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還願
清苦的生活他很熟悉。
清心寡欲的生活他也很熟悉。
第二天醒來，渾身黏膩，還有某種難以啟齒的感覺……他一點都不熟悉。
扶著額頭坐起身，他怔怔的看著身體某處，以及床上淩亂不堪的畫麵。
腦中如有煙花炸過，紛亂的片段交錯閃現。
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的真實。
真實到他……多想就此陷入那荒唐的夢境中一睡不醒。
不，這是懦夫的行為，這是逃避現實的行為。
……是的，逃避。
若非逃避，若非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又如何會出現在夢裏。
她的笑顏，她的嬌軀，她的全部……
“……想要。”
恍惚的低語不自覺溢出口。
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與離塵不同，生在皇家的他自小被各種貪婪欲望圍繞著，他覺得厭煩，但不可否認他身為□□凡胎不可避免被那些欲望沾染。
離塵或許是從一開始就缺失了某些情感，本就涼薄冷情。
明子衍卻是在克製自己，熟知禮義廉恥，不讓自己身陷欲望的漩渦。
他不想成為被欲望驅使的奴隸，所以連皇位都不要，隻身離開了那個名利場。
壓抑得越狠，反彈得越厲害。
物極必反的道理誰都懂。
他不是如他在眾人麵前表現的那般清平端正。
或許他連自己都騙了。
從再見她的那一刻起。
有些東西就在內心深處不斷膨脹、膨脹……
被他刻意忽略的，被他刻意壓製的……
欲望。
伸出手，用力握住。
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柔軟的觸感。
若是從未感受過，他或許可以再忍耐一段時間吧。
是啊，杯水車薪罷了。
那種幹渴饑餓感，會越發強烈，直到無法抑製，撕毀他那張禮義廉恥的皮囊，露出人類最險惡的本質。
他曾覺得，明子羲配不上她。
試問，誰配得上她。
皇帝麽？
對，皇帝。
皇帝隻是一個名稱。
皇帝的人選，可以是他父親，可以是他兄弟，那麽……
為什麽。
不可以是他。
係統：……黑化值警告。
然而，係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清純不做作（？）一根直腸通到底（？）的單蠢量產機了！
越發近墨者黑的小統兒早就學會知情不報，不管應不應該，一律不給自家宿主拉響警報。
哦，也對，拉不拉都沒影響，拉多了（？？）還會被某人嫌棄。
黑化是分等級分層次分段位的！
是個人都看不出離塵黑化了吧！
這貨現在走出去依舊佛光普照大地，不跟你開玩笑，頭頂真的會冒金光的那種！
曉栩：那不是因為太陽直射？
係統：……能不能帶點小說濾鏡啊女主角大人！
然後老皇帝就被太醫診斷出縱欲過度身體虧空需要靜養。
曉栩：？？？
係統：這就是黑化的力量。
曉栩：？？？？
不是，這年頭國師可以這麽牛掰麽？
不對，問題是他這個國師才上任多久啊！
係統：佛光普度眾生嘛，人類總是那麽愚昧，阿彌陀佛。劃十字
哎，這不能怪人家離塵大師太牛掰，隻怪老皇帝確實縱欲過度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後宮莫名其妙又多了幾個漂亮小姑娘。
曉栩：TF？
係統：這年頭沒點本事是沒資格黑化的。
曉栩：閉嘴滾出。
係統：知道了曉栩大人，滾遠了曉栩大人。
老皇帝被勒令要靜修其實和曉栩是沒什麽關係，本來她也沒想真的嫁給老皇帝，哪怕是名義上。
曉栩：但是有人越俎代庖了呢。微笑
係統：來了來了來了！曉栩大人的死亡微笑！
曉栩此人，雖然精神不怎麽正常（？），但智商擺在那裏，離塵想做什麽她都一清二楚。
到這裏為止，已經不是她和明家那父子幾個的恩怨，而成了她和離塵的博弈。
她呢，脾氣很壞，嗯。
所以啊，她不高興了，自然就要全天下的人陪著她一起不高興。
夠渣夠任性！
回頭曉栩就端著藥膳去看老皇帝，並且對他說，既然要靜養，不如就將手上的事務分擔一部分出去吧。
嗯，誰叫明子衍不在呢，那麽，隻能分擔給明子羲了啊。
什麽？其他皇子？
別說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就算被扶上去，曉栩也能給他們扒拉下來。
離塵想要一手遮天、獨占她的視線，想得倒是挺美。
但，要問過她樂不樂意。
彼時，曉栩親手打磨出來的刀——林筱萍——已經足夠鋒利。
