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三回死到臨頭
常公公聽罷皇上的話,應了「是」,就要卻行退出去。
行至門邊,卻讓皇貴妃帶來的內侍給攔住了,一臉皮笑肉不笑的道:「常公公有什麼吩咐,打發小的們去替您做了就是了。」
常公公只得折回了內室去,一臉的欲言又止。
屋內都是聰明人,如何猜不到他因何欲言又止?
皇貴妃因笑道:「常公公要是方才多嘴請示本宮,或是太子一句,不就不會多跑這一趟了?」說完向外一揚聲,「讓常公公出門吧,有什麼吩咐,你們也都聽著。」
話音未落,就見皇上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常公公卻是一刻也不敢再在屋裡待下去了,低著頭就要再次退出去。
「讓開,本宮要見皇上,都給本宮讓開!」
「麗妃娘娘還請不要為難小的們……」 喧嘩聲卻是越來越近,然後不待常公公退出內室,就見披頭散髮,衣裳凌亂,滿身狼狽的許宓沖了進來,一進來便哭開了:「皇上,臣妾到底哪裡惹您生氣了,方才您離開臣妾宮裡時,不還好好兒的嗎?還是誰又在您面前進臣妾的讒言了?且不說臣妾因為受您的專寵,早已是眾矢之的,人人都恨不能踩一腳,她們說的話自然也不可信,就算她們真有所謂的真憑實據,證明她們不是在信口開河,皇上好
歹也要問過臣妾,聽聽臣妾是怎麼與她們當面對質的后,再降罪於臣妾也不遲啊,怎麼能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要賜死臣妾呢,這些日子以來的恩愛與情分,難道都是假的么……」
許宓先前待皇上離開后,因心情鬱結,不知道將來自己要怎樣才能保住性命與榮華,躺到床上后,翻來覆去是怎麼也睡不著。
一時又想到了許夷光,想到了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的……就越發睡不著了。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終於有了幾分睡意。
不想外面卻開始喧鬧起來,且聲音越來越近,等許宓終於不耐煩的坐起來,要叫了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她的房門便被大力的踹開了。
再然後,她被幾個太監粗暴的從床上拖到地上,說了是皇上下旨要立時賜死她后,便將一條白綾,套到了她的脖子上。 許宓這時再傻也知道八成是自己的過往,甚至是她和太子皇貴妃的「交易」東窗事發了,至於揭發的人,除了病著還要趁夜趕來求見皇上的方皇后,還能是誰,——不怪她之前就覺得怪怪的,也不怪她
今晚一直心煩意亂,心也一直跳得不正常,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敢情是應在了這裡! 可要讓她就這樣認命,被活活勒死,卻是絕不可能,就算她的確欺騙蒙蔽了皇上,就算她的確給皇上吃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了,她也是被賤人陷害被命運作弄,不得已,也是被逼的啊,總不能皇上素
日對她的那些寵愛與縱容,就一絲一毫的真心都沒有吧?
所以只要她見到了皇上,只要她當面苦苦向皇上哀求,沒準兒皇上就寬恕她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許宓大力掙紮起來,又罵那些太監:「你們這些狗奴才,最好立刻放了本宮,皇上素日對本宮有多寵愛,闔宮上下誰不知道?你們卻敢這樣對待本宮,等本宮見了皇上,必定饒不了你
們……不信就走著瞧,本宮若真是有個什麼好歹,皇上第一個砍了你們的狗頭!」
那些太監自然知道皇上素日有多寵愛許宓,聞言心裡倒都有些打起鼓來。
命令是常公公下的沒錯兒,而常公公身為皇上跟前兒的第一人,既敢下這樣的命令,可見皇上的確是首肯了的,他們便理當聽命行事。
但萬一那是皇上在氣頭上說的話兒呢,誰不知道氣頭上說的話兒當不得真? 換了他們這些人,氣話說過也就算了,不管再後悔再懊惱也只能白搭,可換了皇上就不一樣了,他要是後悔要是懊惱了,定然只會怪他們這些人動作太快,怪他們沒有眼力兒價,怪他們……總之千錯萬
錯都是他們這些奴才的錯,他自己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那屆時誰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他們這樣的奴才,命比草芥子還要賤,死了不也是白死,連眼淚都撈不著人為自己流一滴,甚至連爛草席都撈不著一張嗎?
太監們想著,手下的動作便都遲疑起來。 許宓立時察覺到了,一面說著:「皇上就算真惱了本宮,也必定只是一時的,等皇上氣過了,自然便又待本宮一如往昔,甚至更甚往昔了。你們若是聰明,就該知道怎麼做,那回頭本宮必定重重有賞,
不然,本宮與皇上和好如初后,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們的狗頭!」
一面越發大力的掙紮起來。
太監們手上一個「不注意」,竟然讓她給掙脫了他們的壓制,拔腿便往外跑去,目的地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乾清宮皇上的寢殿無疑了。
眾太監見狀,忙亂鬨哄的叫著:「快追!」
腳下卻是不約而同都放慢了速度,你推我我絆你的,等終於追出了許宓的宮門外時,哪裡還看得見她的身影?只好繼續一路往乾清宮追去了。 這才會有了方才那一場喧鬧,乾清宮外圍的人已在太子和皇貴妃趕過來后,都悄無聲息的換過了,不是金吾衛,便是暫時假扮了內侍的金吾衛,可他們都是聽命行事,哪裡知道裡面正發生著怎樣翻天
覆地的大事?
自然也不知道皇上已恨毒了許宓,即刻要她的命,倒是都知道皇上素日有多寵愛許宓。
見她一路近乎瘋狂的衝進來,他們是既勸不住她攔不住她,又不敢真下力氣把她拖出去,她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嬪,哪是他們這些人能碰能挨的?
於是就這樣任許宓一路衝進了內室來。
許宓進來便先哭了一氣,想著先裝傻,裝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錯不了。 可惜還沒哭完,便見不止皇上與方皇后在,太子與皇貴妃竟也在,每個人的臉色還都很奇怪,皇上是滿臉的痛恨與厭惡,方皇后是滿臉的諱莫如深,太子與皇貴妃則是嘲弄之外,掩飾不住的得意……再
想到方才一路進來,是覺得所有服侍的人都變了生面孔,整個乾清宮後殿的氣氛也怪怪的。 許宓忽然如醍醐灌頂般,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