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若有瑕
人,不是野獸。
人,不能僅靠本能行事。
洛綾自然知道那個女孩對他的吸引力。
可是理智會告訴他。
除了她“曾經”是那個完美無缺的絕世美人。
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
而且,她縱然願意與他在一起,也不會守婦道。
她從不掩飾這些,就是想讓他們看清楚。
這樣一個人,缺點千千萬萬,優點就算違心也說不出幾個。
所以。
他到底想要什麽答案呢。
洛綾一改以往作風,沉默的安靜的,在暗處觀察他們。
巫訣都想讓曉栩教他什麽□□之術,把巫顏分成三個塞給他們,好讓他們趕緊滾蛋。
這樣不就沒意思了麽?
曉栩才不會這麽做呢。
“你在等什麽。”
他會縱容她的一切。
但是他想知道。
“等一個天下大亂。”
湖中央的亭子,本是放著桌椅,現下為了她,改成露天的臥室了。
可供兩人平躺的榻上,少女懶洋洋的側臥著,一手支著頭,一手繞著發。
巫訣抿了抿唇,克製心中不斷滋長的負麵情緒。
“為何。”
“我答應過要實現他們的願望。他們不想要巫顏,這可不行,送上門的禮物哪有退還的道理?還有,宣寒弈還未一統天下,這事就沒完。我向來說到做到,既然都答應了……他們不要也得要。”
開弓哪有回頭箭?
這不就成了愚弄神明她了麽?
她是這麽好說話的人麽?
“原本啊,若是巫顏有這個本事,叫這三個男人為她傾心,甚至甘願為她放棄天下。那麽,宣寒弈成為唯一的帝王,其他兩人甘作臣子,這事就很好解決。現在呢……我一點都不想再手把手教巫顏該怎麽做。他們愛鬧騰鬧騰去吧。”
總而言之,天下會亂。
這都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了。
巫訣垂下眼,無聲歎息。
是,天下會亂,已成定局。
可是。
他想,天下會亂的原因,應當不再是基於梟雄的野心。
少女眼眸一斜,妖妖嬈嬈的笑了。
她伸出雙臂,纏住男人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己。
巫訣順著她的力道半壓在少女身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始終與她保持距離。
這不是什麽君子的距離。
而是……
理智的距離。
少女微眯起眼,低低啞啞的笑了。
“舅舅,你是不是很嫌棄我啊?和他們一樣,嫌棄我這張臉長得醜?”
“……”
少女惡趣味來了,他知道。
男人無奈,卻還是輕聲回了她。
“沒有。”
“既然沒有的話……你為何總是不願意與我親近?難道是因為我不是你親外甥女?”
這個女孩,到底可以惡劣到什麽程度?
不,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男女授受不親。”
“嗬,你又不是沒見過這具身體□□的模樣。怎麽?忘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想一下?”
“……”
她到底想做什麽?
巫訣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他又默默將距離拉遠了些。
他不想讓她聽到。
可這個壞女孩……又怎麽會讓他得逞?
她抬起了腿。
開叉的裙擺瞬間滑落,那條……
又粗又短的腿就這麽暴露在兩個男人麵前。
對,兩個。
洛綾本就不是什麽君子,就算做些偷窺的事也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嘁,這時候還哪管得了這麽多?
這個少女已是傷風敗俗的極致。
她勾搭男人可以,但要勾搭關起房門來勾搭,苟且也是背著人苟且。
可她呢?
□□,大庭廣眾。
亭子四周的紗幔都被撩起,毫無遮蔽作用。
所有人都能看到。
看到她……根本沒有絲毫美感的身體。
他嚐到了血腥味。
他看到少女不知羞恥的將腿纏上男人的腿,雙手纏抱的更緊,讓他不得不壓在她身上。
嚴絲合縫,不留餘地。
少女嬌俏的笑著。
他聽不到聲音。
但是他聽過那聲音。
巫訣雖然別開了臉,可他逐漸漲紅的臉頰早就泄露了他的心思。
她很醜。
他對自己這麽說。
她那麽醜,他宮裏隨便一個侍女都比她美豔可人。
而且。
她以玩弄人心為樂,尤其喜歡狩獵男人。
是他最看不上眼的那種女人。
“阿決。”
“……”
一瞬間。
男人大腦急速充血,然後通過血液循環,所有血液都流向了一個地方。
他不敢動彈。
她必然會知道。
……不,她已經知道了。
少女吃吃笑起來。
“你說你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就是喜歡長得醜的?”
相貌如何根本不重要。
他隻不過是,喜歡她。
“你說話呀,你不說話,我就……嗯,脫給你看?”
“不可!”
他唯一的在乎,就在這裏。
“哦,那你脫給我看?”
“……別鬧了。”
“誰跟你鬧了,我從來不開玩笑的。”
“……你想做什麽,我都依你。先讓我起來,好不好?”
底線這種東西,本就會一退再退。
哦,這話有點問題。
隻要是遇到了這個變態,根本就不存在底線這種東西。
“我想做什麽?你覺得我想做什麽?我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叫你脫你怎麽不脫?”
流氓無賴。
他沒辦法拒絕,也沒辦法反抗。
雖然他心裏清楚,隻要他認真反抗,她定然會放手。
可她就是吃準了……他不會拒絕。
“你當真……想讓我脫給你看?”
