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則剛
晏暮秋得到消息了。
然後立刻否決了。
本該如此。
沒有意外。
與此同時，他因為前兩次見麵對曉栩略微提高的評價瞬間跌落穀底。
還是初見那人，對他的皮相情有獨鍾。
呃，那個。
說起來，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因為在這裏的是一男一女，所以不管女人提出見麵還是男人提出見麵，都會讓人聯想到桃色的方麵。
可問題是。
您老人家是晏家的掌舵人啊，這事關重大的生意找你談，不正是代表她重視這件事麽？
莫名其妙就想到了男女糾紛，這又是怎樣的……自信啊？
慣於拿捏人心的少女對此置之一笑，反手就開始做壞事。
易家的股市跌了。
其實，要把易家弄破產很容易，對她來說。
可僅僅是如此，實在太平淡了，不能達到震懾人心的作用。
而且，易家是晏家的左膀右臂，畢竟IT行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易家出了事，晏家不管怎樣都會盡力保下來。
她要從事業與愛情雙方麵打擊易末澤。
比起讓他後悔，更重要的是他那雙陰毒勢利的父母得到應有的報應。
易家股市下跌也不是曉栩在故意針對，而是有“可靠消息”稱，她正在研發的項目有了幾個相中的合作對象，其中不包括易家。
真金白銀果然重要，但做生意最重要的還是口碑。
IT界魁首不在榜，這說明了什麽？
私人恩怨？
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曾經是夫妻。
不如說，知道他們曾經是夫妻的人少之又少，更不會有人沒事就大肆宣揚。
易末澤的私生活，大家早就習慣性忽略他離過婚，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現任身上。
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而且事業心很重，能力也很強。
這是絕對的強強聯手，不知紅了多少人的眼。
不會有人去在意，他曾經的妻子。
有些企業股市大漲風頭正盛，易家被波及池魚，升了熱度降了口碑，股市以前所未有的趨勢下跌，一度跌停。
當然，這依舊不是什麽大事。
做生意嘛，有輸有贏很正常，今天就算虧了幾十個億，明兒個可能一筆生意就拉回來了。
對，重要的還是口碑。
這事免不得被人多想。
有人問過曉栩，為什麽不選擇易家。
曉栩的意思是，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呀。
對，她指的是晏暮秋。
不過店大欺客這種事，管你老板是誰，上行下效嘛。
要是觸了眾怒，民眾也不過是找一個發泄點，他們還真能在梳理完誰做的決定、誰出的注意、誰簽的協議之後再有的放矢的罵人？
要是一般人，哪裏敢得罪晏暮秋。
正因為如此，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商業新秀，這話說的才格外真實。
真實到晏暮秋都笑了。
威逼利誘對他都無用，這點小事易家自己就可以處理。
他還是沒打算見她。
直到少女利用未完成的係統將竊取國家機密的黑客暴露在網絡上，才有人真正意識到了嚴重性。
非常嚴重。
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
而是。
隻要她想，這世上，就沒有秘密可言。
“他還不夠聰明。”
這是少女麵對媒體時的發言。
或許有人知道她在指誰，可沒有敢隨意揣測，更沒有人敢觸及那人的底線。
“我給過他很多機會。雖然我沒有把話說的很清楚，但我以為他能明白。看來是我高估他了。所以，你們現在知道我沒有胡說，是他……看不上我呀。”
正解。
輕敵，乃兵家大忌。
多少以弱勝強的案例，都是因為對方輕敵導致一敗塗地。
舉個不怎麽恰當的例子，鬥獸棋中，雖然象是最強，但老鼠可吃象。
再微小的力量，使用得當，都能造成驚天動地的結果。
更何況是她。
所以，他沒有機會了。
當晏暮秋主動約了時間，並親自上門，來到她辦公室時，正巧遇到了一個熟人。
像他這樣的生意人，和國家有牽扯，不是很正常麽。
男人不動聲色、眉眼淡然，與人頷首示意之後便擦肩而過。
屋內少女手支著下顎，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勾起的嘴角尚未達到微笑的弧度。
她看著他的眼神，冷漠無情。
晏暮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從未與她正麵對上過。
也就是說，他從未看過那雙眼。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雙眼在看著他的時候，流露出來的到底是什麽情緒。
沒有情緒。
不過是在看一件物品。
精致美麗、有價值的物品。
現在，他知道了。
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我不需要說明了。”
少女眉梢微揚，豔麗的容貌染上邪氣，眼神卻帶著堪比冰鋒的銳利。
晏暮秋在她對麵坐下，看著就沒把主客關係放在眼裏。
“你和他達成協議了。”
陳述句。