林筱萍以曉栩之言，在張修遠休沐之日當街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這次沒有錯，英雄——林筱萍，美人——某清秀書生。
雖然林筱萍不知道為什麽陸小姐選中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書生，但陸小姐的命令絕對比聖旨更沉重！
曉栩表示，年輕貌美的小書生才有人調戲啊！我給你找個跟張修遠一樣五大三粗的武將讓他當街被人調戲？鬼信你啊！
絕對不是因為她好這一口，嗯。
而且按曉栩的意思，林筱萍必須要表現出饞人家身子的意向！
林筱萍：？？？？？
曉栩：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
係統：為什麽某人就是不能從情感的角度來說呢？為什麽每次做攻略都像在搞學術研究呢？雖然……呃，雖然的確高效、迅速、精準打擊。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先前曉栩給林筱萍配備了一個高富帥小軍官，各方麵條件都比張修遠好。
這會導致什麽問題？
同類相比，效果自然立竿見影，張修遠再蠢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距。
最初可能會因為自尊心而避免靠近他們，站在一起的話，比較會更加明顯。
然後，他會考慮自身哪裏比那個人差、又有哪裏可以做得比他好。
正因為是同類，而世上也絕不會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所以他會揚長避短，想在林筱萍麵前展現比那個人出色的部分。
如果林筱萍一如既往忽視他，到這個階段，張修遠就會因為嫉妒——不管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自卑——選擇規避自己的問題，從而在林筱萍身上尋求平衡。
對，這個時候，人性的陰暗麵就會慢慢暴露，他會認為林筱萍是個膚淺的、隻看重外在的、嫌貧愛富的女人。
欲揚先抑，觸底反彈。
等張修遠的情緒達到臨界點，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若是林筱萍和書生單獨在哪裏接觸，或許會讓人多想。
可這是大街上，那麽多人看著，她不過是路過順手救了人。
對，就像之前“順手”救了他。
張修遠想要和林筱萍敘舊，林筱萍說要先把書生送回家。
貌美書生：？？？
時隔多日再見，張修遠發現林筱萍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唯唯諾諾單純無腦的女人了。
她變得英姿颯爽，眉宇間盡是驕傲與自信，麵對比她高大的男人時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有種錯覺，覺得比他矮小的女人正在俯視他。
如果說，先前那個軍哥哥確實在各方麵都贏過了張修遠，這讓林筱萍為之傾心。
那麽，眼前這個嬌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書生又有哪裏吸引她？
最後，張修遠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她不需要傾慕什麽英武強壯的武將。
因為，她可以比他們更強。
張修遠聽說過那個奇女子，雖然從未有幸見到。
正因為沒有見過，所以他始終保持懷疑態度。
什麽樣的女子，可以在強過男子的同時，讓他們心生憐愛不離不棄。
當林筱萍大大方方與他打過招呼，語調溫柔卻不容抗拒的提出護送書生回家時，他仿佛明白了什麽。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當這個人心中幾乎要百分百認定一個結論時，及時打破他的固有印象，選擇在這個時候提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設想——和他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的男子——他就會重新審視自己、審視林筱萍。
推翻過去的一切。
重塑他對林筱萍的印象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
然後他就會發現。
她已不再需要男人保護，而是可以反過來保護男人。
