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若有瑕
基於委托人爛泥扶不上牆的本質,曉栩不得已開啟計劃C。
別問為什麽已經是C了,說多了都是淚!
她準備洗腦了,對巫顏。
開玩笑,那些個男人都直接把人打發回巫族了,這怎麽能行!
再說巫顏都重活一世了,她當然希望能有個完美結局。
在某個巫族的據點,曉栩開始對委托人進行地獄式魔鬼訓練。
曉栩說,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因為她太過軟弱善良,導致誰都不把她當回事。既然她已經知道那些男人對這個類型不感興趣,為什麽不選擇改變自己。她身負玄力,本該將他們踩在腳下,何故要看他們臉色行事?這都是她自己的錯,她不過是為自己的無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還有,縱然她變得冷酷無情也沒關係,她若想殺人更沒關係。畢竟,在她麵前的是真神,神說,你可以,你就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
巫顏其實有拿捏人命的本錢,現在曉栩教她的,是如何拿捏人心。
學不學得會不重要,這不過是一種手段。
叫巫顏堅強獨立的手段。
然後,在教會巫顏如何用玄力殺人放火(?)之後,她對外發布了一個消息。
得巫顏者得天下。
嗯,這本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不過現在,主動權在巫顏手裏。
巫顏說,想要挑選一位勇士、一位梟雄,助他完成千秋霸業。
這誰坐得住?
他們知道,巫訣就在巫顏身邊,既然巫顏敢這麽說,那同樣代表了巫訣的意思。
巫族主動站出來,想要將天下統一,這可不是小事。
講道理,除了巫訣和巫顏,巫族誰都不知道這回事。
要解決這個問題非常、非常、非常簡單。
巫族信奉神明。
神明就在這裏。
然後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他們必須得到巫顏的支持,換句話說,得到她的心。
被動和主動是不一樣的。
他們仿佛被人逼迫著向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獻媚。
屈辱。
厭惡。
像他們這般驕傲自負的人,怎可能會接受一個比他們更強勢的女人站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係統:這掉了一地的flag本係統都懶得撿!
巫訣:真希望這些國君知道什麽叫一言九鼎。
不久之後,這三人又“愉快”的坐在一起喝茶了呢。
講道理,能直麵曉栩的人,對著誰都不可能露怯。
對,這就是巫顏受到的魔鬼訓練!真“魔鬼”訓練!
彼時,魔鬼本魔斜倚在榻上,半闔著眼,整個人懶洋洋的。
巫訣也坐在這個榻上,做著每個和曉栩在一起的男人必須會做的事。
嗯,喂食。
這段時間,巫顏也已經習慣了這兩人“毀了她三觀”的相處模式。
“他們在前廳了?”
虛無縹緲的嗓音。
漫不經心的語氣。
重如泰山的威壓。
“他們已經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現在恐怕……”
“一炷香很長麽?”
少女斜睨她,輕笑著問道。
“你等了他們一輩子。一炷香很長麽?”
“……”
她還是改不掉那些“壞習慣”。
那些男人絕不會愧疚憐惜的習慣。
“你要讓他們知道,你根本不稀罕他們,更不會畏懼他們。你有這個底氣,你自然是有的。以你之力,怎麽就會被他們害死。這可真怪不得他們,都是你自己沒用。”
“……我知道。但是……”
“但是,你不想禍及無辜,是麽?可在這世上,誰都是無辜的,誰又……都不是無辜的。他們為了自己活,可以讓你去死。為什麽你不能做同樣的事?”
“……”
就算被不斷洗腦,她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她可以不再畏懼,她可以直麵他們。
可是,真的叫她去殺人、去挑起戰爭,實在是……內心太過煎熬。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介入戰爭,很有可能這場仗幾個月就能結束,死的人也不會很多。而巫族徹底置身事外,他們又勢均力敵,每天都在打仗,每天都有人死去。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幾年、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天下動蕩,民不聊生,而你……就是在冷眼旁觀、見死不救。”
曉栩總是喜歡先破後立。
這對很多人來說確實是非常殘忍的行為。
她殺伐果斷、殺人如麻,摧毀國家乃至世界都不過彈指一揮間,連眉頭不會皺一下。
可是,很快,很效率。
是啊,這到底是對是錯,是正義還是邪惡,全看個人的立場和想法。
你說,有的人久病在床、飽受折磨,但他依舊貪生怕死,明知隻不過是拖延,還是苦苦掙紮著。
這個時候,到底是給他一個痛快更仁慈,還是讓他伴隨著日益加深的痛苦和恐懼、堅持苟存殘喘更好?
很多事,連神都不能給你答案。
他們抱有著無限趨向於零的奇跡,在自己或許早已絕望情況下自欺欺人。
是的,奇跡或許真的會出現。
當奇跡出現時,他們就會說,自己沒有錯,堅持是對的。
可奇跡沒出現,他們就會開始後悔,後悔為何要在死之前遭受這份罪。
全都,隻是結果論罷了。
沒有人有預知能力。
神的預知能力,也不過是“可能性”。
選擇支不同,導致的結果不同。
現在,曉栩對巫顏說,她的選擇,就是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神這麽說了。
再執迷不悟,那就……
看著巫顏沉默不語的模樣,曉栩微微勾起嘴角,無聲的笑了。
很好。
結局已定。
對,作為“人”,作為有良知的人,巫顏的選擇沒有錯。
可從宏觀上來說,站在上帝視角來說,她的抉擇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整個天下都會因為她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永遠都用宏觀來看世界、永遠都開啟上帝視角的神悲憫而嘲諷的看著她。
神說,她有罪。
半個時辰了。
他們坐在前廳,麵前是已經換了好幾次的茶水。
點心一直擺在那裏,誰都沒有動過。
不是擔心有毒,而是誰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啊?
