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暑假過去，又到了開學典禮。
一年一次的開學典禮和半年一次的開學典禮是不一樣的。
曲臨博作為高二學生代表，自是要上台去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禮。
有些學校還會讓家長代表上去發言，但是曉栩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曲臨博表示讚同。
開什麽玩笑？
讓她當著所有人的麵侃侃而談？
她職業病會冒出來的好嘛！
這學校還要不要了？
出門前，韓於飛如臨大敵。
家裏人就這麽滿腦子問號的看他在房間裏急得團團轉，從來不好好打領帶的少年跟個強迫症似的把那個小三角打成標準的等邊三角形。
那一身校服西裝他更是前一天就要求傭人燙的筆直挺拔，連一絲皺褶都不能有。
韓家人：？？？
這跟從良好像……有點出入啊？
他這不明擺著是想要在眾人……或者某人麵前成為最靚麗的那個仔嘛？！
果然是愛情的力量啊！
可惜沒有給他們八卦的時間，韓於飛捯飭自己捯飭的忘了時間，拽起書包飛快的跑出去。
等到了大禮堂門口，他又一副人模狗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去。
講道理。
滿轟動的。
眾同學老師表示，你特麽誰啊！
換個發型差不多就是整個容的效果，但韓於飛哪裏有空去管別人的想法。
他狀似無意，餘光飛快的四處掃射，幾乎一眼就鎖定了目標。
她站在曲臨博身邊，正微微偏過頭，聽他們班主任說話。
她笑意晏晏，時不時點頭附和，還是如常那般溫柔的模樣。
他的眼一瞬間就柔和下來。
待她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心髒似是要跳到嗓子眼。
她朝他微微笑，轉而又看向班主任。
她的目光。
不想讓她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
係統：這水漲船高的黑化值喲。幸災樂禍笑
而這時，一個氣質高雅的女孩款款向他們走來。
曉栩：未來兒媳婦！
係統：嗬嗬。
甄箏是和父母一起來的，她可以說是帶著父母來和班主任打招呼。
可她一雙眼仿佛黏在少年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少女心思。
曉栩笑得可慈祥了！
她作為家長，自是要和別的家長熟識一下，雖然女孩和她兒子不同班。
哦，班主任也不是同一個，隻不過一個老師又不是隻教一個班級。
兩個月沒見，甄箏總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女孩的喜悅之情顯而易見，韓於飛不著痕跡的偏移了位置。
看似是為他們騰地方，實則默默靠近了她。
曲臨博淡淡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
“哥們是在幫你啊！”韓於飛衝他眨眨眼。
他們這邊有些尷尬，曲臨博並不想和甄箏說什麽。
她小心翼翼偷覷著他。
可這樣看著看著……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順著少年的視線望去。
她看到了。
這樣優秀的少年，到底怎樣的女孩……能入得了他的眼？
甄箏的臉霎時間刷白。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
可太聰明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她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看著那個人。
她竟覺得有一絲不自在。
這隻是一種感覺。
莫名的感覺。
當她伸出手撩過發絲時，連身為女孩的她都不禁臉熱。
不知為何。
當她垂眸淺笑似是羞澀時，視線根本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
無論是誰。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
然後就發現，明裏暗裏，男女老少，都在看她。
與生俱來的，獨一無二的，不管她讀多少書學多少才藝都不可能擁有的，魅力。
可她。
是他的繼母啊。
他可以仰慕著她，但絕不可以愛慕著她。
思緒紛亂間，那人似有所感，回眸對她一笑。
輕輕淺淺。
溫溫柔柔。
啊。
甄箏有些慌亂的避開視線，手指無措的捏了捏衣角。
臉上漸漸泛起了紅。
意識到了什麽。
這個人僅僅是站在那裏，就絕不可能叫人忽視得了。
真美啊。
她恍惚的想著。
突然。
她感覺到了冷。
如冰雪化作的刀，輕輕劃過她的咽喉。
待她抬頭去尋，又尋不到那冰刃的源頭。
曉栩歪了歪頭，微微凝眉。
殺氣。
她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十六七歲的孩子身上怎麽會有殺氣？
係統：你在說什麽笑話呢你這個罪魁禍首！
曉栩：本大神更好奇到底是什麽戳到了那兩小屁孩的G點。摸下巴
係統：……不想說話。生無可戀
再看去，他們表情自然，一看就是根正苗紅的好孩子。
如果她喜歡好孩子，那麽他們就是好孩子。
甄箏與父母離去，班主任也轉而與別的家長交談。