所以，她說對他無意，那就是真的無意。
不要再自作多情。
還有，不要小人之心，看誰和她在一起都像是有奸情。
此時此刻，他才會真正的體會到何為……
惶、恐、不、安。
茶樓上，遠遠望著那一幕的少女輕輕笑了笑，抿上杯沿。
這人仿佛自帶特效，隨意一個動作都能叫人浮想聯翩。
有人不請自來，落座在她對麵。
少女眉頭都沒抬一下，緩緩放下茶杯。
“九皇子，事務繁忙，怎有空來此閑逛。”
“是你向父皇舉薦我，為什麽？”
“舉人當舉賢。雖說我們有過節，但國家大事自然是比個人恩怨重要。而且啊，陛下對我這般好，我總不能見著他這般虧空自己。嗯……到時候，誰來給我做這個靠山呢。”
理由太正當，你不信也得信。
自個兒內心齷齪又大男子主義的九皇子自然不會認為這個女孩真喜歡上一個糟老頭，重點絕對是放在最後一句的。
她啊，一句話，十成十是真，卻總能把人誤導到山溝裏去。
“你不打算等明子衍回來？還是說，父皇因為你對他起了嫌隙，你準備就此放棄他？”
少女眼眸一轉，妖冷的瞳眸捕捉男人的雙眼。
被她注視的一瞬間，男人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頻率越來越快。
“九皇子啊，你可不能這般汙人清白。我和七皇子怎麽了？我緊緊巴住不放的，不是皇帝陛下麽？你們哪個有他位高權重？他為了護我，連自己兒子都能舍棄。你們啊……始終都是被擺在棋盤上玩弄的那一個。”
是不是始終覺得很奇怪。
她字字句句都是真話，卻也字字句句尖銳如鋒。
他們，聽著她的話，感覺到難堪被羞辱的同時，卻也被剖開了心，填進了她的音容笑貌。
明明，她對他們這般刻薄、這般不屑一顧。
他們當然會憤怒。
可是。
正因為她說的是實話，並不是為了羞辱而羞辱，所以，他們會思考。
思之想之，滿滿都是她。
有的放矢，把自己擺在被動位。
因為被傷害所以選擇反擊，誰都不能說她是錯。
他們不能否認一點，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若設身處地的想，他們是不是會比她做的更絕。
曉栩：人心的劣根性就在於，他們喜歡在別人身上找平衡，不願正視自己的缺陷。但，若對方將自身弱點與傷口呈現在他們麵前，他們又會以強者的優越姿態去同情去幫助弱者。
她很強，他們都知道。
但她知道如何不著痕跡的示弱，讓他們不由審視自身犯的錯。
看看她現在說的是什麽？
她在說，那麽多說喜歡她的男人呐，隻有皇帝毫無保留的在寵愛她呢。
而且，也隻有他，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寵愛她呢。
想得到她的男人那麽多，他們又憑什麽得到她呢？
說好的英雄配美人，你若不是蓋世英雄，憑什麽值得她傾心呢？
是不是沒有錯？
哪怕是那些把女人當附屬品的男人，也會因為其自負自傲而對她產生征服欲和占有欲。
無論初衷為何，其終點殊途同歸。
——她的可怕之處。
男人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
她會讓他們看到，她的柔軟與嬌媚之處。
她再怎麽強大，他們都不可能忽視她的美。
一個足以和他們匹配，但又如此千嬌百媚小鳥依人的絕世妖物。
誰不想要？
“父皇本就有意立我為儲君，遲早……”
“所以。”
少女笑著打斷他。
“你現在還不是。”
明子羲深深凝視眼前的少女。
他不是什麽大度之人，這個少女自歸來之後，從未給他好臉色。
他記仇。
但曉栩說過，男人要報複一個女人，方式很……愚蠢。
他想要讓她後悔，這是不存在的事。
事情隻會朝相反的方向發展。
記仇，意味著時刻把她放在心上，反複咀嚼思索。
不是有句話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費盡心思去挖掘對手的弱點，卻不自覺被她的優點吸引，這也是常事。
如今，若讓明子羲挑選正妻，必定會選擇眼前的人。
從利益的角度來說。
她不僅擁有讓所有男人傾倒的魅力，同樣也有心機手段。
不知道甩林筱宛多少條街。
明子羲被迫放棄這個未婚妻，心中自然有怨懟。
可是，他必然不會責怪自己，那麽，他應該怨恨的人，會是誰呢？
他想找個少女主動放下身段求他回心轉意。
這樣，他的自尊心和名譽都保住了。
誰都不會認為陸小姐是真心喜愛皇帝的，就因為那個人是皇帝。
對，所有人都能得出正確的結論——除了皇帝本人。
所以，當務之急，他們爭搶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皇位。
