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則剛

  若夙夕還是夙夕,孫琦琪怎麽會懷疑自己男朋友。


  作為女人的直覺,她對現在的夙夕有著極強的危機感。


  就像動物對天災獨有的預警本能。


  可事情就是這樣,他們確實是工作夥伴,她再怎麽不願意都無法阻止他們見麵。


  她知道自己不能失了分寸,不能對他說出什麽質疑約束的話。


  當然,她也不會去找夙夕宣告什麽主權。


  這都是蠢女人才會做的事。


  更何況,孫琦琪自認不是什麽戀愛腦,還是把重心放在事業上比較靠譜。


  這子虛烏有的破鏡重圓梗,還是等到以後再看吧。


  曉栩沒有想過要破壞他們的感情。


  嗯,真心話。


  她還等著他們結婚生子呢。


  洗完澡,赤著雙足走出來的少女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放進微波爐裏熱了兩分鍾。


  然後隻聽“哢噠”一聲,別墅大門開了。


  在這世上有她別墅密碼的人隻有夏初白一個。


  少女置若罔聞,從微波爐裏拿出牛奶,一口就是一半。


  少年人……在她眼裏的少年人,其實已經是個大男人了。


  他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少爺,他的成就全都來自於自己的努力。


  身在小康之家,有恩愛的父母,性情被溫養的很好。


  這樣一個人,偏偏遇到了人生不可逾越的坎坷——她。


  少女微蹙了眉。


  這個孩子前些日子跟什麽院的人去開什麽研究探討會議,已經快半個月沒見到人了。


  這不是重點,畢竟曉栩不是真的需要人照顧的小嬰兒。


  重點是,這個男人怎麽好像真把她當作自己的責任了?

  還是那種認定她是生活不能自理半步都離不開他的殘障人士。


  話說,喂。


  夏初白一進門就輕車熟路走到廚房,果不其然看到垃圾桶旁一堆亂七八糟的包裝。


  “吃了半個月外賣?”


  男人一臉無奈,就像看一個不省心的孩子。


  曉栩:……


  她能告訴這個人類她這具身體其實是高科技產物,她可以讓它百毒不侵甚至長生不老?

  她能嘛!她不能!

  所以隻能認命挨訓。


  曉栩:草!


  男人看著少女一臉憋屈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卷起襯衫袖子,手腳麻利的將一捆捆垃圾打包提起。


  “我先把垃圾倒了,你在外麵等一會,我回來給你做飯。”


  “……哦。”


  好的吧,有吃的曉栩就妥協了。


  夏初白回來就看到少女四仰八叉癱在沙發上。


  別說什麽形象,這玩意根本沒有,從來沒有!


  因為少女剛洗好澡,就套了一件睡袍。


  這會領口鬆垮,因為不雅的姿勢導致兩條大白腿肆無忌憚露在外頭。


  夏初白滯了滯,抬步朝她走去。


  少女手拿一個平板,正在研究股市。


  哦,確切的說,是係統在幫她掃描分析。


  一神一統看的專注,直到少女感覺沙發凹陷下一塊。


  她懶懶抬眸,無辜臉看著男人。


  夏初白微微歎口氣,將她衣服下擺理好,順手拉過一旁的薄毯蓋在少女腿上。


  “小心著涼。”


  曉栩:……


  係統:……


  講道理,他們有大約嗶——年沒見過這麽正直純潔的男人了真的!


  係統看著空蕩蕩一點都沒加的黑化值,再次為這個男人的優良品德喜極而泣!


  曉栩嘴角一抽。


  她隻知道怎麽騷斷腿,麵對這種清純小白兔還真是……


  雖然她的確可以繼續騷下去惡作劇,但是……呃,她為數不多的良知(並沒有)讓她實在不好意思對這樣的小孩下手!