就在他們逐漸失去耐心時,巫顏終於姍姍來遲。
這一次,他們都清楚的看到了,巫訣身後的少女。
看清了她的容貌,看清了她的衣著。
平平無奇的臉,矯揉造作的身段,傷風敗俗的打扮。
一身黑色的少女,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有時會露出鎖骨,有時還會露出肩膀。
她始終赤著足,裙擺輕薄,走動間能看到小腿。
就是會被人說是……沒本錢還要騷的類型。
嗯嗯,就是這樣。
巫訣走在她前方,有意無意遮擋他們的視線,遮擋她裸露的部分。
那幾個男人若是察覺到他的意圖,定會嗤之以鼻,認為他侮辱了他們的眼光。
真好,是不是。
“阿顏,你可是在置氣?”宣寒弈語氣輕柔,麵上一派雲淡風輕。
但是曉栩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很不耐煩。
“我沒有置氣。”巫顏直視他,不卑不亢。
她又變了。
巫顏與巫訣落了座。
他們就這麽看著那個少女理所當然一般……坐在了巫訣腿上。
她上挑的眉眼透著滿滿的魅惑,素手輕輕搭上男人的肩膀,笑眯眯的看著他。
巫訣從善如流的從桌上的果盤裏取過糕點遞到她嘴邊。
一看就是時常為之,動作自然的很。
隻看一眼,他們就不再關心,轉而將視線放在巫顏身上。
“你們接近我,無非是為了得到聖女的力量、得到巫族的助力。比起我,你們更在意這江山這天下。我沒有怪你們,你們都是君王,這麽想這麽做自是沒有錯。而我,身為巫族聖女,為天下挑選明君難道不是我的職責?我這麽做也沒有錯,與你們無關。”
魔鬼本魔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眼前這群男人根本就不是事兒。
少女淺笑倩兮,將頭枕在男人肩上,呼吸拂在男人頸項鎖骨之間。
他低眸看她,神情專注而……炙熱。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敢這般看著她。
少女握住他的手,吃完他手上的糕點之後,豔紅舌尖劃過指腹,似是貓兒般,替他清理手指。
巫訣另一隻手抓著扶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抑製住緊緊抱住這個人、將她重重摁進懷裏的衝動。
他的心在顫,但他極力克製自己指尖的顫抖。
看似,四平八穩,無動於衷。
但他們都看到了,少女背後那一隻……緊握到泛白的手。
為何。
為何他要故作平靜。
這個少女不是向他獻身了麽。
他到底是在……克製什麽。
巫訣多想將這個少女抱起,帶到沒有其他人的地方。
誰都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任何人。
這時候,他又想著,當初……
他就該告訴這個女孩,她捏的身體還是不夠醜,應該更醜、更醜……醜到自己都不願意照鏡子。
她看向他的眼,根本令人無法抗拒。
不還是如此……
美得令人窒息。
少女重新將兩條手臂掛在男人脖子上,小臉埋入男人頸窩。
輕笑一聲。
她知道啊。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麽。
是他太傻。
這個姿勢,他們看不到她,他心安了。
巫顏心中不禁苦笑。
美人在骨不在皮,在遙遠的過去,洛綾曾教過她。
可他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也失去了興趣。
她如今明白,哪怕是用這絕世容顏,也留不住他們的心。
唯有,聖女的身份,才能讓他們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那麽,是不是“巫顏”,又有什麽重要呢。
巫顏的目光一變再變,變得堅毅而……決絕。
“與虎謀皮,我自問不是對手。既然如此,為何不自己選擇一個不會背叛我,還擁有仁義之心的君王。”
“人心不足,任何人手握權勢、擁有可以操縱他人命運的能力時,都會被這滋味迷失了心智。你若是選擇一個無權無勢的無名之輩,更是會被這善變的人心傷得體無完膚。”
宣寒弈始終是宣寒弈,就是這麽工於心計、了解人心。
“不要因為你是這樣的人,就把別人都想得這麽壞。我相信,世上總有意誌堅定且虛懷若穀之人。”
宣寒弈看著她,笑而不語。
他的目光,仿佛有著看透人心、看穿一切的魔力。
若是過去,她定然會覺得自己被人看透,被看得心虛,從而移開視線。
可現在,她與之對視,不閃不避。
若是他們看到了那個人的雙眼,就能明白。
“若世間有此能人,為何不早早揭竿而起。”蒼棘冷漠的看向她,“因你一句話站出來的,不過是貪圖名利的宵小之輩。”
說的太有道理了。
巫顏壓根沒想那麽多,畢竟她從頭到尾都是聽命行事。
此時此刻,她隻能啞口無言。
洛綾冷笑一聲,“所以說到底,你就是被餘等傷了心,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餘等重視你?憐惜你?”
巫顏抿了抿唇,“……沒有。”
被戳穿了心事。
她真的很不會說謊。
或許,她說沒有,是自己以為沒有。
可事實上呢?
“大祭司,你就任由她胡鬧?”宣寒弈看向巫訣。
他這話,沒有指名道姓,倒是能有另一番理解。
“是,都由她。”
隻要她開心,哪怕戰火紛飛、屍橫遍野。
他願意承受這份罪孽,隻為博得她一個笑顏。
此時此刻,他們是無法明白他在說什麽,更是覺得無法理解。
大祭司這般護短?
或者說,大祭司原來是這般無理取鬧的人?
此番自然是不歡而散。
但有一個人很開心啊。
她攬著男人的脖子,低低啞啞的笑聲自喉頭溢出。
“萬裏山河圖,壯哉,美哉。一人之顏色,又有何求?”
不對。
他雙眸如水,笑意纏綿。
這世間,便就是有這樣的顏色。
比之江山,更豔,更美。
若得此人,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