可能留下。
幹什麽呀?留著讓晏暮秋心存愧疚永遠忘不了她?
財大氣粗晏總裁的醫院環境設施堪比賓館,更別說她住的是獨居頭等病房,豪華版。
一天幾十萬的那種。
嘛,這就不是她要關心的事了。
“夏夏,你一天到晚在這裏待著,不怕被人說閑話?”
在一旁切水果的男人聞言,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是你唯一的家屬。”
“……?”好像不是吧?是嘛?
“而且連晏總都沒說什麽,其他人不敢說話。”
“……”萬惡的資本主義!
係統: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你這個暴君!
男人切好水果端過去,看到少女糾結的小表情,忍不住輕聲笑了笑。
“怎麽了?你受這樣的傷,本來就需要有人照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又是你的主刀醫生,沒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傷情。”
說的真特麽有道理呢!
“認真負責的夏醫生,怎麽就不見你對別的患者這樣上心呢?”
少女斜斜睨過去,似笑非笑。
男人順手喂了一塊水果,“我是你的家屬,不一樣的。”
嘁。
少女叼走水果,斂下眸。
歲月靜好。
細水長流。
指的是他這個人。
而不是她,不是他們。
男人看著她的側臉,看著睫毛投在眼下的陰影,隨著她睫毛扇動的頻率逐漸加快了心跳。
一時之間,看的癡了。
直到“叩叩”兩聲,打破了一室寂靜。
門外走進一個男人,夏初白疑惑的看了少女一眼。
他還沒有見過這個人。
這個,負了夙夕的人。
“你來做什麽。”少女眼眸微眯,嗓音微冷。
易末澤提著果籃進來,對夏初白禮貌的頷首。
夏初白穿著白大褂,工作牌好好的架在胸口,易末澤隻以為他是例行公事來視察的。
“來看看夙總。”
易末澤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將果籃放在一旁的櫃子上。
他掃了一眼,心中略微詫異。
吃的東西未免太多了。
再轉頭看去,就看到夏初白手中的果盤。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我好的很,能跑能跳能殺……勞你關心了。”
易末澤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對夏初白笑了笑,“夏醫生,夙總恢複的情況如何?”
易末澤的態度讓夏初白感覺到異樣,“請問這位先生和病人是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少女輕飄飄的回道。
本來易末澤是想說合作關係,但她這般急於撇清的模樣實在叫人不悅。
“我是他前夫。”
一瞬間,夏初白看他的眼神變了。
那是,看垃圾的眼神。
係統:然而黑化值沒有漲!沒有漲!沒有漲!重要的事要說三遍!他可真是個小天使!
夏初白不知道他們的故事。
他隻知道,讓一個懷了孕的女人獨自去醫院墮胎的男人,就是人渣。
他欲說什麽,少女及時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現在還不是適合。
不能讓易末澤知道她懷過孕。
夏初白看向她,微微蹙眉,滿臉不認同。
“好聚好散罷了,你不要多想。”
這話聽在夏初白耳朵裏,不就是她有心包庇這個男人的證據?
她心裏……是不是還有他?
夏初白的表情更嚴肅了。
說他年輕貌美,並不是瞎說的。
他尚有少年人的青澀,唇紅齒白,叫女人看了很有保護欲。
嗯,更有欺負的欲望。
他嚴肅起來,曉栩很想笑。
“這都是小事,我都沒放在心上,你那麽介意做什麽?”
“這不是小事。”
不說這段的婚姻,夏初白不是什麽大男子主義,她說好聚好散,他就不再提及。
可是,墮胎才是他認為最嚴重的大事!
這對女性身體會造成什麽樣的傷害她根本不明白!
曉栩:不明白的是你啊!這身體完全可以無病無痛金剛不壞!
係統:請你站在人類的角度思考問題!謝謝!
“有外人在,我們不說這些。”
少女隻要一句話,就能輕易控製住人心。
夏初白臉色稍霽,易末澤臉瞬間黑了。
“恕我冒昧,夙總,這位夏醫生是你的……?”
“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
少女妖冷的眼對著他。
他看不懂她的眼神。
確切的說,看不到。
看不到恨,也看不到愛。
就好像真如她所說,他隻是一個外人,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易總來這裏,不會是想和我破鏡重圓吧?”
易末澤下意識蹙起眉,“不是。”
少女輕笑一聲,“那就好。我想易總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渣男,這女朋友還沒談一年就移情別戀。雖然說我們曾經的感情應該比你們來的深……啊,抱歉,我還真不知道易總對我到底有沒有感情,或許隻是逢場作戲、貪圖我的美貌呢?”
