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回一人得道
一時傅御用過了吳媽媽安排好的午膳,又稍事歇息片刻,便去正院辭了汪思邈與李氏,打馬去了靖南侯府。 靖南侯府遠遠看去,還是以前的靖南侯府,並沒有任何直觀的變化,但又的的確確,與之前不一樣了,門子們越發的謙恭了,謙恭之餘,卻又掩飾不住的得意,來來往往的賓客也更多了,恰恰是「門庭
若市」四個字的真正寫照。 偶爾有一個或是幾個傅氏的族人帶了一群下人自角門進去或是出來,都是一副匆匆忙忙,但又忙而不亂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是矜持中,透著滿滿的與有榮焉,連帶以整個靖南侯府為中心的周邊的幾
條供傅氏族人居住的巷子上空的氣氛,都變得與往常大不一樣了。
是啊,自家已經是太子的外家,很快還會成為皇上的外家,太后的母家了,有幾家能有這樣殊榮的?
如今鎮國公府是什麼待遇,將來靖南侯府便會是什麼待遇,指不定爵位也會升上一等,叫人怎能不歡欣雀躍,怎能不走路帶風,如今傅家可當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傅御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著這副景象,卻半點歡喜與得意都沒有,而只覺得疲憊與蕭索,甚至都不想踏進這樣才離開了兩個多月,便已覺得陌生,再不會讓他產生一絲一毫歸屬感的地方了。
他相信靖南侯這會兒也一定不想見到他,以免壞了自己大好的心情。
可惜門子當中有人眼尖,遠遠的已經看見傅御了,忙叫了一聲:「四老爺回來了。」賠笑迎了上來。
也喊得其他人都看見了傅御,立時又有幾個迎了上來,另幾個則飛跑進去通稟去了。 雖然近來府里頗多流言,都說什麼四老爺不是太夫人親生的,太夫人早容不下他了,可就算四老爺不是太夫人生的,也是這府里的老爺,自己又還有一身的本事,侯爺與宮裡娘娘,也未必真不念一點
骨肉之情了,如今四老爺既回來了,那自然不是他們這些個下人怠慢得起的。
傅御只得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辛寅,大步往門內走去,一邊問:「侯爺在府里嗎?」
自有人爭著答道:「回四老爺,侯爺在呢,只這些日子忙著總領修繕東宮的一應事宜,忙得不可開交,總算四老爺回來了,侯爺身上的擔子也能輕些了。」 傅御沒有說話,只暗忖著這修繕東宮,不該是禮部、內務府和宗人府的事嗎,怎麼倒讓侯爺親自來總領了,他五軍府五位掌印都督之一的職位不當了?莫不是為了避嫌,顯示靖南侯府和太子的大公無
私?
正想著,一身鴉青常服的傅煥近乎小跑的迎了出來,遠遠便叫道:「四叔,您可忙完回來了,這些日子祖母與父親都好生記掛您呢。」
傅御淡淡應了一句:「是嗎?」
繼續往前走,走出一段距離后,方問傅煥:「你父親可知道我來了,這會兒他人在哪裡,外書房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與他說,你先打發人過去,把不相干的人都先打發了吧。」 傅煥來之前,還抱了一線僥倖的希望,事情都過了兩個多月了,如今太子又冊封了,自家眼看就要烈火烹油,萬一四叔已經從感情和理智兩個角度上,都想通了呢?那一家人便還能如以前一般守望相
助的過日子了。
對傅御這個四叔,傅煥至今都還是很尊敬很佩服,一點不想與他自此橋歸橋,路歸路,甚至反目成仇的。
可惜傅御冷淡的態度讓他知道,他的希望怕是要徹底落空了。
只得恭聲應道:「是,四叔,我這便打發人先過去。」指了個小廝先趕過去,再與傅御道,「四叔,請。」
很快叔侄兩個便到了靖南侯的外書房,靖南侯早已等著了,屋裡屋外也早已清過了場。
傅御上前抱拳行了個禮,淡淡道:「侯爺已經得償所願,不知道我所求的,是否也能得償所願了?」
靖南侯「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好得不得了,不回答傅御的話,先笑道:「四弟快坐,阿煥,讓人把我前兒才得的雪頂含翠沏了來,你四叔嘗嘗。」
「是,父親。」傅煥忙答應著去了。 靖南侯方又笑向傅御道:「四弟這陣子雖出門在外,咱們大周和咱們傅家的大喜事,必定也已聽說了,咱們自家人說話,也犯不著藏著掖著,此番四弟可是居功至偉啊,娘娘和殿下都因此十分的感激你呢,我也是一樣,也虧得咱們兄弟姐妹一心,才能其利斷金。只如今殿下剛剛冊封,要大張旗鼓的論功行賞,難免惹人話柄,所以只得暫時按下,等待將來……娘娘可說了,將來一定要好生封四弟一個爵位
,最好還能世襲罔替,讓四弟封妻蔭子,才不枉四弟這些年的殫精竭慮和此番的一錘定音呢!」
絕口不再提給傅御謀外放的事,因為心裡已有七八分把握,傅御不會再堅持外放了。
擺明了馬上就能一步登天了,就不信他真能為了妻兒便與家族徹底決裂,甚至反目成仇,手臂再粗再有力,還能粗過大腿,還能擰得過大腿不成? 倒不如就坡下驢,慢慢兒的再修補與家族親人的關係,時間長了,縱再回不到以前了,也定會外人強得多,尤其母親年紀大了,誰知道還能再活幾年,只要母親不在了,上輩人的恩怨便隨風都煙消雲
散了,又何苦再斤斤計較?
到底他們兄弟姐弟之間的血脈手足之情,是永遠割捨不斷的。
屆時他再趁機把那份證詞給收回來,便不必受任何掣肘,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當然,只要傅御一直都不再有二心,繼續為家族殫精竭慮,他還是很願意自己和自己的兒子能有這樣一個強有力助力的,就譬如這次的事,若不是他查到了麗昭媛的致命把柄,那個女人又怎麼會對他
們言聽計從,乖乖兒的聽他們的擺布? 也得虧皇上色迷心竅,是真的迷戀麗昭媛,不然事情萬不能這般順利,不但傅御與許夷光驚訝於許宓對皇上的影響力,便是靖南侯,知道個中隱情的,也十分驚訝,驚訝於許宓這張牌,竟然如此的好使,他之前只差費盡了心機,也沒能把四皇子給拉下來馬,萬萬沒想到,到頭來竟然只是一點婦人招數,便讓四皇子再沒任何希望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