少女睜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笑盈盈的看著他。
“你願意麽?你知道我好色,男色女色什麽色都可以。我貪戀你的美貌還有你的身體。我不隻是想看你的身體,還想要用這雙手……”
不管男人如何抑製,他急促的喘息還是溢出了口。
在想象,是不是。
明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他就是會當真。
“你知不知道……洛綾在看著我們。”
“……我知道。”
她是非人,他異於常人。
他們都知道。
但是巫訣根本無暇去管別的什麽人。
他的五感、他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隻能用來感受她的存在。
“我告訴你實話。就算當真在這裏和你做些苟且之事,我也是不介意的。就為了刺激他,就這樣利用你。”
身體滾燙。
心頭冰涼。
他呼吸有那麽一刻仿佛停止了。
但他還是……對她淺淺一笑。
“都依你。”
話音未落,少女便抬頭吻上了他的唇。
舌尖被咬破了。
——洛綾的。
他自虐般的看著。
目不轉睛的看著。
雙眼赤紅的看著。
她吻得縱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柔。
那股纏綿悱惻的勁兒,好似她抱著的就是摯愛一生之人。
——憑什麽。
洛綾臉上難得不見任何表情,瞳眸中滲出的是比冰更冷的冷。
憑什麽她對其他人都不假辭色,獨獨對巫訣如此熱情主動。
這個男人有什麽好?
就因為那張臉麽?
難道在她眼裏,巫訣長得比他好麽!
……
等等。
他在想什麽?
洛綾在心底冷笑。
是啊,多可笑。
明明應該是他思量那女孩醜陋的容顏是否能入眼。
可結果。
他卻如此犯賤的去想自己的臉她是不是喜歡。
……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人,之所以是人,與野獸相比,多了一份理智來約束自身。
理智啊,是為了讓人有正確的判斷、去做正確的事。
他要問。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他的理智究竟有何用?
他的理智,會叫他遠離那個女孩災禍,越遠越好,不見不想。
可是。
你看,還沒有離別呢,他就已經……煎熬至此。
理智隻會加深他的痛苦。
一天一天。
一刻一刻。
什麽是正確,什麽又是錯誤。
他隻知道,看不到她,他會瘋;碰不到她,他會瘋;得不到她,他會瘋……
當整個腦子裏除了她什麽都無法思考,他真的還有所謂的理智可言?
她其貌不揚。
渾身上下都醜的叫人看不下去。
她朝三暮四。
但凡看得上眼的男人都能毫無廉恥的勾引。
她目空一切。
在世間最尊貴的幾個男人麵前依舊肆無忌憚。
——她就是他的理智。
她從裏到外都是缺點,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別說是做君王的女人,連普通男子都不會樂意娶這樣一個女人過門。
——她是他的命。
洛綾閉了閉眼。
嘴角緩緩上揚,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
係統:……是黑化值。麵無表情
曉栩抬眸,對上男人無法再隱藏深情的雙眼。
她低笑一聲。
“你知我是惡鬼,卻還是願意主動踏入地獄。”
“是。”
“我是神,卻不是你該信奉的神。你不需要對我虔誠。”
“我知道。但這與你是不是神無關。”
在他眼裏,她隻是她。
不如說,在遇到她之前,他對“神明”本就不存在什麽虔誠。
“我會利用你,直到你沒有利用價值為止。”
“我說過了,都依你。”
無論是任性還是胡鬧,隻要她開心就好。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少女的雙手鬆開了男人脖子,轉而捧住他的臉。
“你說,愛一個人,是不是不求回報啊?”
“……我不想對你說謊。”
“你說來聽聽?”
“我求。”
“嗯?”
“若非知道你會不開心,我便將那三人製成傀儡,叫他們永遠都無法肖想你。”
“……”
她看著他。
透過那雙不再古井無波的眼,直直望進他的心底。
他任由她窺探他的一切。
毫無保留。
良久。
“嗬嗬……”
少女斂眸,低啞糜爛的笑聲自喉頭溢出。
“嗬嗬……嗬嗬嗬……不啊,我很開心……”
再抬眸,雙眼染上猩紅。
她揚起嘴角,整張臉都透著邪魅嗜血。
“有人為我生為我死……有人為我叫他人生叫他人死……我自然是很開心的。”
她湊上去,含住男人的下唇。
“不過更讓我開心的是,你知道啊……你了解我。確實,我不會允許有人擅作我的主張。阿決,你可真是個惹人憐惜的解語花呢。”
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詞綴。
不過,沒關係啊。
他們之間確實不平等。
就像普通男人和普通女人那般不平等。
隻不過他們角色互換了而已。
他就是依附她而生。
他不覺得卑微,更不會因此而羞恥。
世人於他為無物,唯她而已。
“塵埃未定,你隻能等。”
這對他而言,已是諾言。
“我等。生死都等。”
“……你啊。”
他並不是那麽寬容的人。
無奈之舉,別無選擇。
在她麵前,但凡做了什麽惹她不高興的事,結果就是被無情的拋棄。
能怎麽辦呢?
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神明,來成全他如此卑劣又貪婪的願望。
她什麽都沒有要求過。
她什麽都沒有在乎過。
所以,說不要就可以不要。
他不行。
他求。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