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二回蹊蹺
半夜時分,鳳儀宮急傳了太醫。
雖然其時已是萬籟俱寂,各宮都早關了宮門,進入了夢鄉,次日一早,這個消息還是私下傳得闔宮都知道了,自然也傳到了許夷光的耳朵里。 皇貴妃來給太后請安時,眼角眉梢間便全是掩藏不住的得色,待出了太后的寢殿後,還難得與許夷光道:「康寧,皇後娘娘昨夜病倒了之事,你可聽說了?回頭得了閑,也去給皇後娘娘瞧瞧吧,太醫們
到底不若你心細,也不那麼方便。」
許夷光滿臉的驚訝:「皇後娘娘病了嗎,昨兒白日里瞧著都還好好兒的啊……好似昨兒皇後娘娘氣色是有些不大好,那臣妾回頭得了閑,就去鳳儀宮一趟吧。」 皇貴妃點點頭:「本宮聽說皇後娘娘好似是急火攻心暈倒了,才會急傳了太醫的,也不知道是在急什麼氣什麼,回頭你給皇後娘娘診脈時,記得再寬慰寬慰她吧,這氣大傷肝,又是何苦來哉,再大的事
也大不過自個兒的身體不是?偏本宮今兒又不得閑,怕是得明兒才有空去探望皇後娘娘了,康寧你記得再替本宮,向皇後娘娘告個罪吧。」
心裡簡直痛快得恨不能仰天大笑三聲才好。 方氏那賤人還當自己是早前的方皇后呢,也不想想自己早今非昔比了,竟還敢一再的與她硬碰硬,落她的臉,哼,真是蠢得可笑,這次她只是打她的臉,壞她的事,讓她娶不到一個與自己一條心,將
來好歹能成為她一個幫手的兒媳,以後她就得讓她匍匐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了!
還有周旦那個賤胚子,真當傍上皇后,就有資格與她的兒子一爭高低,就能妄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能改變他只個卑賤的婢生子的事實了?
她會一點一點,鈍刀子割肉般的讓他們痛不欲生,悔不當初的!
許夷光忙應了:「娘娘的話臣妾都記住了,會一字不差轉告皇後娘娘的。」
心裡則在冷笑,方皇后也就是吃虧在了沒有一個兒子上,吃虧在了沒有皇貴妃命好上,不然就皇貴妃這般的淺薄愚蠢,在她手下三個回合都走不了!
午後,許夷光光明正大的帶著大寒去了鳳儀宮。
鳳儀宮裡裡外外都一派的沉悶壓抑,還沒進方皇后的寢殿,便已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方嬤嬤早帶著人迎了出來,面色灰敗,雙眼紅腫,給許夷光行了禮,便強笑道:「奴婢早間便說要打發人去請了縣主過來,給皇後娘娘診脈的,夜裡宣來的太醫給娘娘開了葯,說是娘娘吃畢睡一覺后,
定能有所好轉,可娘娘這會兒反倒更嚴重了似的。偏娘娘惟恐耽誤了太後娘娘的病情,說什麼也不許奴婢請縣主去,倒是沒想到縣主竟先來了,真是太好了……縣主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許夷光忙道:「我也是聽皇貴妃娘娘說皇後娘娘病了,才知道的,皇貴妃娘娘還說,今日實在不得閑,只能明日再來探望皇後娘娘了。」
一面說,一面隨方嬤嬤進了內殿去。
就見方皇后躺在床上,一臉的潮紅,呼吸也是急促得緊,看起來倒真是病得不輕的樣子。
許夷光忙給她行了禮,便診起脈來,兩隻手都診完了,看向方嬤嬤皺眉道:「娘娘的病症頗有些棘手,得殿內保持絕對的安靜,我才能診得分明。」
「哦哦哦。」方嬤嬤忙應了,將屋裡服侍的人都打發了。
許夷光這才笑向方皇后道:「娘娘是怎麼弄得自己一臉病容的,差點兒連臣妾都要騙過去了呢。」 方皇后已經坐了起來,聞言笑道:「宮裡哪個女人不會裝病呢,本宮以前雖沒裝過,也不屑裝,卻看也看會了,至於太醫們,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更是只消本宮一個眼色,便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
什麼了,何況本宮此番也的確氣壞了,脈象可做不了假的。」
許夷光點點頭:「娘娘脈象是有些虛浮上火,臣妾待會兒給您開一張方子,您讓方嬤嬤熬了,給您吃上兩日,應當也就能大好了。」 方皇后擺手道:「小毛病而已,不礙事的,時間有限,現下我們說正事是正經。本宮之前寫給你們夫婦的信,並沒說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畢竟白紙黑字,本宮怕路上出個什麼事,讓信落到奸人手裡借題
發揮,可就大事不妙了。不過如今看來,我們沒有時間來彼此試探,徐徐圖之了,但光我們兩個女人,也成不了事,依本宮說,你還是得儘快密請了傅將軍回來,裡應外合才是。」
密請了傅御回來,那燿哥兒燃哥兒該怎麼辦,萬一事敗了,兩個孩子就更是爹娘一塊兒都沒了,他們都還那麼小,叫她當娘的如何忍心?
許夷光不由遲疑起來,片刻方低聲道:「娘娘,臣妾卻是以為,暫時還不到密請了外子回來的地步,只因臣妾知道一些事,不若等臣妾都告訴娘娘后,我們再從長計議,娘娘意下如何?」
方皇后心裡微微有些不悅,低「嗯」了一聲,「你且說來聽聽。」
許夷光忙應了「是」,就把許宓的來歷和不堪過往,傅御又是如何查到了她的過往,再以此為條件,與靖南侯府徹底決裂,再帶著他們母子順利去了張掖等事,言簡意賅都與方皇后說了一遍。 末了道:「麗妃當年與臣妾到底同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十幾年,平心而論,相貌才情都算不得太出挑,卻能得見慣了環肥燕瘦各類才貌雙全美人的皇上專寵至廝,臣妾當初便已在懷疑,莫不是她使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了?等後來麗妃一直專寵,數度晉封,臣妾就更懷疑了,前些日子,臣妾又有幸見到了皇上,皇上的樣子,可不像只是生了病,龍體欠安的樣子,臣妾是大夫,這一點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臣妾的雙眼,以娘娘的睿智,過去這些日子以來,必定也曾懷疑過吧?畢竟皇上與以前已大不一樣了,對太子和皇貴妃的寵幸與信任,更是前所有見,若說這當中沒有蹊蹺,誰能相信?臣妾還記得,離京之前,去向承恩侯太夫人辭行時,曾托太夫人給娘娘帶過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