在易末澤眼裏,夏初白才是真正的外人。
而這個女孩,當著“外人”的麵這樣口不擇言,絲毫不給他留顏麵。
是怨恨的吧。
他這樣認定。
“我們的事都過去了。”
過不去的。
少女眼簾垂下,嘴角上揚。
“易末澤,你告訴我,她有我貌美麽?她有我體貼麽?再說今日,她有我的頭腦我的才華麽?她有我……愛你麽。”
心髒驟停。
不管是他,還是他。
這妖嬈嫵媚又強勢霸道的女人,一旦放下姿態,柔柔軟軟的示弱。
怎叫人抗拒得了。
易末澤喉頭幹涸,說不出話。
眼見著夏初白怒氣上湧臉都氣紅了。
少女這才噗嗤一笑。
“開玩笑的,易總還當真了?不如我這樣問你,你有晏暮秋貌美麽?你有夏初白體貼麽?你有晏暮秋的頭腦和才華麽?你有夏初白……這樣愛我麽。”
一念天堂。
一念地獄。
曉栩這張嘴,才是任何作弊器都望塵莫及的終極武器。
“如果你因為我這些話動搖了,我隻想說,男人的心可真是善變啊。就因為這些外物便動搖了內心,這樣廉價的愛情,你白送我都不要。”
這還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不管他有心還是無意,他叫夙夕肝腸寸斷,曉栩必定是要他品嚐數倍的苦果。
沒什麽啊。
痛一痛就過去了,不是麽?
夙夕不就是這樣痛過來的。
她痛的時候,又有誰站出來說,她是無辜的,她不該承受這樣的痛。
沒有誰是無辜的。
哪怕他們並不知情。
“夙夕,我不是來和你說這些。我們為什麽不能把過去都拋開,重新成為朋友……”
“易末澤,你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子有問題?”少女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我看你一眼都嫌惡心,你還要我摒棄前嫌和你做朋友?你臉皮怎麽就這麽厚呢?就該拿你這臉皮來擋我背後這顆子彈,應該是打不穿的吧?”
這是如何的深仇大恨,易末澤並不清楚。
他隻覺得這個女人很陌生,不再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女孩。
她變了。
就因為一段失敗的婚姻,將自己代入了怨婦的位置,無止境的對他產生恨意。
他覺得她小題大做,又似乎理解女人對於婚姻的重視。
他不與她爭辯,不是認同她,也不是因為愧疚,隻是覺得和女人講道理,還是氣頭上的女人,根本講不通。
就是要這樣。
她要他積累不滿,對她的不滿。
然後再一次,冷酷無情的傷害她。
“夙總。”易末澤深吸一口氣,按捺下怒氣,“我們是生意夥伴,隻要你不把個人情緒代入工作,你可以盡情討厭我。但是作為一個企業領導,你這樣公私不分,是對自己、對公司、對手下所有員工的不負責任。”
“易末澤,我不想再提醒你一遍,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連晏暮秋都不敢在我麵前指手畫腳,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是真以為曾經和我有過那麽一段,就有資格來評判我?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看我哪裏還像過去那個愚蠢的隻會圍著你打轉的傻子?過去的夙夕已經死了,我希望你記得這一點。”
“如果過去的夙夕已經死了,你為什麽會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
“嗬。”少女眉眼上揚,眼鋒銳利,“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麽?話說,你覺得我們之間要是矛盾加劇,晏暮秋是會選擇放棄你還是放棄我?”
易末澤抿緊了唇,表情緊繃。
他不自信。
因為他知道晏暮秋不是什麽有人情味的人。
“所以啊,不管我怎麽對你,你都必須受著。不隻是受著,還要恬著臉來巴結我討好我,求著我把你當成一條狗一樣使喚。想跪在我腳邊的狗有很多,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隨時換掉你,有的是晏暮秋無法拒絕的理由。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
他從未被低賤成這樣。
男人眼底泛著怒火的紅,雙手握拳,隻字不言。
他方才對她的話,原原本本的還回來了。
他的一時衝動,或許會讓雙方合作泡湯,然後這個女人會竭盡所能報複他,讓他和他的公司一起付出代價。
他本不該憂心,眼前的人哪有這樣的能力。
但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認真的想要摧毀他。
因愛生恨,女人的可怕。
係統:好感度在坐雲霄飛車呢……哦,還有黑化值。
“抱歉,打擾夙總休息了。”
易末澤轉身就走,前所未有的狼狽。
他可以低頭,但不能受辱。
不到萬不得已,他既不會對這個女人卑躬屈膝,也不會和她拚個魚死網破。
看著落荒而逃的男人,少女眼中的惡意如有實質,滿滿的都要溢出來。
夏初白呆立在原地,腦子裏還在循環播放她那一句……
——你有夏初白……這樣愛我麽。
她,果然什麽都知道。
然後呢?
她的答案呢?
不對,剛才她那麽說,可能隻是想要氣那個男人。
他不該……不該心存僥幸。
曉栩一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男人變臉。
果然是個傻的。
她輕聲一笑。
夏初白驟然回神,對上她含笑的雙眼,臉瞬間漲紅。
“我、我……你……你這樣對他真的好麽?他說和你是生意上的夥伴,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顧左右而言他。
少女又笑了一聲。
“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和他做生意?你覺得,我為什麽會以一個企業家的身份重新站在他麵前?”
男人心裏“咯噔”一聲,就怕她說出什麽“讓他刮目相看重新愛上她”這樣的話來。
那可……真是笑話了。
少女抬眸,眼尾殷紅,妖冶嫵媚的臉上透出尖銳而冰冷的邪氣。
“我要他萬劫不複,從事業,到愛情。”
——從生活,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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