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瀛洲百貨

  烈焰火鍋

  林統出了大門，進了隔壁的四海貨棧。這裏的院子很大，三排高大的倉庫，不過占了一小半地方。


  院子裏停放著幾輛千斤的馬車，幾十個大漢正有說有笑的給馬車上貨。那個看似掌拒的胖子，見有人過來，連忙迎了上來。待看清林統的臉龐，直接跪在了雪地裏。


  林統見他跪倒，連忙伸手去扶，輕聲問道“你認識我？”


  那胖子也是個明白人，小聲對林統說道“小人名叫曾福齡，原是在呂宋做生意的大明人，上次王爺和泰西開戰，把我掠了過來。得見王爺幾麵，所以認得。”


  林統小聲吩咐道“今天，咱們不提我的身份，我就在這兒陪你做生意。”


  就在這時，一個車把式，衝著曾胖子笑道“曾掌拒，你這是在哪摔了一腳，一腿都是泥？”


  曾福齡倒也坦誠，對他的說道“我的救命恩人來了，見個禮，咋啦？你這老野人還有意見？”


  老野人答不上來曾胖子的話，急的抓了抓，亂成雞窩的頭發。不好意思的對曾胖子說道“瞧你說的，去年不是你曾掌櫃，我早死在雪坑裏了。您的恩人，就是我的。晚上我去弄點野味，兄弟們一起熱呼熱呼，你們說，怎麽樣？”


  四海貨棧的院子，馬上熱鬧了起來。曾胖子可憐巴巴的看著林統，等待著慌言的揭穿。不料林統極為配合，大笑著對那群新民苦力，高聲說道“好，兄弟們有心了，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下午，曾胖子和林統說了很多，從一年賣多少貨物，到這群日本苦力的情況。大概是相處的久了，有了感情。曾胖子漸漸被他們的故事，帶的情緒低落了起來。


  大約到了黃昏，老野人拖一車子酒肉回來。讓曾胖子意外的是，堂堂的靖海王爺，竟會新自下廚。


  林統先是把骨頭，一股腦的丟到鍋裏去煮。又讓曾胖子去弄了點，陳年的辣椒。再吩咐曾胖子去買些素菜後，就自管自的幹了起來。先煎點肉油，放進幹椒段爆香，加入老醬，添兩勺骨頭湯熬了起來。


  林統讓老野人看著醬料，吩咐他幹了就加骨頭湯。自己弄來兩個大江盆，運刀如飛的削起了肉。


  林統把肉削完，買菜的曾胖子才回來。一大包的木耳、筍幹、黃豆芽，還有人送的一大捆海帶。


  苦力們迅速的行動起來，掃兩簸箕碎粉條，泡上曬幹的菜。又七手八腳的，弄來食堂的三口大鍋。用石頭一架，各加半鍋骨頭湯，添上了半鍋水。引個火頭，煮了起來。


  鍋還沒開，眾人已經忙完。林統撈出骨頭，再給每人打了碗湯，搲了半碗醬料，先吃起來。眾人學著林統的樣子，在湯裏加了點醬料，圍坐在三口鍋邊喝了起來。


  刺激的辣味，讓他們不僅眼前一亮，也鬆開了緊抱皮襖的手。拿起骨頭，沾著醬汁，大口的啃了起來。


  老野人倒酒的時候，寒意已經驅散，敞著皮襖，鼻尖冒出了細汗。湯鍋一開，林統一大把肉撒了進去，緊接著拿起了竹罩漏(一種竹編的漏勺)撈了起來，每人分上一點。


  眾人找到了訣竅，學著林統涮肉片，沾醬汁，一陣海吃、海喝。一碗碗烈酒下了肚，頂出了肚子裏的苦水。


  滿院子的辛辣、酒香，混著大家的心聲，暖人、暖心忘卻了身分。亂嘈的言語，配著大舌頭，哪怕是清醒的林統，也弄不太清他們的意思。


  隻記得，辛助說他不願回國，隻是太想家人。太郎道，回去隻能給城主種地。


  喜介自嘲著，咱們連姓都沒有，回去不如一條狗。


  浩之助大哭起來，哽咽的嘟囔“出來的時候，兒子隻有三歲，妻子孝雪正在生病。”


  不得不承認，蒙古的牛奶酒，確實夠烈。三碗下肚，以林統的酒量，都有些小暈。老野人爬到高處，掏出一張敕令，衝著躺在地上的，曾胖子和日本新民們大喊“你們能比我慘，夕日的東海之主，現在的……”說完痛哭不止。


  林統看著這群人，什麽也沒說，隻是任由他們，喝著、哭著、笑著、鬧著，把這好好的聚餐，玩成比慘大會。


  或許是找到了從前的感覺，林統自那以後老是愛跑往四海貨棧跑。打個野豬，抓頭野鹿，漸漸的林統成了那院裏，最受難迎的人。


  隨著第二場雪的到來，林統給了他們一個承諾，幫他們在雪城製份家業。再幫他們把老婆孩子接過來。


  帶著這樣的承諾，五十幾個老板的烈焰火鍋，在雪城開了張。他們租了四海的兩間倉庫，隔成了兩層。一樓大廳，靠後麵隔出個廚房，前麵撒上十多口台爐，樓上隔出了九個雅間。


  靠門口排上了三口大鍋，燉上了野雞、綿羊和野鹿。再醃上些酸辣海帶，炒上一些開口豆，醃上一缸酸白菜作涼菜。


  老野人做起了掌櫃兼主廚，閑來的苦力把結實的凍肉，刨成薄片。老野人的技術長了勁，又把辣椒改成辣椒粉，熬出的醬汁，越來越有味。


  十一月初八，裝修了七八天的烈焰火鍋開了業。這個極新鮮的玩意，帶著辣椒的辛辣，迅速在雪城風靡了起來。


  隨著老野人的酒醉的次數增多，他的身份也漸漸被眾人知道。他本名驕勞布胡，父親和祖父都是受過大明敕命的亦麻河衛指揮僉事。


  可惜的是他絕口不提，發生了什麽。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他是怎麽輪落成，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