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一回和事
傅御讓靖南侯說得也一時沒了話。
心更是不知不覺軟了幾分,大哥說得對,不管怎麼說,那也是生他養他,培養他成才的人,他卻連個解釋自辯的機會都不給她,便直接憑著自己的推測下了結論,的確有失偏頗了!
就算衙門斷案,也得兇手被告親口認了罪,畫了押,才能定案不是?
可事實又擺在眼前,此番差點兒就遇險了的是他的妻兒,之前那一次次命懸一線的,是他前世今生都最心愛的女人,他相信以她的人品和心性,斷不會無的放矢,平白冤枉人。
何況她的懷疑與防範,都只藏在她心裡,從來沒試圖過要左右他,要讓他為難,——叫他怎麼能裝聾作啞,得過且過的至此仍不給就她一個交代,給他們的孩子一個交代?! 半晌,傅御方澀聲開了口:「大哥,光憑那三個刁奴,可沒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本事,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三人當中,范婆子算是與夷光有舊仇的,雖然當初是我發落的她,但她自然只會把賬算到夷光頭上,至於那兩個賤婢,從被娘娘賜給我,進府至今,我連她們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時間一長,她們怎能不心生怨懟?三人既然都恨夷光,想要報復謀害她們母子,自然也是順理成章,任誰都只會說夷光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可恰是這般的順理成章,才更讓人不得不懷疑,整件事情的每一壞,都是有人主使,蓄謀已久的,何況娘娘宮裡那麼多宮女,就只她們兩個不但方方面面都最合適,
還都有在乎的家人,大哥,換了你,能不懷疑嗎?」
何況還有那麼多前科,母親也自來不喜歡敏敏,自來反對他們在一起……
可就算敏敏不是她喜歡的,也不至於就這麼大的仇與怨啊!
靖南侯聞言,禁不住在心裡又臭罵了老母一回,死也聽不進他的話,把別人都當傻子,真以為這世上就她一個聰明人嗎? 方苦笑道:「不瞞四弟,換了我,自然也要懷疑的,可這世上既能有那句話『無巧不成書』,便說明很多時候,有些巧合是真的巧合,而不是人為。是,我承認母親一直不大喜歡四弟妹,見不得她都嫁為人婦了,還日日都出去拋頭露面的不顧家,不事翁姑,還將你管得死死的,一副唯妻命是從的樣子,可你出去問一問任何一個婆婆,看有誰能真喜歡這樣的兒媳婦的?她還一直不許你納妾收屋裡人,母親
看在眼裡,豈能不心疼你,不覺得太委屈了你,繼而對她越發不滿的?」 「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傅燁他,對四弟妹曾經……偏偏母親也輾轉知道了這事兒,在她看來,四弟妹便是引得你們叔侄不合的禍端,指不定有朝一日,還會釀出更大的禍事來,你讓她一時半會
兒間,怎麼真正喜歡得起來四弟妹?」 「然就算如此,她也沒想過要阻撓你們,不讓四弟妹進門,不讓你們結為夫妻對不對?不然就算是御賜的婚姻,她老人家好歹也算皇上的岳母吧,進宮到皇上太後面前哭一哭,說什麼也把親事給你們弄
黃了,再不濟求皇上或是太后再賜你一個平妻貴妾什麼的,總做得到吧?那你和四弟妹自然也休想夫妻恩愛,伉儷情深了。」 「可她老人家這樣做了嗎?沒有吧,明明有釜底抽薪的法子,她卻沒用,可見她對四弟妹雖有不喜,卻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內,你再捫心想一想,四弟妹進門以來,婆媳之間真正鬧過幾次不愉快呢?這一
家人過日子,若連偶爾的小不愉快小摩擦都沒有,也不能稱為一家人了,你長這麼大,牙齒就沒咬到過嘴唇或是嘴裡的肉不成?何況這次還事涉人命,事涉她老人家的親孫子,就更萬不至於此了。」 「我們家在外人看來,也算人丁興旺,母親膝下也算兒孫滿堂了,可在她心裡,除了我們兄弟兩個和煥兒燁兒姝丫頭三個,怕是從來沒承認過其他人是她的兒孫的,姝丫頭還是庶出,又差了一層,她有
多盼望你的嫡子嫡女,可想而知,怎麼可能好容易等到了,卻又親手想毀掉,也徹底毀掉與你的母子情分?」
靖南侯的話句句在理,讓傅御再次沒了反駁的話,心也再次鬆動了幾分。
就算母親的確不喜歡敏敏,她腹中的孩子總是母親的親孫子,母親的確何至於此? 而靖南侯察言觀色,見傅御明顯已有幾分鬆動了,忙再接再厲:「但就算如此,此番之事母親也不是什麼錯都沒有了,她一錯在識人不明,二錯在管得太多,想得也太多,三錯在口無遮攔,就算那范婆子服侍她多年,也不是什麼話都可以當著范婆子一個犯過錯,有私心的下人的面兒說的,豈不知『上邊一張嘴,下邊跑斷腿』?況她做了這麼多年的侯夫人、侯太夫人,早該什麼溜須拍馬的伎倆都見過了,自
當越發的謹言慎行才是。」 「那三個賤婢,據我看來,范婆子應當才是主謀,另兩個怕也是被她煽動蒙蔽了,范婆子只當母親不喜歡四弟妹,四弟妹不高興了,母親便高興了,所以精心策劃了這一連串的事,想著沒準兒事成后,母親一個高興之下,就讓她又回自己身邊服侍了呢?固然范婆子有此誅心的想法該千刀萬剮,可若不是母親素日,咳咳咳……抱怨了一些話,甚至氣頭上說了一些更過分的氣話,那老刁奴也斷不敢如此,所
以要我說,此番之事,范婆子錯七分,母親錯二分,四弟妹也有一分的錯,這話四弟沒意見吧?」 傅御面無表情,片刻方冷然道:「我沒意見,夷光在世人看來,可能的確也有錯,可在我心裡,她連那一分的錯都沒有。只是有一件事大哥可能不知道,范婆子三人今兒齊齊自盡身亡了,在我把她們藏
得那般嚴實的情況下,在我的人輪班十二個時辰不錯眼看守的情況下,她們竟然不約而同的自盡了,大哥不覺得很蹊蹺嗎?」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靖南侯滿臉的驚訝半點也不似作偽,「那抓到嫌犯,或是在現場找到了什麼線索嗎?你又把人關在哪裡的呢?會不會是她們心知此番決計生還無望了,所以索性先自盡了,也免得死前再受折磨,只不過可巧兒都死在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