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還願

  如果,你無權無勢,不僅生死、連同命運都是別人掌心中的玩物。


  你會心安理得的接受。


  還是,反過來去掌握別人。


  如果,那個可以決定你生死命運的人,是你的父親,是整個國家的主人。


  反抗,意味著忤逆父親,意味著犯上作亂。


  會改變的,不隻有他一個人的生死命運,牽扯到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


  有這樣的前提,你,會如何選擇。


  無欲無求時,沒有什麽可失去,自然什麽都不怕。


  當心願成形,當欲望膨脹,當現實阻礙。


  他從未受過挫折,或許是因為他從未急功近利想要得到過什麽。


  沒有成功的前提,自然就不會有失敗的結果。


  連皇位他都絲毫不動心,就算撇開皇子的身份與百姓同甘共苦他也能泰然處之。


  他也從未想過有那麽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被自己的父親猜忌排擠。


  然而,對他來說最荒謬的是。


  他覺得自己可以理解。


  理解他們迫切到有些神經質的獨占欲。


  比天上的雲,比山上的風,更加抓不住。


  她無牽無掛,冷酷無情到令人發指。


  已經被這個女孩親口告知了殘酷的真相,為何……


  為何遠在千裏之外時,他想的卻是……


  若是。


  若是當初他並未離開皇城。


  若是她歸來時他已是皇儲。


  若是他依她所想聽她所言。


  那麽。


  那麽……


  那麽,他還是會麵臨和自己父皇搶女人的不堪局麵。


  除非。


  纖細的雙臂纏上男人的脖子。


  溫軟的身軀貼上男人的後背。


  嬌媚的笑聲襲上男人的耳膜。


  灼熱的氣息拂上男人的麵頰。


  “除非啊……”


  不。


  不要說。


  快停下。


  “除非呢。”


  絕不可以宣之於口的禁忌之語。


  “不是由他來掌控你的命運,而是由你……來掌控他。”


  絕不可以承認的心之音。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擁我入懷,一點都不想……獨占我?”


  他拒絕回答。


  他拒絕承認。


  他知曉禮義廉恥,他怎可覬覦父親或兄弟喜愛的女子。


  她並非被強迫,而是主動選擇待在他父皇身邊,他本應該放手。


  沒有遺憾。


  ——騙子。


  沒有不甘。


  ——騙子。


  沒有悔恨。


  ——騙子。


  沒有憤怒。


  ——騙子。


  ……


  “七哥哥,這般模樣的雲霜……你會喜歡麽?”


  惡魔輕語。


  地獄轟鳴。


  他聽不見。


  ——懦夫。


  他不想聽。


  ——懦夫。


  他沒有想。


  ——懦夫。


  “雲霜是惡。不止會害你們父子兄弟反目,甚至會讓皇城都陷入一片腥風血雨。這樣的雲霜……七哥哥還會喜歡麽?還是說……正直善良的七哥哥會選擇為民除害?”


  他不知道。


  ——閉上雙眼。


  他無法做出抉擇。


  ——捂住雙耳。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緊閉心門。


  所以,求你……


  ——從我的腦中……


  ——屬於我。


  ……不對。


  把她從腦中……


  ——放過……


  屬於我。


  ——不對。


  ——屬於我。


  不,錯了。


  ……屬於我。


  ——快停下!


  ——屬於我。


  快停下來!


  ——屬於我。


  失控

  ……屬於我。


  失控

  屬於我。


  失控

  屬於我吧。


  失控

  快變成……


  “——我的。”


  男人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翻身將她壓在床上。


  力道極大,不容抗拒。


  “……我的。”


  少女嘴角微揚,笑望著他。


  “你是我的。”


  他傾身封住她的口。


  力道極大,不容抗拒。


  低低啞啞的笑聲自喉間溢出。


  雙手攬住男人的脖子,做出邀請的姿態。


  他抱緊她,縱情膜拜她的身軀。


  力道極大,不容抗拒。


  ……


  睜開雙眼,少女慵懶的視線落在身側。


  男人將切好的水果遞到少女嘴邊。


  少女輕笑一聲,握住他膚白玉潤的手腕,“你想要我以身度你?怎麽個度法?”


