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回話不投機
靖南侯只當於情於勢,傅御都不會再堅持外放了,只要自己先給了他台階,他推辭一番,只怕也就順勢應下了。 不想卻聽傅御淡聲道:「侯爺不必說這麼多,我只想知道,我所謀之事,到底幾時能得償所願?如今太子殿下既正位東宮了,吏部兵部想來都正是不知該怎麼奉承殿下之時,只要侯爺開口,事情應當比
之前更容易才是。我時間有限,還請侯爺抓緊一點,不然,我便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屆時萬一一個不慎,說錯說漏了什麼話,侯爺可千萬多多見諒。」
前車之鑒都還歷歷在目,又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對靖南侯傅御還是頗為了解的,如何還敢信他的話,他說得再如何天花亂墜,他如今也是一個字都不會再信了! 靖南侯沒想到傅御竟半點不為所動,自己可連世襲罔替的爵位都許給他了,還當他是在拿喬,一說就軟也的確太落下乘了,好歹也得堅持幾個回合,再「勉強」同意了,方過得去自己心裡那一關,回頭
也好向許氏交代。 因又笑道:「四弟別著急,如今還不是你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一堆實缺等著你挑呢?只我想著,你與其背井離鄉,倒不如就留在京中,一來好為太子殿下和家族分憂,二來也能更好的實現你的抱負,三來兩個小侄兒要不了幾年就長大了,長大了便得開蒙,無論將來是學文還是從武,都得打小兒把根基打牢了才是,所以依我說,你還是留在京中更好些,想來四弟妹權衡過後,也定會支持你這個決定
的,你說呢?」 頓了頓,繼續道:「當然,我知道你心裡還在介意之前的事兒,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兒,我作為部分知情者與默許者,也沒臉再替自己辯解什麼,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何況
你手裡不是有……有掣肘我和娘娘的東西呢,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不能再給我們,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嗎?四弟,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留在京中,太子殿下也是一樣,希望你再慎重的考慮一下!」
傅御卻仍是不為所動,「看來侯爺是不打算履行之前的承諾了?這剛過了河就拆橋,怕是不妥吧,畢竟河對岸的地皮都還沒踩熟,誰知道會不會一個不慎,便踩空了腳,摔得四腳朝天呢?」
如今只是太子,他們還會有所顧忌,將來成了皇上,全天下的主宰,可就什麼顧忌都不必有了,他總得未雨綢繆才是。
靖南侯見他說了半日,傅御竟真是半點也不動心,不由有些惱羞成怒了。 好容易才堪堪壓下了心裡的怒火,道:「四弟,我沒打算不履行承諾,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對我來說有什麼難的?我都是為你著想,為你們一家的將來著想,『血濃於水』四個字,絕不只是說說而已。你如今是沒遇上生死攸關的大事,等你遇上了,人人都對你避之不及,只有自家的骨肉才會對你施以援手,無論如何,都做你堅實的後盾,到那時,你就明白了,你也定會覺得,昔日那些個當時看來絕難忍
受的事,原來都不值一提了!」 就算如今太子殿下正位東宮了,那份證詞依然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問世,一定會炸得他們粉身碎骨,三皇子四皇子的母家與岳家,還有他們昔日的追隨者們,可一直暗中仇恨窺伺著他們,等待可乘
之機,報仇雪恨呢!
靖南侯可萬萬不敢冒這個險。 哪怕他知道只要他們的計劃一直不敗露,至多兩年,皇上便會下世,太子也會最終登上那個最高的位子,他也不敢冒險,整整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能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決不允
許自家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甚至將來太子坐上了那個位子,他一樣不能自此高枕無憂,自古帝王皆薄情,他這個舅舅,在太子心裡,也自來先是臣子,后才是舅舅,將來就更只是臣子了,他還能指望事情曝光了時,太子會護著
他和靖南侯府不成?
太子勢必會毫不猶豫的推他們一家出來把罪都認了,他好落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把傅御一家留在京中,雙管齊下,一邊慢慢兒的軟化他們,一邊再設法把東西弄回來…… 傅御自然知道「血濃於水」,可惜他與靖南侯母子兄妹都已不再是至親的骨肉……他只是沉聲道:「侯爺請不必再多說,事已至此,你心裡真正作何想,我心裡又真正做何想,彼此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再
白費口舌?侯爺最好給我一個期限,看是三日,還是五日,時間若再長一些,我怕我的耐心就徹底要告罄了。」 靖南侯一口氣就梗在了喉間,好容易才吐了出來,決定做最後一次努力:「四弟可能覺得現下與我說話是在白費口舌,我卻不這樣想,我是真的為四弟好。四弟可能不知道,母親自上次暈倒,醒來后便癱瘓在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了,至今也沒有絲毫的好轉,但她心裡都明白,每每在無人時,都會流淚,時不時的也會看向門口,我們都知道,她是在盼你,她心裡必定也早已悔不當初了,整整二十幾
年,怎麼可能沒有幾分真感情?所以我就想著,四弟若是方便,能不能去看一看母親,指不定她見到你后,心下一高興,病情就有所好轉了呢?」
可惜傅御還是一口回絕了:「相見爭如不見,我還是不去打擾太夫人了,省得她見了我更生氣,沒準兒病情反倒加重了。侯爺還沒給我期限,到底是三日還是五日,還請侯爺儘快決定。」
衣袖下的拳頭攥得死緊,說一點都不擔心靖南侯太夫人,絕對是假的,卻更知道,他不能再有一絲一毫的鬆動與心軟了,不然到頭來,就是對自己,更是對許夷光和燿哥兒燃哥兒的殘忍! 靖南侯終於冷了臉,「既然四弟說什麼都不為所動,我也懶得再多說了,說得越多,你只會越堅定的認為我是想害你!你只管回去等消息便是,我爭取三日內,如你所願!阿煥,送你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