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一回最後一次
李氏聞言,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咱們的銀子雖只能買一處小莊子,也就咱們母女主僕幾個人而已,盡夠住了,只是如今大年下的,怕牙行都在歇業,只能出了正月十五后再說了。屆時也先
別與你祖母硬頂,慢慢兒的與她說,想來她不會不同意。」
她實在不想再與許明孝那個噁心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了,哪怕彼此的房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忍受不了了!話音未落,許夷光已冷笑道:「祖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我就把她兒子的噁心嘴臉公諸於眾,大家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反正我們光腳的不怕他們穿鞋的!娘,您就別擔心了,我明兒一早就
去與祖母談,大不了軟硬兼施,巴掌與甜棗一起上,祖母可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怎麼選的。」
祖母已經嘗到她醫術的甜頭了,不會不知道,若現下與她翻臉,絕對得不償失,所以不高興歸不高興,最終還是會同意她們母女搬出去的。
如此等真到了和離那一日,祖母已妥協過一次了,自然也會妥協第二次,只不過,她要付出想也知道小不了的代價而已,但只要能讓娘重獲新生,她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又有何妨!李氏卻急了,「敏敏,你別衝動,今晚的事……你父親又對我動手,的確是他不對,可一來,一來我也沒對他客氣,我把他的臉和脖子都撓出血印子了,二來,這樣的事,是你做女兒的,萬萬管不得,別說
管了,甚至連知道都不該知道的。」「不然我的名聲好不了,畢竟誰都知道『妻為夫綱』、『三從四德』,你的名聲也會因為管了不該管的事,再就是為我所累更糟糕,那是娘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屆時一旦傳開了,輿論也將對我們很不利,將來要和
離,就更難了。所以敏敏,我們慢慢來,等莊子定下了,收拾好了,再去與你祖母慢慢說搬出去的話,事緩則圓,好嗎?」
說起方才的事,李氏又忍不住羞憤與難堪了。
唯一慶幸的,就是女兒還小,應該還不懂許明孝方才的舉動,於她到底是怎樣的羞辱與傷害,還可以糊弄她是許明孝又動手打她了。
不然,李氏這會兒早恨不能地上裂開一道縫,好讓自己鑽進去了。
不過,人被逼到了極點,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於她來說便不是,否則她怎麼可能徹底想通,徹底把那些消極與悲觀的念頭都摒棄掉,開始認認真真的為自己的將來謀划?許夷光見李氏臉漲得通紅,又聽她說許明孝方才只是『對她動手』,知道她以為自己年紀小,可以糊弄過去,也不戳穿她,只是恨聲道:「娘,我不怕損壞名聲,更不怕被您連累,他施暴的人都不覺得羞愧難
當,無臉見人了,我們是受害者,難道反而不敢見人了不成?」李氏搖頭,「你不怕,娘怕,娘怕這樣下去,最終會影響你的……終生幸福,娘想要搬出去再和離,已經是對你不起了,若再因為娘的緣故,影響了你一輩子,娘還不如再熬兩年,去常伴青燈古佛的好,誰
讓世人都人云亦云,將虛名看得比什麼都重呢?」
許夷光聞言,第一反應就是想說傅御不是那樣的人。
可想到靖南侯太夫人,這話立時說不出來了。李氏見狀,忙又道:「好敏敏,娘已經熬了這麼多年,不在乎再多熬三五七個月的,畢竟已經看到希望的曙光了……娘是真的覺得愧對你,想為你做點兒什麼,可娘什麼都做不了,那便只能至少不拖你的后
腿了,你明白娘的心情嗎?就當娘求你了,好嗎?」
本來女兒與傅將軍就夠不容易了,若再因為她的緣故,連僅剩的希望都沒有了,她一定至死都不會心安。
萬幸除了傅將軍,還有胡公子這條後路,新安王世子妃是知道她們母女處境的,看中的也是敏敏這個人,而非其他,想來就算得知了她搬出去,甚至與許明孝和離的消息后,也不會影響她對敏敏的觀感……
李氏話說到這個地步了,許夷光還能說什麼,雖仍滿心的悲憤與心疼,到底還是攥緊拳頭,艱難的應下了李氏的話,「娘,您別再說了,我答應你,等莊子定下收拾好了,再去與祖母說便是。」
「那就好。」李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我有些累了,想睡了,你也回房去歇了吧……你放心,娘絕不會做傻事的,真的,絕不會的!」
許夷光卻不能放心,「娘,我還是留下來跟你一起睡吧,吳媽媽受了傷,您一個人我怎麼能放心,再說我也可以就近照看一下吳媽媽呀。」
李氏見女兒滿眼都是祈求與心疼,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再想到許明孝之前那副惱羞成怒凶神惡煞的嘴臉,只怕她也嚇得不輕吧?
到底沒忍不住心軟鬆了口,「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不過,我得先洗個澡,你也趁這會兒去看看吳媽媽吧,她都五十好幾的人了,坐下什麼病根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許夷光只要李氏答應她留下,什麼都好說,忙不迭點頭應了:「那我這就讓人給娘準備熱水去,娘慢慢兒洗,我且瞧瞧吳媽媽去。」
說完果真出去吩咐了人給李氏備熱水。
吩咐完了,卻沒有立時就走,而是叫了春分至跟前兒,讓她務必李氏這邊有任何動靜,都立時去尋她后,方去了後面吳媽媽屋裡。
吳媽媽正由服侍她的小丫頭子擦藥油,瞧得許夷光進來,一面掙扎著要起來,一面急聲問道:「姑娘,太太她……」
許夷光上前幾步讓她又躺下后,方沉聲道:「娘沒事兒了,媽媽儘管放心。」隨即給吳媽媽把了脈檢查了一番,確定吳媽媽是傷了腰,除了藥油,怕還得吃兩副葯才能儘快好起來,遂又讓人備了文房四寶來開了方子,讓服侍吳媽媽的小丫頭子拿著方子去找穀雨討了葯立時煎起來后
,方與吳媽媽又說了幾句話,趕回了李氏的正房去。
李氏仍在洗澡,許夷光算算時間,前前後後都小半個時辰,水只怕都冷了……可她卻不忍心催李氏,娘這會兒一定恨不能把自己的皮都給洗掉了,也免得身上再有那些噁心的痕迹吧?只恨她說得出,卻做不到與許明孝一樣的禽獸不如真手刃親父,不然……總歸這是她最後一次容忍他,絕不可能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