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八回最後一次分離
便是梁令寧的有情有義與雪中送炭,也未必就只是因為顏曦念及與許夷光多年的姐妹情分,勸了他。 亦未必定北侯就不知道,不過是想兩邊都留退路,若成功了,梁令寧是定北侯府的二爺,定北侯府自然跟著雞犬升天,若失敗了,也大可說是梁令寧的個人行徑,定北侯府根本不知道,便能將整個侯
府都摘乾淨了,政治的醜惡與殘酷,由此可見一斑。
傅御心裡雖有些不贊同老鎮國公與鎮國公父子的行徑,亦對定北侯府感觀複雜,卻也知道今日換了自己是他們,只怕亦會做同樣的選擇。 原因無他,兩家都是那樣大的家族,有那麼多親人族人,老鎮國公父子與定北侯便是那頂樑柱,既要保家族親人安居樂業,更要保鎮國公府與定北侯府代代不衰,心可不得比尋常人更硬,計較得失更
多麼? 遂不再多說此事,只與許夷光道:「所以我待會兒出了門,就得大局已定后,才能回來了,敏敏,你千萬照顧好自己,我也會留人保護你的,一旦城中亂起來,任何身外之物都不要緊,只有你的安危最
要緊,記住了嗎?你也不必擔心我,只要你好好兒的,我便定會好好兒的,我們過幾日還要一起回張掖去,一家團聚呢!」
許夷光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又豈會不知道這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前的表面平靜?而且這平靜只限於他們家裡,外面這會兒必定早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今夜的那場大戰,也註定凶多吉少。
心裡真是萬分的擔心與不舍。
卻也知道到了這個地步,傅御已是退無可退,惟有迎頭而上了。 不然若是己方勝了還罷,大不了傅御便分不得功勞而已,可若是己方敗了,太子真當了皇上,等待他們一家的會是什麼,可想而知,自然還是得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自己為自己拼出一片天來才是
。 何況傅御身為軍人,也斷不肯同意臨陣脫逃的,他少年名將的傲氣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渾身的傲骨也不允許他這麼做,她更捨不得如此侮辱他……只能選擇相信他,相信他定能攻無不克,馬到功成,只
能在家等他平安凱旋了! 傅御見許夷光一直不說話,隻眼圈慢慢紅了,知道她放心不下,伸手攬了她在懷裡,低柔道:「敏敏,不要擔心,這樣一場仗於我來說,實在微不足道,我定能平安歸來,以後也定不會再讓你擔驚受怕
,不再骨肉分離的。便是岳父岳母處,我也留了人,等閑出不了事,你且放心吧。」 可惜因為敏敏忽然「失蹤」,太子大怒,已經著人暗中盯上了永安伯府,如今的局勢又半點岔子出不得,以免打草驚蛇,不然便能把岳父岳母和崧哥兒一道接過來陪伴敏敏,既彼此能有個照應,也能讓
敏敏安心了。 許夷光點點頭,低聲道:「我自然相信你,只關心則亂,還是免不得擔心,不過師叔與娘有人保護著,我便能安心了,回京這麼久了,卻只見過師叔和娘一次,連話都不曾好生說得,他們還不定怎生的
為我擔心呢。」
傅御道:「明日你就能回去見他們了。」
許夷光「嗯」了一聲,想著傅御還沒吃飯,忙把擔心與愁緒都先壓下,叫起大暑來,「……怎麼飯菜還沒來?」
大暑在外面應了,很快便端了飯菜進來擺好,卻是飯菜早已得了,只她在外面覷得將軍與夫人在說體己話兒,不敢貿然進來打擾而已。
一時飯畢,時間緊急,傅御卻是不能再多留了,只得把許夷光又緊緊抱了一回,再四保證自己一定會平安凱旋后,方轉身大步去了。
餘下許夷光徹底看不到傅御的背影了,方任眼淚落了下來,希望這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不得已的分離了!
但很快,許夷光便擦了淚,不再哭了,她的丈夫很快就能平安凱旋,他們一家以後也不必再擔驚受怕,骨肉分離了,分明是好事,她有什麼好哭的?
她該笑才是!
如此到了傍晚,許夷光雖不停的在心裡安慰自己,不停的告訴自己要鎮定,還是免不得坐立不安起來,月黑風高殺人夜,很快天就要黑了,惡戰也即將開始了吧?
大暑見她心神不寧,有意引她說話,道:「夫人,聽說今兒街上的人比平日少了好些,這會子泰半大戶人家也早已關門抵戶了,看來,京城果真自上而下便沒有笨人啊。」 許夷光心不在焉的應道:「滿大街的戒嚴,京城的百姓又見多識廣,改朝換代的大事更是經過見過了不知道多少遭,自然比別處的人都敏銳,何況人都有個從眾心理,見一家人緊張還撐得住,見十家人緊張,縱不知道原因,只怕也撐不住要跟著有樣學樣了。至於眾豪門大戶,誰家沒有不為人知的消息渠道呢,自然知道得更多些,那便更得小心謹慎,明哲保身了,有『富貴險中求』的,自然也就有『小心駛得
萬年船』的。」
當然,也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譬如鎮國公府,端看當家人都怎麼想,怎麼決定了。
大暑點頭道:「還是夫人會舉一反三,我再想不到這些的。」
許夷光白她一眼,「你拍我馬屁就拍吧,能別拍得這般露骨嗎?你不臉紅,我都要臉紅了。對了,你不是說託了人打聽皇後娘娘和太子妃如今的處境嗎,有消息了沒?」
大暑吐了吐舌頭,笑道:「夫人心裡知道就行了,幹嘛非要說出來?暫時還沒有消息,夫人再等一會兒吧。」
話沒說完,就有婆子進來說外面有人找大暑,大暑估摸著是有消息了,忙與許夷光告了退,風一般跑了出去。
很快又風一般跑了回來,笑著與許夷光道:「皇後娘娘雖吃了些苦頭,太子妃也被看守了起來,但倒是聽說至今都活得好好兒的,夫人只管安心吧。」
壽康宮出事的消息傳開后,太子第一時間趕了過去,見所有人包括方皇后都昏迷不醒,倒先沒懷疑方皇后。 還是等稍後知道了許夷光讓太子妃給放走了,想著絕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壽康宮出事和許夷光失蹤同時發生,當中一定有關聯,才疑上了方皇后,更疑上了許夷光,因為那些昏迷的宮人們頸間的針眼,除了許夷光,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嫌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