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九回開始
太子當下便氣得砸了茶盅。 偏方皇后與所有宮人都還沒醒,他既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出不了氣,只得喝命左右把壽康宮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又罵了一通『再不許有任何差池,否則孤便砍了你們所有人的頭!』后,怒氣沖沖的
回了東宮去向太子妃興師問罪。 太子妃早想好了說辭的,一見太子怒氣沖沖的過來,先就跪下哭起來:「臣妾也是見殿下把那許氏當眼珠子心尖子一般,聽說為了她,還連母妃都能違逆,怕將來……再沒了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而已,
何錯之有?若只是臣妾一個人,屈居人下也沒什麼,可翀兒卻是臣妾掙命才生下的孩子,是殿下的嫡長子,臣妾如何捨得委屈了他,所以殿下就算再惱再怒,臣妾也是絕不會認錯,絕不會後悔的!」 見太子臉色越發難看,心下痛快,嘴上卻繼續哭道:「何況臣妾聽說許氏根本不願意跟從殿下,一心記掛著傅將軍與他們的兩個孩子,這強扭的瓜不甜,殿下又何必非要強人所難,也為難自己呢?天下間的美人兒這麼多,等將來……更是殿下想要多少便有多少,臣妾也自來不是那善妒不容人的,將來殿下只管選秀選美便是,臣妾定會把新人們都照管得妥妥帖帖,絕不叫殿下有任何後顧之憂的,殿下就別
再想著找回許氏了,好不好?」
太子不防竟是太子妃因妒生恨壞的自己的大事。
到了這個地步,哪還是許夷光願不願意跟他的事,是她和方氏那不識趣的老婦也不知道有沒有暗度陳倉,會不會壞了自己的大業啊,誰能想到他前防萬防,還是防出了事來! 只太子妃是原配嫡妻,昭告天地太廟冊封了的太子妃,又給他生了嫡長子,與姬妾和其他女人自然都不一樣,無論如何也要給她留幾分體面,何況太子還多少有幾分心虛,這無論是奪人臣妻,還是肖
想嫡親舅母,可都不是什麼光彩事。
於是心虛變成了羞惱,羞惱又變成了怒,厲聲叫了「來人」,便要打殺太子妃的兩個貼身女官,亦即昨夜假扮許夷光與大寒的那兩個女官。
太子妃自然不肯,自己的心腹都護不住,她這個太子妃還當來做什麼?何況這樣明知凶多吉少的差使,兩個女官也是一口應下,不是出於對她的一片忠心,還能是什麼?
她們既那般忠心,她自然更不能言而無信,說什麼也定要護住她們了!
遂與太子據理力爭,爭不過了,便開始哭,又打太監們,口口聲聲:「你們今日想打殺畫眉春燕,除非踏著本宮的屍體過去。」
又說太子,「殿下怕是早就想治死臣妾,好為您心愛的人兒騰位子吧?那殿下光治死了臣妾怕是不夠,還得連翀兒一併也……不然將來豈非後患無窮?那臣妾就真是要佩服殿下了,竟比老虎還要兇狠!」
太子妃在太子心目中,自來都是溫柔賢德識大體的聰明妥當人,幾時見她這般撒潑過?
一時氣極之下,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適逢有太監來急報靖南侯進宮了,立等著見太子,太子亦滿心的煩亂,知道此時自己更得倚重靖南侯,遂怒氣沖沖的扔下一句:「把太子妃的寢殿給孤守好了,沒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出門半步!」
拂袖而去了,想著等大事了了,再一個一個的收拾這些個不聽話的女人也不遲!
「……那皇後娘娘後來醒了沒?太子與皇貴妃又給了她什麼苦頭吃呢?」許夷光聽得太子妃只是失去了自由,鬆了一半的氣,又問方皇后。 大暑見問,忙道:「皇後娘娘許是體弱,等所有宮人都醒了后,依然未醒,太子不得閑,便是皇貴妃去的壽康宮審問,本就對皇後娘娘不恭不敬了,如今又惱皇後娘娘必定背後算計了他們母子,越發怒上加怒,竟……竟讓人用涼水生生潑醒了皇後娘娘,待質問過皇後娘娘一番,卻什麼都沒問出來后,還讓人拿針扎了皇後娘娘的十指,說娘娘既愛與夫人狼狽為奸,行苦肉計,那便讓她嘗針扎的滋味兒嘗個
夠……」
十指連心,方皇后當時有多痛,可想而知,但再痛只怕也敵不過心裡的屈辱。
許夷光想著,忙道:「後來呢?」 大暑道:「後來皇貴妃見皇後娘娘痛得滿頭大汗,臉都白了,卻還是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求饒,反倒沒轍,只得暫時命人把皇後娘娘關起來,趕回乾清宮又守著皇上去了,想是打算事畢后一併算
總賬呢。」
許夷光吐氣道:「只要皇後娘娘人還活著就好,過了今晚,到底誰為刀俎,誰為魚肉,可就說不好了!」
她受的那些委屈,定然都會加倍的討回來,方皇后受的屈辱,自然也是一樣!
大寒則嘆道:「真是難為皇後娘娘了,她尊貴了一輩子,誰知道到老來,卻被皇上連累,生生要受這樣的折辱……好在今夜過後,必定一切都好了,咱們將軍親自帶兵,豈有打不贏的?」
主僕三個正說著話兒,就聽得外面隱隱有人叫道:「走水了——」
都是心裡一驚,許夷光忙起身去了院子里。
就見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越發襯得遠處冒起的滾滾火光觸目驚心。
跟在許夷光身後的大暑墊腳眺望了一回,低聲道:「夫人,那方向是皇宮所在的方向,應當是宮裡咱們的人行動了。」
許夷光沉沉點頭:「這麼高的火光,定是高處的屋宇起了火,除了皇宮,還能是哪裡?」
終於開始了……雖她自來都不信神佛的,這一刻,也禁不住想要雙手合十,往西朝拜了。 大暑又道:「夫人,咱們且回屋裡去吧,鎮國公不是說了,五城兵馬司的人由他親自去聯絡嗎?只要五城兵馬司的人開了城門,讓將軍和神機營的兵馬長驅直入,再有咱們宮裡的人裡應外合,自然便能
馬到功成了。」 許夷光片刻方「嗯」了一聲,知道自己在院子里站著也是白站著,什麼用都不頂,只得回了屋裡去繼續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