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一回順水推舟
許夷光明白了。 方皇后雖已給他們夫婦去了信,卻還是做著兩手準備的,所以才會一心想為七皇子結一門得力的親事,一心為寶哥兒的以後鋪路,若皇上還能活個十年八年的,七皇子有得力岳家的支持,當然事半功
倍;反之,若皇上活不了那麼久,太子也很快就上了位,那有七皇子一個王爺和他的岳家護著,寶哥兒總還是能平安富貴一輩子的。
可現在,皇貴妃與太子卻公然壞了她的事,讓她的籌謀和心血全都打了水漂,叫她怎能不氣?
她如今好歹還是皇后,他們已然這般不將她放在眼裡了,將來會如何囂張,可想而知,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夷光迎上方皇后氣得赤紅的雙眼,低聲道:「只怕他們欺人太甚的日子,還在後頭。名分都已定了,七皇子就算結一門再得力的親事,也威脅不了他們,他們卻連順水人情,收買人心的表面功夫都懶怠做,可見心胸到底有多狹隘,又有多不能容人,將來娘娘和承恩侯府處境會如何,一眼就能望見,娘娘這些日子的退讓,可換來好結果了?臣妾雖在宮裡只待了幾日,該看明白的也看明白了,說句不好
聽的,若娘娘再退讓下去,可就真要成為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方皇后讓許夷光說得眼睛越發的紅了。 片刻方道:「本宮原是想穩打穩紮,徐徐圖之的,那樣縱中途有個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了,也還能有回圜的餘地,如今看來,魚和熊掌想要兼得,原便是萬萬不可能的,不但不可能,一個不慎,還會弄
得自己雞飛蛋打,什麼都落不著!本宮既做不到退讓到底,總是忍不住反擊,又因顧慮重重,不曾也不敢反擊到底,那落得如今這尷尬的境地,自然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許夷光不知道該怎麼勸方皇后才好。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誰都明白,以方皇后的精明睿智,豈能不明白?說到底,還是顧慮太多了。
又聽得方皇后恨聲道:「總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如今還來得及,那本宮自不會再與他們客氣,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便是!」
許夷光忙低聲道:「那娘娘打算怎麼辦?可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臣妾赴湯蹈火,絕無二話!」 方皇后道:「如今不是說話之地,且等明兒你去了鳳儀宮,我們再細細的說。他們這樣打本宮的臉,本宮怒極攻心之下,也卧病不起,亦是理所應當,屆時本宮要傳了你去鳳儀宮給本宮治病,看誰還能
有二話!」
許夷光忙道:「娘娘這一招順水推舟極好,那臣妾明兒就等著娘娘的傳召了。」
方皇後點點頭,「你只等著即可,本宮的鳳儀宮,也斷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傍晚,許夷光就自宮女嬤嬤們的竊竊私語中,聽說了方皇后在自己宮裡打砸東西之事,面上卻當沒聽見般,什麼異樣都沒有。
太子再次來了慈寧宮探望太后。
見太后清醒著,很是高興,道:「皇祖母今兒氣色越發好了,可見很快就有望痊癒了,真是可喜可賀,這可都是康寧縣主的功勞。」
太后笑道:「可不是,都是康寧的功勞,回頭哀家見了皇帝,可得讓皇帝好生賞她一番才是。」
祖孫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太后精神不濟,睡了過去。 太子便使眼色,叫了許夷光出去,似笑非笑著低聲道:「前兒孤送去給你的衣料首飾聽說你不喜歡?那可真是白費孤一番親自挑選的心力了,不過東西不喜歡不要緊,再挑好的來便是,總能挑到你喜歡
的。就怕你之前是糊弄孤的,壓根兒就沒仔細想過孤當日的話,壓根兒就沒把孤的一片心放在心上啊,那孤可就要傷心了,傷心之下,耐心也會很快告罄,屆時會做出什麼事來,孤可就說不好了。」
許夷光一點也不想出來同太子說話。 甚至還想過,若是他敢在太後面前也肆無忌憚,讓太后給發現了,就真是太好了……可惜既怕氣壞太后,又怕真讓太后發現了,到頭來倒霉的卻是自己,像靖南侯太夫人和皇貴妃那樣兒孫不好,只會怪
別人,從不會怪他們自己的長輩,這世上不要太多,太后也未必就能例外。
所以她還是出來了,只是不待把話說完,就想噴他一臉了。
這樣他給了,她就必須得收下,必須得受寵若驚的所謂「愛」,她還真是消受不起!
好容易才堪堪忍住了,低聲道:「臣妾並不敢糊弄太子殿下。」
太子挑眉:「哦?是嗎?可孤怎麼覺著,你這幾日一直都有意在躲著孤呢,看看你都熬成了什麼樣兒,再這樣下去,孤可是要心疼的。」
許夷光拳頭攥得死緊,「並沒有躲太子殿下,實在是不放心太後娘娘的病情,希望太後娘娘能早日好起來,難道殿下就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嗎?」
太子笑道:「孤自然也盼著皇祖母能早日好起來,可……罷了,孤這幾日心情好,且不與你計較了,只是你也得乖一點才是,孤的耐心真的有限,實在不想最後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你說呢?」
許夷光深深吸了一口氣,方低聲道:「殿下的話臣妾記住了,這幾日是忙於給太後娘娘診治,實在沒空想旁的,但接下來定會仔細考慮的,殿下只管放心。」
太子聞言,笑意終於抵達眼底了:「這就對了,有敬酒吃多好,何必非要吃罰酒呢?那孤可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說完伸手摸了一把許夷光的臉,收回手后又回味了一下那柔滑細膩的觸感,才心滿意足的去了。
許夷光猝不及防,被他摸了個正著,簡直快吐了,等他一離開,便拿帕子狠狠擦起自己的臉來,只恨不能把那一塊才被他摸過的皮給搓掉,片刻便搓得半邊臉通紅,都快要不能看了。
還是大寒從外面進來見狀,忙忙拉住了她的手,她方從怒不可遏中醒過了神來,眼淚差點兒就要落下來。
在絕對的強權面前,她難道真只能什麼難堪都忍著,什麼屈辱都受著嗎?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