曉栩看向曲臨博，不由彎起了眉眼，“剛才那個女孩子很好啊。”
“……”
曲臨博一點都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又漂亮又有禮貌，聽你們老師說，她的古箏技藝在市裏都有名？”
“我不清楚。”
“小博，阿姨不是老古董，不是幹涉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問題。所以……”
“我一會要上台，還要再準備一下。”
少女眨眨眼，似是有些怔忪。
這個少年很少有這麽沒禮貌的時候，臉上麵無表情的，一看就知道不高興了。
“小博！”
少女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整個人猛地僵住。
“如果我剛才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話……”
他聽不見。
什麽都聽不見。
耳邊在轟鳴。
大腦嗡嗡作響。
如果這裏不是學校。
如果這裏沒有外人。
他一定會……
控製不住自己。
“我以後再也不說了，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
他不可能會生她的氣。
他怎麽舍得叫她露出這種表情。
這一刻，他惱怒方才的自己，怎麽這般不穩重，在她麵前露了餡。
“要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你沒有不好。”
是我不好。
他默默道。
是我……鬼迷心竅。
少年極不舍的掙脫了她的手，大步走向人群。
多看一眼。
多聽一句。
他都可能會……承受不住。
韓於飛在一旁安靜的看了全過程，忽略到心中不明所以生出的怒氣，現下隻想著把她的視線拉回自己身上。
為什麽就不能看著他呢？
“文姨，我知道你疼愛阿博，但你也不能就這樣把我晾在一邊啊。”
聞言，少女終於舍得給他一個眼神。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是阿博的錯，文姨不用道歉。”
少女搖頭，溫雅的臉龐帶上了不可忽視的失落神情，“是我的錯，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定不喜歡聽我們這些老人家嘮叨。”
少年輕笑，“文姨這麽年輕，怎麽能說是老人家？”
“不年輕啦。你看，我臉上都有皺紋了。”
她微微湊近，真想扒開他的眼皮讓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人老珠黃。
係統：作死ing。
細紋微小，不在近距離下根本看不真切。
呼吸可聞。
是他最愛的白檀香。
但是少年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少女眯了眯眼，似是想拚命把魚尾紋擠出來讓他看。
怎麽就能……這麽可愛呢。
他強忍住伸手去撫摸她眼角的衝動，依舊笑得溫文有禮。
這是和她學的。
不知她喜不喜歡。
“文姨，你還是一樣年輕漂亮。不過話說回來，難道你就沒有發現我哪裏不同？”
“嗯？”
少女睜大眼，不解的看著他。
他整個人都不同了啊，這又不是什麽“大家來找茬”，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除非。
在她眼裏，不管他美還是醜，他好還是壞，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少年人麵上帶笑，心卻沉冷。
他覺得自己變了。
表麵上，他越來越好了，越來越像個優秀學生了。
但實際上……
係統：黑化值警告。無慈悲
“嗯……韓同學不是一直都這樣帥氣嘛。不管紅發還是黑發都帥。”
她在笑。
笑得眉眼彎彎。
哪裏都好，哪裏都如此惹人憐愛。
他握緊了自己的雙手。
克製住對她伸出手的衝動。
“文姨，我們都認識那麽久了，你還叫我韓同學就太生疏了。要不是因為你是阿博的繼母，我都想叫你一聲姐姐。哦不，其實我兩走在一起，別人可能還會以為你才是妹妹。”
曉栩：統兒，這孩子是不是哪裏不對？
係統：沒有啊，很對啊。無辜臉
韓於飛其實並非什麽陽光大男孩，他就是叛逆不良，不會憐香惜玉的那一種。
要從他嘴裏聽到恭維的話那可是難如登天，更別說是對一個女孩子說甜言蜜語了。
少女被說的有些羞窘，不好意思的摸了兩下頭發，“那、那我就叫你小飛吧……可以麽？”
她半垂著眉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看不到。
他自己也看不到。
他看她的眼神。
“你喜歡就好。”
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去滿足。
所以。
看著我吧。
隻看著我吧。
沒有人會比我更……
掌聲雷動。
驚醒夢中人。
她在遠處。
是他無法觸及的距離。
而且，他沒有資格對她伸出手。
眼底凝了墨。
心底埋了種。
他任由自己的情緒滋養著絕不可以暴露人前的惡魔。
惡魔蠶食著他的理智。
隻待有朝一日生根發芽。
開出一朵豔麗而致命的惡之花。
曉栩：嗯？又有殺氣！
係統：……是的，你沒有感覺錯，就是殺氣。死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