  他的定力極好,不如說本就不知如何釋放七情六欲。


  與她的肌膚相親,他甚是心喜,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樣。


  見他不語,她也沒有多言,低頭叼走水果,在口中滾過一圈,隨意咀嚼吞咽。


  隨後,尚帶著汁水的舌尖劃過男人手指,似是想卷走上頭的汁液,卻是將他打得更濕。


  離塵手腕微震、指尖微顫,但沒有抽回手。


  “離塵大師,你可知這繁華塵世有多少汙濁不堪。人之欲,無窮無盡。我可不是什麽上善若水的慈悲菩薩,我要的是全部。所有……我入眼的全部。”


  “我說過,此世本就是你的,你本就可隨意處置。”


  神佛的沙盒遊戲。


  任由他們拚裝組織的小小世界。


  嗬。


  他理解的太過正確,讓她都有些啞口無言了。


  握著男人的手腕,將其扯到麵前。


  少女眼眸微眯,似笑非笑,“怎麽?先前還想管教我呢。說什麽不能殺人不能牽連無辜。這會就反悔了?你半生修佛,就不怕因果報應,死後入地獄?”


  “奢求極樂,亦是妄念。如果注定無法斷情絕欲,離塵此生妄念,唯你而已。”


  少女斂眸,吃吃笑,“你這個假和尚,我告訴你啊……你幫著我害人,死後定有報應。無論神佛妖魔,不過眾生之一,誰種了因,必定會結下其果。你真的想好了?”


  “我已嚐到惡果。”男人麵上浮現淡笑,“報應亦分輕重。吾之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是你。此是我的心魔,我的妄念,我的罪業。……與你無關。”


  疼痛,本就有可以忍受與無法忍受。


  對他來說,無論上刀山還是下油鍋,都無法與失去她相提並論。


  嗯,對,他沒有上過刀山也沒有下過油鍋,不過是臆想罷了,根本做不得數。


  是不是有那麽一天,他當真得到了報應,嚐到了因果律的冰冷殘酷,將會後悔此刻的決定。


  總是……


  總是做這樣的假設。


  因為並沒有錯。


  人類的堅強。


  人類的脆弱。


  人類比什麽都堅強。


  人類也比什麽都脆弱。


  後悔是常態。


  這也沒有什麽錯。


  她隻是單純的告訴他們事實。


  是啊,多麽善良。


  她說了,她是維護宇宙秩序的神明。


  從結果來說,這句話是事實。


  隻不過,方式不論。


  冷眼旁觀,是記敘者最基本的素養。


  她曾經就聽過一種說法。


  說,神啊,就是像攝像頭一樣的存在。


  嗯,一個意思。


  人類其實並沒有資格去指責神明,祂們不欠他們任何東西。


  “我並不知死後世界如何。我隻知……在生的世界裏如果沒有你,我與死無異。”


  所以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你看,有的人寧願去賭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幾率,明知所謂成功不過是極少數人能夠賭贏的奇跡,可他們還是去做了。


  當然,輸得傾家蕩產的人更多。


  離塵覺得,自己不是在冒險做什麽,也沒有真的去奢求什麽。


  他隻是貫徹自己的信念,去信仰自己的神佛。


  你看,其實人類的信仰多有不同,信神信佛,或是信妖信邪,其實都一樣。


  生有因,死有果,貪圖今生,妄圖來世。


  誰都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求心安罷了。


  他說了,他的妄念,他的信仰,他的心安,唯她而已。


  這種全身心……從□□到靈魂,從今生到來世,願意無條件全部奉獻給她的愛,才是她想要的。


  這樣的愛情,哪怕有一天男女之間的激情退散,她也依舊是他的信仰,占滿了他的整個人生,無論如何都拋卻不了的執念。


  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永遠不可能出現那種“愛情變親情,生活變寡淡”的情況。


  這就是她所謂的“全部”。


  永不褪色。


  移情別戀?


