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你不要回來了
莫及一個人坐在地板上，屋裏空空蕩蕩，此刻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空間，似乎一點動靜都能製造出回音，連呼吸聲都沉重地壓過夜的寧靜。
燈驀地打開了，房間裏突然來臨的光亮讓莫及一下子無法適應，眼睛突突的疼，他眯著眼抬頭，正對上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莫雨。
“阿及，你怎麽不開燈啊？還一個人坐在這冰冷的地板上，趕緊起來。”莫雨趕緊蹲下身，抓起莫及的手，揉了揉，趕緊的把人拉了起來。
莫及突然像是才反應過來，緊緊篡著莫雨的手，“媽，我好像真的回不了頭了。”
莫雨愣了有一會兒，似乎才意識到莫及說的是什麽，歎了口氣，拍拍莫及肩膀，“什麽回的了頭回不了頭，傻孩子，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你應該要比任何人都要堅強。不然我要怎麽放心，怎麽肯定你會幸福。”
莫及震驚地抬起頭，看著莫雨，一臉的不敢置信，“媽。”
“我回來這一路上都想過了，你會變成這樣錯不在你，我也有錯，這十多年來，我欠你一個父愛。以前，現在，以後，我就隻有你了，隻要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隻要你足夠幸福，比我給你的還要足，我就知足了。”
“媽。”莫及此刻不知說什麽好。
突然，莫雨的電話響了起來，一聲聲的電話鈴聲似乎比平時還要急促，催得莫雨手忙腳亂，趕緊接了起來。
……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許輝一家人就那樣，站在手術室外，泣不成聲。莫及沒敢走過去，他遠遠地站著，就那樣，看著蹲在地上的許輝。許輝抱著頭，莫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知道，許輝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他從來沒有見許輝坐得如此狼狽過，抱頭痛哭，嘶聲力竭。
莫及像是脫力一般頹然倒在椅子上。媛媛，那個愛笑的孩子，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總是忽閃忽閃的，鼻子稍微上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顯示出一幅淘氣相，有事沒事總是喜歡阿及哥阿及哥的叫，是真的，這樣走了嗎？
莫及什麽也幫不到，隻剩痛哭。許輝一定比他更難過吧！該怎麽辦，才能替他減少些痛苦，他不知道……
許媛媛是火化的，兩天後，許媛媛的骨灰被帶回了家。
許輝將許媛媛的骨灰盒緊緊擁在懷裏，似乎怕她在裏麵會覺得冷。
鄧卉這幾天一直沒和許輝說過一次話，莫及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鄧卉不希望許輝和莫及見麵，莫及是知道的，而他，也真的不敢再來過，每個人都沉浸子悲傷中，他沒有理由再來傷害他們，哪怕他多麽希望此時此刻能夠陪伴在那個人身邊，可是他不能。
隻能趁鄧卉不在的時候偷偷地跑到門口看幾眼，有一次被許輝發現了，就急忙撒腿就跑，但還是被迅速跑出來的許輝抓住了，許輝從背後緊緊地擁著他，一遍一遍地喊：“阿及，阿及，阿及.……”
莫及最不會的就是安慰人，如果可以，他多麽的想說一些話，可是，他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口，他連一句安慰都給不起，隻能緊緊地抓著許輝的手，回應著他，一遍一遍地應著：“阿輝，阿輝，阿輝，我在呢.……”
鄧卉什麽時候回來的他們不知道，許輝進家門的時候，隻聽見鄧卉冷冷地聲音傳來，“你還回來幹什麽？既然那麽舍不得，就別再回來了。”
啊，多麽的令人難過，怎麽也不敢想象，這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兒子親口說的話，可想而知，她是多麽的失望透頂啊。
他不敢反駁，甚至不敢看她，可是他愛著莫及有什麽錯呢？妹妹的去世他多麽的自責，可是，阿及是可憐的啊，阿及什麽也沒做錯啊！
他低著頭，繼續往裏走，鄧卉就走過來，推著他，“你出去，你走，你不要回來了，誰叫你進來的！”
鄧卉邊說邊哭，不斷地將許輝往門外推。許方文回來看到了，趕緊過來勸，“別這樣，他是你兒子啊！”
“早不是了，在他做那些事的時候就該想過，他到底還是放棄我了。”
許輝連忙抓住鄧卉，“媽，沒有，我沒有放棄您啊！”
“你別碰我，我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現在，立刻消失在我麵前。”鄧卉指著門口，一字一句說道。
多麽的決絕，多麽的狠心，這怎麽是一個母親所說的話呢？看來她真的是失望透頂了。
許方文用眼神示意許輝，鄧卉正在氣頭上，叫他聽話點。
許輝出去了，他在門口愣了很久，他多麽地想再次進去，告訴鄧卉，自己真的沒有放棄她，如果他得到的愛情是因為放棄了親情，叫他怎麽安心？怎麽幸福？
為什麽一定要把他的愛情和親情當成生和死一樣呢？選擇了生就不可能死，選擇了死也就不可能生。他的愛情和親情難道也要互不相容？
不，他明明兩者都可以得到，可是，那該多麽的自私啊！
這個夜裏，行人地快樂成了他最大的致命。
人的心境總是會變的，心情好的時候，看到別人有說有笑，自己也能笑得開心，心情不好的時候，別人的笑總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多麽的多餘，無論他怎麽努力，依然與這些人格格不入。
莫及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站在前頭，看著許輝一步步走近自己，他聽說許輝被鄧姨趕出來了，著急得分不清天南地北，什麽都沒準備，就匆匆找來了。他不知道許輝會去哪裏，不知道要找多久，他隻有一種感覺，一定一定，要到這個地方來。
那個人，曾經是多麽的堅不可摧，莫及以為，許輝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不論發生什麽事，總能拍拍胸脯，大聲說：“有什麽關係，就這點小事。”
原來他也有這麽脆弱的一麵，他會難過，會害怕。
茫茫人海中，哪怕人頭攢動，莫及也無需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因為他知道，那個人身上永遠有一種魔力，哪怕像現在，隻身一人，在人群中顯得如此落寞，也依然，深深地吸引著莫及的視線。
許輝就這樣走來，一頭撞進莫及的懷裏，反應過來時他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頭也沒抬，嘴裏隻說：“對不起。”
莫及說：“沒關係，我就是故意給你撞的。”
許輝驚訝地抬起頭。
兩兩相對，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莫及努力地對許輝擠出一絲笑，他說：“你看，你都把我給撞了，現在能不能換我撞你一下？”
沒等許輝回答，莫及就一頭撲進了許輝懷裏。
唯有緊緊相擁，才知道是多麽的需要彼此，心和心之間的距離也最近，每一次跳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兩人手牽手，在人海裏走。
許輝問：“你怎麽過來了？”
莫及說：“我怕你走丟了。”
許輝笑，“那你不怕自己也走丟了？”
莫及說：“不怕，我走丟了你可以找回來，可是你走丟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最好聽的情話也不過如此，卻深深感動了許輝。
曾經幻想過，在繁華街頭，牽著那個人的手，這樣慢慢地走著，直到路的盡頭。
真希望時間可以在此定格，就這樣，多好！
兩人走累了，隨便找了家旅館住下。
這一夜，莫及的話出奇的多，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抱著許輝，然後說著許多動人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