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又過了兩個月。
本來曲書言自問不是個重欲的人,工作忙起來更是什麽都顧不上。
現在,偶爾抬頭捕捉到少女纖細的身影時,他總是不經意想起……
他們已經將近三個月沒有同房了。
這在過去的曲書言看來什麽都算不上。
最近重視莫名其妙的忙碌,忙的連仔細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正常啊,事業上升期,這種時候想些什麽驕奢淫逸的事?
該是忙碌到忘記一切的。
可他就是忘不了,有意識或無意識的去想。
他在遺憾。
那少女輕輕柔柔的笑,那少女嬌嬌軟軟的身。
每天都躺在他身邊。
他明明很累,累到躺在床上就會睡著。
可隻要她一靠近,他就會自然而然想要抱住她。
白檀的香氣,既安神,又魅惑。
其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進行。
包括他引以為傲的兒子。
班主任打過電話來,說他兒子在理科方麵有驚人的天賦,問他考不考慮讓孩子去專業機構培訓、或是報名參加全國性比賽。
曲書言是個謹慎的人,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自然當場不會表示什麽,甚至沒有一點驕傲自滿流露出來。
他最近事業太忙,本是想為兒子挑選一兩條有利於未來的道路,但實在抽不出空。
再者,這個兒子從小到大沒讓他操心過,他覺得自己不需要多此一舉。
不過……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妻子是一個優秀的高材生,不然他也不會選擇她了。
文馨又是教了幾年書、對教育孩子有經驗的大學老師,他可以把兒子的教育問題交給她。
係統:……送羊入虎口.jpg
不得不說,曲書言娶這個老婆還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果真是精打細算的很。
攪動著魔女的大鍋,惡毒的後媽絲毫沒有遮掩臉上喪心病狂的笑容。
“老娘好想造作!”
……
“老娘好想浪蕩!”
……
“老娘好想殺人啊!”
!!!曉栩大人你冷靜一點!!!
“去他喵的賢妻良母!這是在虐本大神麽!”
係統認真考慮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安全問題,然後決定舍(他人)生取義!
你可以去找韓於飛玩,這個少年每天都過的驚險刺激。
“統兒,你可真是本大神的小棉襖!”少女挑了挑眉,“讓我們來一場纏驚綿心悱動惻魄的偶遇吧!”
……阿門!
周六,韓於飛在早上出門前眼皮就一直跳。
別跟他說什麽左眼跳災右眼跳吉,他兩眼皮輪番的跳!
係統:沒毛病。被神庇佑詛咒的少年喲!
張揚跋扈的少年開著一如他本人騷包的豔紅色跑車,一路風馳電掣。
他愛極了這種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極限運動,那種劇烈心跳血液沸騰的感覺實在棒極了!
係統:那曉栩大人確實很適合你。無慈悲
這個目中無人的少年經常打架鬥毆。
這是別人認為的。
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被迫還手……被迫一人幹趴一群。
這個世道啊,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所謂的弱者,認為強者是主動出擊的一方,弱者隻能被迫承受。
可問題是,在動手之前,誰會知道自己其實跟弱雞沒有兩樣?
韓於飛確實是大戶人家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可就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他的安全反而是家裏人最關心的地方。
為了讓他獨自一人也能保護好自己,這個少爺的戰鬥力自然是強悍得很。
韓於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得罪那麽多人。
好吧,他承認自己目中無人。
但是,他的“目中無人”不過是根本不關心那些本來就不需要關心的陌生人,這還能怪到他頭上?
什麽女朋友移情別戀,什麽仇富,什麽嫉妒他又帥又聰明、明明整日裏吊兒郎當還能考年級第二……
都是別人家的庸人自擾,韓於飛小朋友無辜的一批。
少年人懶得跟這群無謂的人糾纏,能用拳頭解決的事他也懶得費這個嘴。
可就是有人打都打不怕,改明兒又招呼了一群人過來挨打。
小朋友表示,他也很無奈啊。
曉栩:我懂!
係統:?
懂個錘子!這個渣那都是想方設法讓人衝過來找死好嘛!
所以,出門逛個街就目睹了聚眾鬥毆現場的少女,默默的笑了。
如果可以的話……
係統:不可以!
哎,她在這個世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溫婉純良的小女人啊!
咳咳。
少女站在一邊,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們。
並不是什麽少年人被一群彪形大漢拖進小巷子醬醬釀釀(?)的情節。
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甚至覺得打架是件很拉風很帥氣的事,所以隨便找個空地就成,被人旁觀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講道理,有點無聊。
“為什麽就沒有頭破血流開腸破肚一刀兩斷的美好畫麵呢?”
……這特麽是什麽勞什子的“美好畫麵”啊!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啊。”
……就算是大人也不會這麽打架啊!要進監獄的啊喂!
滿腦子馬賽克畫麵的少女麵上嫻靜淡泊,微光灑在她身上,就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太特麽欺詐了!
韓於飛早就知道有人在不遠處觀望,沒分神去看,隻希望她不要多管閑事報警什麽的。
等把人都打跑,他也不想去管看熱鬧的人,轉身就走。
曉栩:老娘這是被人無視了?
係統:少年走好。劃十字
“韓同學。”
兩個月沒見,他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一時半會沒想起來這是誰。
曉栩:很好。微笑
係統:……不不不!一點都不好!