“根據協議，我似乎需要保密啊。”
她在明知故犯。
漂亮的瞳眸裏盡是瀲灩妖光，以及對他毫不掩飾的嘲諷。
“既然如此，你為何答應與我見麵。”
少女輕笑一聲，朝對麵伸出了手。
這一刻，他想起了那個餐廳，那張桌子，還有那人的手。
遲疑的這片刻，足以叫少女得手。
但是。
少女的手並未伸向他，而是取過桌旁的一份文件。
“既然你想見我，那就讓你見一麵啊。我和某人不同，對誰都愛答不理。我這樣善解人意，晏總還有什麽不滿意？”
冰冷，而尖銳。
偏生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風情，妖媚之息入了骨，每一個眼神都似帶了鉤……也淬了毒。
她在笑。
笑得張揚肆意、慵懶嫵媚。
卻不含一絲半點的挑逗與曖昧。
他誤會的有點深。
“世界之大，總有你力所不能及。恕我多嘴一句，晏總，莫欺少年窮啊。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自負過了頭，連老天都會看不過去的。”
嗯嗯，老天就在他麵前嘛。
“夙總的話我聽到了。但是夙總不惜得罪晏家，最後又能得到什麽。”
他以為她在意氣用事。
挑釁他，不惜激怒他，似乎就是在為自己出一口氣。
這是很愚蠢的做法。
誠然。
少女歪著頭，掩著唇，低低笑出聲。
靡靡之音。
依舊。
冰冷，而尖銳。
“晏暮秋啊。”
纏綿在舌尖的聲調，好似粘稠的蛛網，將獵物漸漸絞緊。
“我剛才的話，你還是沒有聽清楚。你有脾氣，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我也知道。可，有些事，你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而無能為力。”
讓她和她的公司自這個城市徹底消失。
嗬。
如果他能做到。
希望他能做到。
晏暮秋微微眯起眼，眼底似有刀光劍影，璀璨且致命。
少女垂下眼眸，嘴角上揚。
接下來的，才是正題。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求和你直接見麵。”
他曾以為，所有人都曾以為，她想攀上這根高枝。
烏鴉是烏鴉，麻雀是麻雀，鳳凰是鳳凰。
不一樣的，偽裝不了。
所以。
神明，是神明。
無論人類如何否認，改變不了。
“我隻是個商人，在我眼裏，財富難道不比□□定國更重要？國家富不富強與我何幹？隻要我又富又強不就好了？晏暮秋，其實我也不在意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對我又是什麽想法。我隻知道，你們晏家能隻手遮天、富可敵國。與你合作，比與任何人合作都要受益無窮。我隻看重利益，我隻在乎結果，你明白麽？”
一類人。
他們是一類人。
他當然明白。
男人眸色深深，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打量。
她笑意晏晏，任由他冒犯。
“你有錢，我有技術。我們若是聯手，在你有生之年，大約都不可能從世界首富這個位置上掉下來了。”
“你哪裏來的自信。”
若他們今日隻是第一次見麵，聽到這個女孩這般大放厥詞，他必定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是現在，他想先聽理由。
他是商人，不是賭徒。
或許在情感上他讚同她也讚賞她，可這不是他冒險投入資金的理由。
少女嘴角一勾，起身走到他身邊，順手打開一台筆記本。
空白頁麵展露在男人眼前。
少女雙手纖細素白，在黑色鍵盤上十指如飛。
一串又一串代碼瞬間成形。
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隻有敲擊鍵盤的啪嗒聲。
他們的呼吸都很輕。
幾乎聽不見。
但。
感覺得到。
實在太安靜了。
他的注意力不免被轉移。
少女神情專注，眸色依舊銳利。
她相貌濃烈，極具攻擊性，叫人一看就覺著不是什麽正經女孩。
她離他不算近。
但就是這樣的距離，他一回頭就能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一覽無餘。
她身材火辣，哪怕如今穿著保守的襯衫和西裝，裙子長度到達膝蓋，也不可能掩得住她一身波瀾曲線。
看似是個熱情如火的嬌人兒，一碰才知是會凍傷人的傲霜淩雪。
看著她，他突然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風景。
大片大片的鳳凰樹，連綿起伏的鳳凰花，似是燒不盡的大火，等待著誰涅槃而生。
敲完最後一個字符，少女將電腦屏幕轉向了男人，順便將頭也轉向了男人。
四目相對。
少女下意識蹙起了眉。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男人看她的眼光。
這是獵豔的目光，她絕不會陌生。
曉栩深以為，自己特麽的又不是桃花精轉世！能不能給她消停點！或者哪天出個意外讓這張臉毀容得了！
係統：有些事，曉栩大人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而無能為力。無慈悲
察覺到少女的不悅，男人坦然自若的收回目光，看向電腦屏幕。
親眼見證她的能力，他確實有這個興趣。
“這是什麽。”