……
發現問題了麽？
主次顛倒了。
因果顛倒了。
對這些皇子來說，爭奪皇位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
為什麽事到如今，皇位竟成了……得到她的前提？
“父皇身體大不如前，你可能等不到他納你為妃。”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當著她的麵說了。
少女以袖掩唇，低低啞啞笑出聲。
“你們呐……怎麽都那麽喜歡自以為是呢？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做皇帝的女人？”
這句話同樣是個陷阱。
不隻是現在這個皇帝，以後不管誰做皇帝……都不會成為得到她的前提。
明子羲凝眉思考片刻，忽而笑出聲，“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天下之尊都敢利用。”
“說什麽呢，哪來什麽利用啊。他喜歡我這個人，我喜歡他那個身份，各取所需罷了。他若是想要更多……那我，也不得不索取更多了。”
比如說，他的性命。
明子羲似乎是意識到她的未盡之語，不由緊了緊手中的茶杯，“若父皇……退位讓賢，你當如何自處？七皇兄因你被遣，我們之間也有過節，無論誰成為儲君，你的境遇都不會好。”
“這就不用九皇子操心了。不管皇位上坐著的是誰……橫豎不過一個男人罷了。”
玉指纖纖，伸向男人，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將手指放在他的茶杯杯口，輕輕一劃。
抬眸，淺笑。
“在這世上，還沒有我攻不下的男人。九皇子，這話……你能否認麽？”
男人舉起茶杯，視線不由自主落在杯口，喉頭滾動，輕呷一口。
仿若少女柔軟的指腹劃過他的下唇，引起陣陣戰栗。
不能否認。
誰都否認不了。
“所以啊，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皇帝多疑又善妒，除我之外恐怕誰都不會信。這時候呢，你們這些個皇子妃嬪啊，難道不該費盡心思討好我？若我高興了，在皇帝耳邊吹吹風，興許第二天就會多一張聖旨。九皇子，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你還是那麽膚淺。”
隻想著爭風吃醋，哪有半點王者霸氣。
若非為了陸雲霜，曉栩就直接把皇帝宰了，自己做皇帝得了。
墨跡個錘子。
她嘴角微勾，妖冷的瞳眸盡是譏誚，推開椅子起身。
“你的準未婚妻現在一定非常需要你的安慰。你可千萬不要讓她從美夢中清醒過來，不然……你知道這個女人瘋起來有多醜陋。”
林筱宛引以為傲的一切，正一點一點、不受控製的……自指縫溜走。
無論是男人、身份、地位……隻要是她想要的，都會被毫不留情的奪走。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的看著。
本就是竊者，她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雲霜……”明子羲出聲挽留。
“是陸小姐。九皇子若在人前叫錯，我可救不了你。”
她當然不是危言聳聽，他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少女所言，並非那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老皇帝。
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他拿什麽去贏。
略一拂袖，少女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明子羲目送她離去，怔怔看著門口好一會。
隨後，他低頭看向手中的茶杯，手指無意識的摩挲杯口。
一遍，又一遍。
※※※※※※※※※※※※※※※※※※※※
→_→我又想快進到下個世界了→_→我覺得吧……我果然還是喜歡修羅場！搞事情！
→_→話說，我是個專注一件事就沒辦法再把注意力放到別的事上→_→嗯，寫作就像是每日任務似的，總覺得哪裏不對→_→心裏就是各種不暢快→_→但還是要寫，因為這就是任務啊╮（╯_╰）╭
→_→果然不暢快是因為現在限製實在太太太太多了！我根本沒法盡情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