  不存在的。


  她是熊熊燃燒、連綿不絕的火。


  也是滾滾翻湧、川流不息的水。


  隻要人活著,就離不了,不是麽。


  “離塵啊,你還沒有見過地獄,也沒有經曆過何為極樂。隻是小事,你知道麽?對一個人動心,自然會為她喜為她悲。但這都是小事,與你整個人生相比。隻不過因為你人生平淡,突然出現一個能夠讓你情緒起伏的人,你才會覺得這般稀奇。可能一年兩年、可能十年二十年之後……你自己就會明白,這真的……根本不算什麽。”


  因為情熱而衝動。


  她奉勸過那麽多人了。


  她是認真的啊。


  愛時轟轟烈烈。


  去時瀟瀟灑灑。


  人類的堅韌。


  人類的涼薄。


  她沒有輕賤任何人的意思。


  這就是人性。


  有的人夫妻恩愛數十年,一朝醒悟遁入空門,不少見的。


  人生不是隻有愛情。


  愛情可以是空間,占據生活的一部分。


  愛情可以是時間,占據記憶的一部分。


  但,可以分割,沒有什麽不能失去的。


  “有時候,慈悲與憐憫,也是一種殘忍。”


  他撫上她的臉頰,微笑著說道。


  “我不知情愛為何。若男女之情總有一天會淡去,我亦不可能離開你。雲霜,你說情愛之於人生不過是過往雲煙。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之於我,不是什麽喜愛的女子,而是……”


  極輕極柔的吻落在眉心。


  一顆淚珠瞬間墜在掌心。


  “你就是我的人生。”


  她低低笑出聲,雙手攬住他的脖子。


  “大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這般不守清規,還與我討論什麽信仰?佛不想收你,佛不敢信你,如何?”


  如此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柔軟和溫度。


  這並不是上天給予他的考驗。


  他這樣認為著。


  這同樣不是什麽劫數。


  他隻是一個凡人,擁有七情六欲,想要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的凡人。


  這是上天在對他說,你根本不適合做一個出家人,快些回到凡塵俗世中去。


  曉栩:不不不,我沒有這麽說過!這一個個的,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


  “我隻為你一人守戒。”他緩緩、緩緩收緊雙臂,將她完全納入懷中,“但凡是你不喜之事,便是此間罪惡。”


  “……”


  曉栩:等等?!這思想覺悟也忒高了吧!

  係統: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摳鼻


  曉栩:本大神覺得有必要重新塑造一下他的三觀!


  係統: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黑化值。冷漠臉

  “離塵,我啊……隨心所欲慣了,無論你的初衷是什麽,我都不會允許別人幹涉我的計劃、打亂我的步驟,更別說是替我做決定。所以啊,你可以愛我,盡情的愛我,全身心的信奉我。但是,你必須聽話,必須做個乖孩子。千萬不要忤逆你的神明,小心你的神明拋棄你。”


  在背對她的地方,男人無聲的笑了笑。


  她已經拋棄過了。


  不,應該說,她從未接受過。


  他很聰明,他很冷靜。


  他能分辨出她話語中的陷阱。


  可是啊。


  正因為他很聰明,也很冷靜。


  所以,他知道怎麽做既不會觸碰到她的底線,還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他怎麽可能容許……


  那些,汙濁之物。


  沾染到她分毫。


  係統: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黑化值。生無可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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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七皇子隻是做了個春夢,之後會寫→_→話說上夜班貌似真的對精神有點影響……唔,我每天都有一種“感覺身體被掏空”以及“生無可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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