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零回甜蜜的魔障
傅御很快便生了火,再用石頭盛了水來燒開后給許夷光喝下,她喝了熱水,方覺得嘴裡沒那麼難受,心裡也沒那麼難受了。
可許夷光知道,她必定內出血了,得儘快治療才成,她可不想死,見到傅御之前不想,如今更不想了,遂低了頭,小聲與傅御道:「那個……你能避一避嗎,我要給自己施針了,你在,不方便……」
傅御聞言,耳根又燙了起來,施針總不能隔著衣服施,那準確度和效果都會大打折扣,更不必說這樣精細的事,差之毫厘,便可能謬之千里。
可他也不能走遠了,萬一敏敏有個什麼,或是需要幫助時,他才好立刻趕回來……其實,他可以閉著眼睛幫她的,她如今手腳都不方便,肯定不如素日靈活,不過,閉著眼睛他也未必就忍得住……
傅御不敢再想下去了,慌慌張張的應了一句:「那我去一邊了啊,你有事就叫我。」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跑遠了。
許夷光看著他跑遠了,這才吐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慢慢解起自己的衣裳來。
奇異般的心裡除了羞澀與不好意思,並沒有女人在面對男人時,因為身體力量的巨大差異,本能便會生出的害怕與恐懼,就像是篤定了傅御不會冒犯傷害她一般。
稍稍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后,許夷光強忍疼痛,在自己的腹部上接連施了四根針。
樹木的尖刺自然不若銀針好用,既要防著它們不慎斷在了肉里,又要擔心會有這樣那樣的後遺症,以致四針施完,她已是滿頭滿臉的汗,也分不清到底是痛鬧的,還是緊張鬧的了,只是一陣劇烈的喘氣。聽得不遠處的傅御也跟著喘起來,他耳力與目力一樣好,當然知道許夷光是痛的,知道她痛得狠了,到了他這兒,只有痛得更狠的,那種感甚身受,他兩輩子以來,也就只對著許夷光才有過了的,對著自
己的親娘靖南侯太夫人,亦是沒有過的。
可心痛難當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旖念,反正他這輩子是一定要娶她的,現在又是事急從權,看看其實也沒什麼……
以致好幾次都差點兒沒忍住轉過了身去,生平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也體會到了自己向來過人的自制力,原來在心愛的人面前,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就是他心裡的魔障,他兩輩子都逃脫不了,當然,他也從來沒想過要逃脫這甜蜜的魔障就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終於傳來了許夷光幾不可聞的聲音:「我好了……」
傅御忙轉過身,大步朝她走去,就見她已穿好衣裳,躺在他的衣裳上了,人雖還有氣無力,臉色總算好看了些,忙關切的道:「敏敏,你現在覺著怎麼樣了?」
許夷光無力的道:「我覺著心裡好受了些,也痛得不那麼厲害了,可我好累好睏,想睡一會兒,你且容我先睡一會兒,我們再來商量怎麼上去的事啊……」
越說聲音越小,還沒說完,已是昏睡了過去。
看得傅御大是心痛,他當時怎麼就不早那麼一刻找到她呢,只要早上那麼一刻,她便不用吃這麼苦受這麼多痛了!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和近乎沒有任何起伏的身體,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躺到她身側,將她輕輕擁進了自己懷裡,讓自己的身體為她供暖,——九月的天已經很涼了,尤其這山下還潮濕陰暗,她本就才
受了傷,正是虛弱之時,身體怎麼受得了?
所以,自己真不是乘人之危,也不是安心冒犯她的……傅御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自己也睡了過去。
彼時山頂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丁卯最是知道自家爺心意的,見傅御話說得滿是戾氣,說完還毫不猶豫跳下了山崖去,他倒不是很擔心傅御會出什麼事,自家爺的本事,他還能不知道?
他更擔心的是許夷光,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被生生推下了山崖去,誰知道會不會給摔殘,甚至是給……摔死了?
再看向舞陽縣主時,便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與仇恨,直接喝命跟著的兩個護衛:「沒聽見爺的話嗎,把所有人都給我拿下,我們這便見鎮國公老夫人夫人和世子爺去!」
舞陽縣主還在發著抖。
完了,她殺人了,還被人給撞破了,這下要怎麼收場,她不會被逼著以命償命嗎?
不,不會的,她是皇室縣主,生來就高那許二一等,就算她真殺了許二,也沒誰敢讓她為許二償命,她母妃和父王也絕不會允許的,何況,許二還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與她何干,她有什麼好抖的?舞陽縣主把這個念頭翻來覆去的想了幾回,自己都覺得是真的了,因厲聲喝罵直衝自己姐妹主僕幾人而來的兩個護衛道:「你們給本縣主站住,本縣主可是皇室縣主,你們拿得起的?識相的就立刻給本縣主
滾,否則,休怪本縣主不客氣,見到我母妃和父王后,砍了你們的狗頭!」
話說得一點不客氣,聲音卻抖得秋風裡的落葉一般,任誰都看得出她的色厲內荏。
丁卯的臉就更冷了,道:「在砍我們的頭之前,你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你自己的頭吧,還不拿下!」兩個護衛便立刻上前,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根繩子來,將舞陽縣主姐妹主僕六個串螞蚱一樣,串成了一串,——他們的力量,就不是舞陽縣主幾個靠著人多,就能撼動的了,——拉著便往前走,當沒聽
見舞陽縣主的尖叫謾罵一樣。
倒是新安王府的二小姐與紅羅綠羅幾個,都早已嚇傻了,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十分的聽話配合。
餘下春分終於得了自由,近乎是連滾帶爬的撲到山崖邊,便大哭了起來:「姑娘,姑娘,都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好您,您放心,等為您討回公道后,我就下去陪您,您等著我啊……」看得丁卯又是感動於她的一片忠心耿耿,又是忍不住好笑,上前與她道:「姑娘先別急著哭啊,沒見我們將軍也下去了嗎,只要有我們將軍在,你家姑娘勢必會平安無事的,你就放心吧,且先隨我去見鎮國
公老夫人和世子爺是正經。」
「你家將軍?」春分先還有些懵懂,見丁卯點頭,忽然就福至心靈了,「你是說,傅將軍?」
見丁卯點頭,方喜極而泣起來,能被所有人都叫一聲『將軍』的,如今滿京城除了傅將軍,還有誰?那姑娘一定會沒事的!看得丁卯無語了,怎麼傷心要哭,高興也要哭啊,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好容易等春分稍稍平靜些了,才忙帶著她見鎮國公老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