  “我不冷。”


  說話間,少女順腳把毯子踢開。


  其實這麽一踢,便將衣擺下的風景展現給眼前人看了。


  夏初白的臉頰瞬間染上緋紅,再次捏住薄毯的手微微顫抖。


  “聽話,女孩子要注意保暖,特別是腹部和腳。”


  少女扭曲了一張臉,“夏初白,你是想做我爹啊?”


  作為醫生,在某些方麵會特別強硬。


  夏初白油鹽不進,又將毯子往她腿上一蓋,“晚上給你做巧克力蛋糕。”


  少女頓時就不動了,乖巧如奶貓,“好的爹!知道了爹!”


  “……”


  哎。


  帶著滿滿的無奈,男人起身去了廚房。


  少女放下平板,一手支著下顎,眼睛跟著男人的背影打轉。


  看著看著,少女的眼底漸漸浮上一層細碎笑意,隱隱閃動著惡作劇的光芒。


  這個孩子這樣保守正經,叫人忍不住想對他使壞,可怎麽辦呢?


  嘴角緩緩上揚,勾勒出一抹妖冶笑意。


  係統:又開始了!

  曉栩:嘻嘻嘻。


  等男人做好飯菜,少女已經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了。


  夏初白蹲在她麵前,輕聲輕氣的哄著,“要不要先吃一點再睡。”


  溫柔噬骨。


  她確實很少碰到內心柔軟到這個地步的男人。


  少女斂眸低笑,伸出一雙皙白的手臂,懶洋洋掛在男人肩上。


  “累了,你抱我過去。”


  他任勞任怨的將其抱起。


  說起來,這個女孩年齡比他大了三歲,他卻始終把她看作還未離巢的雛鳥,事事都需要照顧。


  雖然。


  手中穩穩抱著的這具軀體,是成熟嫵媚到令人無法忽視的絕世尤物。


  但他從未有過褻瀆之心。


  他見過她最邋遢的模樣。


  哦,不是嫌棄。


  他認為,她就是個小孩子,需要好生哄著、耐心嗬護著,如供養一朵矜貴的嬌花。


  現在,這個小孩子在對他撒嬌使性子,他欣然接受,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可能這也是醫生的某種職業病吧。


  他們遇到的患者有各個年齡層的,不管大孩子小孩子,麵對疾病和死亡,都是一樣的脆弱不安。


  醫生不僅僅需要治愈患者身上看得到的傷痛,同樣有責任安撫他們千瘡百孔的內心。


  他早就習慣安撫他人,無論是脾氣暴躁的還是膽小敏感的。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下意識拒絕和年輕女患者接觸,醫生的職業素養叫他不可能在接手病人之後再區分對待。


  對一個患者負責,就得負責到對方治愈出院。


  他不想其他人誤會,更不想她誤會。


  將少女放在椅子上,夏初白很自然的給她夾菜,服務周到的直接送人口中。


  他曾經做過護工,照顧老人和一些殘疾人。


  他在護理和照顧人這一方麵絕對是專業的。


  所以,縱然他這樣照顧少女一年時間,他們之間看起來還是特別的正常。


  從表麵上來看,真的看不出這個正直善良的男人對她會有什麽非分之想。


  真好呢。


  少女微眯著眼,注視男人幹淨清雋的臉龐。


  真的……很好呢。


  猝不及防間,那雙柔軟無骨的手臂再次纏上了男人的脖子。


  這次,纏得緊了些。


  夏初白放下碗筷,低頭看她,“怎麽了?心情不好?”


  “你這樣照顧我,會被女朋友誤會的。”


  夏初白怔了怔,一時間有些茫然,“我沒有女朋友。”


  少女將鼻子抵在男人鎖骨,低低笑出聲。


  溫熱的氣息拂在肌膚上,引起一陣陣戰栗。


  “你遲早要有啊。”


  “……”


  他該怎麽說?

  說他心甘情願照顧她,其實本就抱著不可告人的念頭?

