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八回趨吉避害
晚宴許夷光仍是跟顏曦坐在一起的,一落座后,顏曦便低聲問起她來:「夷光,新安王世子妃真沒大礙?我來得遲,沒親眼看到,只聽說她就一會兒的功夫,便暈倒了兩次?這可不像是沒有大礙的樣子,偏
新安王妃與他們家大少夫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世子妃也真是有夠不容易的!」
許夷光低聲道:「世子妃是虧了氣血,說嚴重不嚴重,說不嚴重又挺嚴重,不過我會盡全力治好她的,曦姐姐放心吧。」
顏曦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哼,那樣一個大泥淖,稍不注意就得沉下去,遭到滅頂之災,還想拉我下去,簡直就是做夢!」
「曦姐姐不理她們就是了,反正我瞧祖母與國公夫人的意思,也絕不可能答應她們。」許夷光隨口寬慰著顏曦。新安王世子妃是可憐,讓人同情,可要說她就沒算計過新安王妃與大少夫人,只怕也不可能,畢竟天然立場不同,利益也天然衝突,所以那灘渾水,還是留給願意跳下去的人去趟吧,她自己也只是盡到身
為大夫的責任就夠了。
一時宴畢,吃過茶后,鎮國公夫人便讓下人支了桌子,安排眾夫人太太們打牌,眾姑娘小姐玩了一下午,大半都累了,便先辭了各自的長輩,回房休息去。
鎮國公夫人本來也安排了大太太打牌的,大太太卻有滿腔的話想與許夷光說,婉言拒絕了:「……今兒個著實有些個撐不住了,想早些休息,明兒個一定陪各位太太夫人好生摸幾圈。」
然後帶著許瑤光許夷光與許流光,回了她們暫住的那個小院子去。先前大太太並沒想到許夷光會忽然出頭,倒不是她沒想過讓許夷光出這個頭,若這次她再治好了新安王世子妃,不用他們家做什麼,她也算是真正的一炮而紅,滿城皆知了,畢竟上次救活鎮國公老夫人還
能說是僥倖,可一次是僥倖,總不能次次都是僥倖吧?
那以後登門求醫的人自然就多了,以許夷光的性子,又不是能做到見死不救的,一來二去的,老太太也算是夢想成真了,畢竟屆時好些人家都會與他們許家扯上交情,只不過大家沖的都是許夷光罷了。可以許夷光的性子,是做不到見死不救,卻也最討厭別人逼迫她,她自己願意的事,當然沒什麼,她不願意的事,旁人再逼她,她只會更不願意,——大太太約莫知道自己這個大伯母在許夷光心中的分量
,是真遠不足以讓她妥協,不止她,整個許家,除了李氏,只怕也沒有誰有那個分量。
萬萬沒想到,許夷光竟會忽然就出頭了,等大太太反應過來,她已進了內室,外面只聽得見她模模糊糊的聲音了。
大太太當時心裡那個驚喜與慶幸,簡直非言語足以表達。還是之後見了新安王妃婆媳的冷臉,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許夷光救了新安王世子妃的同時,卻也得罪了新安王妃婆媳,甚至是新安王府,這於自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鎮國公老夫人肯護著她一個
小姑娘,難道還肯護著他們整個許家不成?
大太太一時喜一時憂的,連晚宴都沒用好,好容易撐到晚宴結束,自然再待不下去,忙忙帶著三個小的,回到了她們的小院。
等笑著打賞了送她們回來的鎮國公府的管事媽媽,又讓人好生送了出去后,大太太方與女兒侄女們道:「都坐下,我有話與你們說。」說是有話與『你們』說,看的卻是許夷光一個人:「夷丫頭,新安王世子妃真沒有大礙嗎?若沒有大礙便罷,否則,還是讓太醫給她治病吧?到底你年紀還小,再有天賦,也比不過太醫們都有幾十年的經驗,
且太醫們的話,也更讓新安王妃與大少夫人信服,咱們總不能明明就是做好事,反而得罪人,惹人記恨吧?」
許夷光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
這是既想得到好處,又不願承擔絲毫的風險呢,可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她吸了一口氣,才淡笑道:「世子妃是虧了氣血,並不嚴重,太醫們當然都能治,可就像之前老夫人說的那樣,女人家那些個私密的病痛,別說跟太醫們說了,就是跟貼身的丫頭婆子,都不好多說的,傳來
傳去的怎麼會不變樣?當然還是我給治最好。至於旁的,我只是一個大夫,只知道治病救人,誰病了就救誰,並不關心病人的身份立場,更不關心其他人想什麼做什麼。」「可身在局中,怎麼可能不關心其他人想什麼做什麼?」大太太皺起了眉頭,明顯對許夷光這番說辭不滿意,「你也不是一個人,身後還站著那麼多親人,便不關心病人的身份立場,不關心其他人想什麼做什
么,難道連自己的親人,你也不關心么?」許夷光仍是淡笑:「大伯母既說我身後站了那麼多親人,難道還怕她們區區兩個人不成?新安王府是尊貴,可我們許家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想怎麼捏,就能怎麼捏,大家既享受了我的醫術帶來的好處,譬如
此番的宴會,自然也該承擔伴隨著這些好處而來的壞處與風險。」「何況大伯母一向見多識廣,想來應當知道能決定一個家族命運的,從來都是外面的鬥爭,內院那些個小打小鬧,女人之間那些個雞毛蒜皮,是真傷不了筋動不了骨,何況,新安王怎麼想的誰知道,沒準兒
回頭知道是我救了世子妃,反倒要感謝我呢?」
只看新安王世子如今仍好好兒當著他的世子,便知道新安王至少還沒有廢世子的打算,或者是有打算卻知道自己做不到,那光新安王妃與大少夫人記恨她,有什麼可怕的?
她們難道還敢公然對她怎麼樣不成,私下裡彼此則面都輕易見不到,更沒什麼可擔心的。
倒是大伯母,真不愧是許家人,趨吉避害簡直已成了本能,倒不是說這樣不對,她有她的立場她的顧慮,會這樣也無可厚非,只是,只是難免會讓人覺得心寒齒冷而已。
許夷光說完,不待大太太說話,已站了起來,道:「我還要去瞧瞧新安王世子妃,就不多陪大伯母說話兒了。」
說完屈膝一禮,回房取了一些東西后,便帶著春分,去了前面新安王世子妃如今的房間。如柳早已焦急的等候多時了,好容易等到許夷光主僕來了,如獲至寶,忙殷勤的請進了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