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四回天災
山東境內連日暴雨,致使大量百姓家裡都遭了災,秋收眼看只能顆粒無收,一家老小生計艱難,下邊兒的官員一開始還想著隱瞞不報。
都是十年寒窗苦讀苦熬,才有了今日的,越性說白了,大多數官員家裡為了供他們出來,都掏空了家底兒,「千里做官,只為吃穿」,誰不想著政績好看,步步高升呢? 可惜天公不作美,暴雨一連下了月余,都沒有停歇的跡象,就跟天被捅破了一個窟窿似的,雨大時真正跟直接傾倒下來的沒什麼兩樣,朝廷前幾年才花了大價錢修葺的堤壩,也眼看岌岌可危,要撐不
住了。
官員們這才開始慌了、怕了,一層一層緊著上報,報到了布政使與巡撫處。 布政使與巡撫豈能不知道自己下轄連日暴雨的,心裡也頗有些不安,他們這樣的封疆大吏,站的高度與下邊兒的官員們不一樣,知道得自然也更多,根本不敢往壞了想,一直都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底
下沒人上報災情,可見還在他們可控的範圍內,那他們便沒有什麼可擔心,還是別自己嚇自己的好。
奈何怕什麼來什麼,事情終究還是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黃河終於因山洪暴發決了堤,瞬間淹沒了下邊兒幾個鎮子百姓們的家園,也將上萬的百姓,都給淹沒了……
這下天豈止是破了一個窟窿,根本就是要塌了,誰的肩膀扛得住?
舉全山東上下官員之合力,也扛不住了!
布政使與巡撫這才壯著膽子,上了八百里加急奏摺,將災情呈到了御前,一告罪,二求聖上早做定奪。
不用說皇上自是龍顏震怒。
眾親貴重臣也不能置身事外,一直都留在宮裡商量對策,接連幾日都沒進過家門一步。
靖南侯作為朝廷重臣,傅御身為金吾衛前衛指揮使,兄弟兩個都簡在帝心,自然也回不了家了。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氣氛都變得緊繃了起來似的。
靖南侯太夫人的心情卻很好,不止是為兒子們出息,得皇上器重。
更因為前幾年修堤壩的欽差,乃是三皇子的舅父,當初因為其監督得力,堤壩得以提前完工,還有質有量,皇上可是龍心大悅,厚賞了他,連帶三皇子與蘭妃都面上有光的。
如今卻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皇上勢必要派了欽差去當地徹查的,那麼大的工程,便沒大問題,小問題還能少了?
何況本來就還有大問題,屆時五殿下和自家便都可以少一個強勁的對手,離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又近一步了! 叫靖南侯太夫人的心情怎能不好,老天爺都站到了他們這一邊,這可比五皇子妃有孕,還要讓人高興與振奮,以往那些個惹她不高興,讓她不痛快的人和事,在這樣的大喜事面前,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
不過面上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不然傳了出去,弄得靖南侯府名聲有損還是小事,累得五皇子與賢妃也跟著名聲受損,甚至觸怒皇上,就是大事了! 是以當著兒媳孫媳孫女兒們的面,靖南侯太夫人倒是一臉的悲憫,「真是可憐見的,那麼多條活生生的人命呢,就這樣白白沒了,沒了其實還好些,一了百了了,更慘更難的,還是僥倖活了下來,卻家
園親人都沒了,真正一無所有的那些人啊,還不知道如今山東當地有多少賣兒賣女的呢,真是作孽啊!」 靖南侯夫人也是滿臉的悲憫,接道:「可不是嗎,這會兒遭了災的地方必定是餓殍遍地,民不聊生,這老天爺怎麼就不慈悲一點,把這些日子下在山東的雨,分些跟咱們京城呢,弄得旱的旱死,澇的澇
死。咱們的好幾個莊子新近都報了災了,雖然今年註定收益要銳減了,至少人都好好兒的,等明年風調雨順了,自然也就緩過來了,那些可憐的百姓們,卻是沒有幾年的時間,只怕緩不過來了。」
靖南侯太夫人嘆道:「只盼皇上聖明,能儘快拿出行之有效的法子來吧,得虧如今天兒不冷,不然災民們的日子更難過,也不知道各家各府會不會組織施粥?」
靖南侯夫人道:「再等等便知道了,咱們不便頭一個出頭,可該盡的力,還是要盡的,大不了咱們自家上下的吃穿用度暫時減半也就是了。」 「這話很是。」靖南侯太夫人點頭贊同,「那就打今兒開始,上下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減半,省下來的開銷,全部留待後邊兒為災民們盡一點綿薄之力吧……老四媳婦的用度就別減了,她如今可是三身子的
人,你們都不會怪我偏心你們四弟妹四嬸吧?」
一面說,一面拿眼看過二夫人三夫人甘氏等人。
眾人自然都是滿口的「不會」,二夫人還笑道:「便母親不說這話,我也正打算說呢,當初我們妯娌有孕時,母親可都體恤有加的,自不能獨委屈了四弟妹,不想母親已先說了。」
就是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就只有她們各自心裡才知道了。 許夷光卻不欲搞這份特殊化,笑道:「多謝母親與嫂嫂們的體恤,只我的用度本就用不完,縱減了一半,也綽綽有餘了,多了也是白白浪費,就讓我與大傢伙兒都一樣吧,我也想為百姓們盡一點綿薄之
力呢,縱盡不了,也斷不能拖了後腿才是。」 靖南侯太夫人聞言,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你既這般說,那便也與大傢伙兒都一樣吧,只你不看自己,也得看腹中的孩子,打明兒起,就由我的份例日日送一兩燕窩去你們院里,你記得打發丫頭們
燉給你吃,千萬別忘了。」
許夷光這次沒有再拒絕,只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過母親了。」
靖南侯太夫人擺手笑道:「自家娘兒們,不說這些,何況我也是心疼孫子們。這些日子御兒怕是都不得清閑了,你多擔待他一些,等明兒孩子們平安降生后,罰他日日給孩子們端尿。」
男人都不在家,她自然也不能繼續緊逼了,連她的後續計劃,都得暫時擱淺,不然賤人出了事,傅御必定沒法再安心的在外為家族貢獻力量,也勢必有損大局,就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了! 許夷光忙笑道:「四老爺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百姓們請命,我豈能那般的不懂事?母親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