  她這樣放心他,還把自家大門密碼告訴了他,一點都不防備他。


  他怎麽說得出口,說他動機不純,辜負了她的信任。


  他沒想過要找女朋友。


  確切的說,除了她以外,他根本沒想過其他女性。


  “夏夏,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啊?霸占你這麽久,讓你連個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話說的,可真是綠茶味十足呢。


  是的,她又開始了。


  步步緊逼,將人逼到懸崖,無路可退。


  她要他說出來,她要他做出來。


  畏首畏尾的男人,她可不喜歡。


  “我暫時沒想找女朋友,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我可是收了你的錢,總要為你做些事情。除了給你買菜做飯洗衣服,在其他方麵我也幫不了你。”


  當初曉栩要給他股份,夏初白自然是拒絕的。


  他拒絕無用啊。


  這個女孩要做的事,哪裏有人攔得住?

  就算剁了他的手也得逼他畫押……咳,不不不,開玩笑的。


  隻不過這些錢,他一分都沒有動。


  他不希望他們之間是這種關係。


  什麽銀貨兩訖,他不會承認的。


  這個女孩向來是沒心沒肺的、霸道強硬的,這般柔軟攀附他的模樣,雖叫他忍不住心跳加快,但更多的卻是憂心。


  難得見她示弱,必定是出了什麽事。


  曉栩嘴角微勾,唇瓣上移,輕觸他耳垂。


  夏初白直覺渾身像過了電似的,若不是少女的手臂壓著他,他差點彈起來。


  “我想,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她笑得妖妖嬈嬈,很是不懷好意。


  下一刻,男人便感覺到自己耳垂上傳來溫熱濕濡的觸感,叫他呆愣在原地。


  “我啊,是想說……麵對你這樣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的男人,我怎麽能把持得住啊?要是我一時獸性大發對你做了什麽,你有女朋友的話,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幸好,你沒有呢。”


  靡靡之音回蕩在腦海,他有些神誌不清,以為自己身在世外之境。


  柔軟的身體與他相貼,少女存在感十足的部位根本令人無法忽視。


  他頭腦一熱,從頭到腳紅了個遍。


  手忙腳亂的將少女從自己身上扯下去,男人將視線移到地麵,根本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他從不信她是個放浪形骸的女人。


  他敬她愛她,哪怕夢中確實不受控製,但他始終守住那條底線,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是不一樣的。


  和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


  他並不卑微,隻是自慚形穢。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地方能吸引到她。


  所以此刻,他也不會認為少女是在誘惑他。


  是開玩笑吧。


  是惡作劇吧。


  他知道的,這個女孩性格很惡劣。


  就算……就算她真的在誘惑他,也不可以。


  不管是自暴自棄還是什麽,她若不自愛,他來替她愛。


  “怎麽了呀?我是什麽洪水猛獸麽?你怕什麽呀?看你這害羞的模樣,是不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姐姐是過來人,姐姐教你啊。”


  那雙如同藤蔓般的手臂再度纏了上去,男人反應極大的站直了身體,猛地倒退幾步,撞倒了椅子。


  少女看著他,瞳眸清澈,麵露茫然。


  “你這樣嫌棄我?我又不用你負責。我教你怎麽征服女人,待你以後交了女朋友,才不容易露怯啊。”


  什麽魔鬼邏輯!

  夏初白想生氣,但又覺得以這人的德行,生氣什麽的隻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這種事,應該與真心相愛的人做。我知道你離婚又失去了孩子,所以對愛情可能……但是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一段失敗的婚姻不代表一切,以後……你總能遇到對的人。”


  “哦?”


  少女瞳眸微眯,似笑非笑。


  “可是,我不想珍惜自己啊。”


  低啞糜爛的笑聲溢出,少女朝他伸出了手。


  “來啊,讓我好好‘珍惜珍惜’你。”


  心髒被重重錘擊,過電的感覺再次傳遍全身。


  男人的回答,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而且還不忘好好關上門。


  少女挑了挑眉,掩著唇,笑得花枝亂顫。


  笑完之後,她咬一口尚有餘溫的雞肉,眉眼飛揚。


  “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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