少女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眼。
係統的小心肝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少年頓步,回頭看去。
少女抬眸,輕聲一笑,“韓同學,還記得我麽?”
記不記得都沒有關係。
反正,之後會保證他……終身難忘。
“你是……”少年人凝眉想了想,“阿博的……”
後媽。
這兩個字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吐出來的。
總覺得。
說出來之後必有大難!
係統:正解!
“你打架了。”少女語氣平靜的說道。
一時間,少年不耐煩的蹙了蹙眉。
啊,又來了。
他從小到大都是不安分的主,打架受傷全都是家常便飯。
但是身邊的人總是要多嘴。
家裏的女人們大驚小怪,父親要求他穩重,老師顧及著他的身份但還是不停絮絮叨叨。
打架怎麽了?打架妨礙他學習了?打架讓他不能成為繼承人了?
“文姨,我還有事,下次再聊吧。”
少年人基本上都不喜歡和長輩在一起,他們不會理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理解。
他們覺得自己人生經驗比他豐富,就必須聽他們的。
人各有誌,不過紙上談兵。
他們隻會說,孩子還小,知道什麽是非對錯呀。
他們認為他做錯的事,他就必須要認錯。
少女垂眸,嘴角緩緩上揚。
十六歲的少年,世界觀確實沒有定型。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當真什麽都不明白。
有人說,孩子正因為足夠天真,所以才能看透大人們看不透的真相。
“那就不打擾你了。”
“……”
一瞬間,類似於愧疚的情緒漫上心頭。
她還什麽都沒有說,他就拒絕了她。
她善解人意沒有追問,他卻態度惡劣。
“文姨……我,我是真的有事。”
還是個孩子呢。
少女微微偏過頭,對著他溫溫柔柔的笑。
“嗯,我知道,下次再聊。”
說罷,她先轉過身,她先行一步。
更顯得他小孩子氣、無理取鬧了。
少年有些煩躁的扒了扒頭發,心中似有一團鬱氣凝結於此。
他會想她。
直到下次見麵。
係統:……完了,這個人渣在用攻略男人的手段對待這個孩子啊!
所以說。
別得罪變態啊!
意料之中,韓於飛始終覺得心中有愧。
畢竟文馨對他來說不是完完全全的外人,因為他是把曲臨博當自己人的。
對兄弟的“母親”出言不遜,這叫他怎麽能夠心安理得?
更何況,他上學時要一直麵對曲臨博,時刻都在提醒他當時犯的錯。
午休時,韓於飛和曲臨博勾肩搭背去食堂。
對於韓於飛頻頻看向他欲言又止的行為,曲臨博有些無語。
這人不是這種含蓄的性格,這種做派讓看得人都渾身難受。
“你想說什麽?”
韓於飛咧嘴笑了笑,“就是有點好奇,你和你那個後媽……咳,阿姨,關係怎麽樣了?”
好奇?
曲臨博轉頭看他,“你不是會好奇這種事的人。”
“……”草。
有個智商高的兄弟真心不是什麽好事。
韓於飛嘖了一聲,“前幾天被她撞見我和人打架了,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說什麽。
她說,他很好。
“沒有。這件事她沒有提過。”
他們也不是生來就這麽大了。
家長們的那一套誰都懂。
比如說,有錢有勢人家的小孩,父母會叮囑他們要盡可能去和對方交朋友。
再比如說,喜歡惹是生非不喜歡學習的小孩,父母會叮囑他們不要和這些人交往。
韓於飛算是把所有好小孩壞小孩的特征都占全了,若是初識,家長定是要和自家小孩念叨的。
他是一塊很難嚼得動的大肥肉啊。
“啊,你看我都忘了。”少年一拍腦門,“就你這性冷淡的樣子,誰敢和你說話。”
剛嫁過去沒多久的新婦,哪裏有資格在家裏指手畫腳啊!
曲臨博輕輕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們是至交好友,但彼此都很默契的不會過問對方的私事。
無論韓於飛對他、對她,有什麽樣的理解……或者是誤解,他都不想去糾正。
不想。
曲臨博將視線落到別處,似是對這個話題沒有半點興趣。
他不想和任何人談論自己的家庭,韓於飛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的家庭。
可是。
她是不一樣的。
他更不想和任何人談論她。
“阿博,前幾天我態度不好,就想著是不是該給她道個歉。正好,之前的見麵禮我還沒回禮呢,不如……”
“不用了。”
曲臨博淡淡打斷他。
韓於飛愣了愣,“就算你實在不喜歡這個後媽……”
“她不會在意這些事。”
曲臨博頓了頓,又說。
“她不是我媽。”
過去不是。
現在不是。
以後,更不會是。
韓於飛歎了口氣,舉手作投降狀,“是是是,我知道,她隻是你爸的女人。”
“……”
曲臨博微微沉了眼。
他,很不喜歡這個說法。
“到底是長輩,人情世故還是要做的。挑個什麽節日,連你爸那份一起送了,這不就成了。”
“……隨你。”
橫豎都是小事,她確實不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放在心上。
畢竟。
曲臨博暗自笑了笑。
她是個老師啊,對待所有“孩子”都一視同仁,還會包容他們所有的過錯。
不會差別對待,也就不會特別關注其中任何一個。
……
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