“易末澤的私人電腦。”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少女麵無表情的回視。
講道理，她已經構成犯罪了。
“我不是在威脅你，晏總。我隻是想要贏，而且我不介意雙贏。”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個鬼。
男人屈指敲了敲桌麵，“如果我不答應？”
少女垂眸，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眼。
跟著她這個動作，男人的心跳都滯了幾拍。
“晏總也是利益至上的人。我不會威逼利誘，我才不幹這些犯法的事。隻不過，晏總居高臨下慣了，應該不會想要試試被人壓在下頭的感受吧？你不願讓我贏，多得是人願意陪我雙贏。我不是非你不可的。你是最好的人選，卻不是唯一。這一點，晏總在和別人討價還價時，應該沒有少提吧。”
她的技術，就是獨一無二的，畢竟領先這個世界千萬年（保守估計）的文明。
信不信她順手造出幾個係統讓世界陷入恐慌啊！
係統：曉栩大人！冷靜！
“這就是夙總的誠意？”男人微乎其微的勾了勾嘴角，不知是真笑還是諷刺，“你先與別人達成協議，再與我虛與委蛇，叫我如何信你。”
“不用跟我來虛的。”少女指尖劃過胸前長發，疏疏懶懶一笑，“你明知道，這係統隻能交給國防部，私人或是企業利用都容易構成犯罪，國家不會允許。這次的事不過讓晏總親眼看到我的價值，還有未來能為你提供的利益。若你是這般目光短淺之人，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找上你。”
一棒槌下去，又給他一根糖果。
先抑後揚，她總喜歡做這種事。
“我是要和你長期合作的。我還叫你看到了我的陰險狠毒，讓你有了防備之心，這還不夠誠意麽？晏總想要怎樣的誠意？當真叫我脫光了往你身上一坐，表明一個女人一旦委身於一個男人，就會對他死心塌地？別搞笑了，兒女情長……對我沒用。”
她沒有這麽做，不是知道這麽做沒用，也不是不敢這麽做。
而是沒有理由這麽做。
她有千萬種方式將人留下，何必要付出身體。
用美貌留住男人，到哪裏都是下下策。
她永遠都隻能屈居人下。
甚至於，曉栩覺得用武力都比用美色好。
嗯，僅代表她個人觀點。
“我怎知你不會背叛？又怎知你不是另有企圖？”
“你很煩啊。”
少女差點就要耐心告罄，一手伸過去，啪的撐在他身後的椅背上。
那張豔麗的容貌逐漸逼近。
他看著那雙波光瀲灩卻冷漠涼薄的眼越放越大。
“我說了要雙贏，而不是兩敗俱傷。我到底為什麽要和晏家作對啊？你難不成倫理劇看多了以為我對你因愛生恨得不到就毀掉？做男人的，能不能爽快點？要是你始終不願意信我，大可以現在就離開，然後我們繼續鬥智鬥勇，鬥到你願意和我握手言和為止。”
這……不是明擺著要耍賴了麽？
晏暮秋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少女最後竟然給他來這一套。
沒見過這樣的，真沒見過。
他心下湧上的不是憤怒，而是無奈。
不不不，和什麽一見鍾情二見傾心沒有關係。
而是如少女所言，她已經讓他看到了、讓他明白了，她就是這樣的土匪強盜，他還能和她靜下來講道理不成？
……哪裏不對？
“不過，要是在這期間我看上了別的合作夥伴，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可就是你要輸得一敗塗地了。”
“你這麽肯定？”
“你以為呢？”
他親眼見證過了，不是麽？
信息時代，她的技術，就是文明。
“我信你。”
男人聲音清凜，又仿佛毫不在意般許下微不足道的承諾。
但晏暮秋的一句話，分量很重。
能得他一眼的人很少。
能讓他開口的人本就很少。
本不該由他親自和少女談話。
這不是他為少女破了例，而是她的所作所為，擺明了他不妥協她便不收手。
一個成功的商人，還是需要能屈能伸的。
因為這個女人，既能帶給他利益，也能帶給他威脅。
就算她不開口，他也必須見她一麵。
問題是。
見麵之後他便了然。
從一開始，一步一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早就入了局。
或許，自一年前的那一天，她已經滿心算計。
如果是這樣。
晏暮秋不會輕易小看任何人。
第一次見麵的形象太深刻，叫他下意識被誘導了慣性思維。
如果真的是這樣。
這個女人心機極深、城府極重、為人極危險。
如非必要，絕不可與之為敵。
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就如她所言，隻看重利益，隻在乎結果。
他信她合作的誠意，但也相信，一旦他沒了她想要的利用價值，她會毫不猶豫的倒戈、毫無憐憫的刺向他的心髒。
曉栩：？為什麽我在他眼裏是這個形象？
係統：？這不應該問你自己嘛？
曉栩會執著於晏暮秋，隻為了釜底抽薪。
待這個男人認為她的價值遠大於易家整個家族的價值，便會順著她的意願，將那無用的家族自產業鏈中剔除，然後叫她補上這個空缺。
所以，她確實不會背叛，一生都不會。
……
話說，會誤會的吧。
係統：本係統已經能預見未來的修羅場了！雖然但是……曉栩大人你就認命吧！
曉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