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黑暗無盡與爾同行（八）
顧老詫異地看著自家孫女，卻見她說完這話便朝著樓上走去，那挺直的脊背一身的傲骨。竟然不知覺見與他的兒子，相合到了一起。
果然是父女，連脾性也都一樣。
顧老眼中露出了一絲感嘆，不禁搖了搖頭。看著一旁站著的張姨，對著她問道：「是不是很像，阿哲？」
「是少爺的女兒，當然像少爺也像老爺。那位夫人，其實把小姐養的挺好……」張姨思忖片刻，還是委婉地說道。
顧老卻在聽了這話后，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冷哼了一聲，顯然不接受張姨的這個答覆，他沉聲說道：「那女人就是個狐狸精，專門勾走我兒子的狐狸精！
如果不是她，阿哲怎麼可能離開我！到現在還下落不明，這事不怪她怪誰？！」
在某些事上，顧老的偏執是相當扭曲的。他認定了某些事，除非被現實打臉，不然他是不可能反駁這個的念想。
「老爺，這事兒您也就在我面前說說，對著小姐可不能說那些話。畢竟小姐十分重孝，從她對您的態度就可以看的出來，她十分尊敬您。」張姨攤了攤手，無奈地回復道。
顧老聞言，臉上樂呵呵，看了看路上已經關上的房門，對著張姨再次問道：「你真的這麼覺得？苑苑，她喜歡我這個爺爺？」
「當然，不然以小姐的性子，她不可能硬撐著吃下這麼多東西。她是喜歡您的。」張姨含笑說道。
顧夏苑看起來便不是個好相處的姑娘，防備心太重，可對於顧老夾來的菜，她向來是來者不拒，就算吃不下也是自己默默地吭哧吭哧給解決乾淨。
反觀是顧老，倒是沒有看出來，一個勁兒的給自家孫女夾菜。生怕餓著孫女，男人吶不知道女孩子為了保持身材，得有多耗精力。
「苑苑太瘦了，你都沒看到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我顧老的孫女得多吃點，怎麼也不能瞅著就像是被風一吹就跑的那種吧。」顧老不贊同地說道。
張姨聞言撫了撫額，看著顧老一副固執的模樣，再次解釋道：「小姑娘的都愛美，所以為了身材減肥，更是家常便飯。苑苑長得這麼漂亮，但是也……」
「我顧老的孫女誰敢嫌棄！誰嫌棄，我帶人去把他家給掀了！」顧老說完，古怪地看著張姨，嘟囔著，「女孩子多吃點好，窮養的孩子不嬌貴。
女孩子就得富養，多吃點多花錢。以後夫家還是找個入贅的，我還能給她震著點！」
也不知道顧老腦補了多少東西，等他想完這些后，發現自己還沒給自家孫女見面禮。想來想去拿出了自己的黑卡，竄在兜里跟個獻寶似得朝著樓上走去。
難得看到顧老這般模樣，張姨雖然覺得新鮮，卻也不免同情他。
活到他這般年紀，有幸運也有不幸。早年妻子因為仇家追殺，慘死海域之中，他為了報仇又忽略了對兒子的管教。導致父子關係極度惡化，待少爺長大后，便出去單幹……
再後來，便是遇到了顧夏苑的母親，他這一生一半的時間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其他的時間卻是用來懊悔與痛苦的，如今唯一的孫女回來。
這才讓他整個人像是活了一般，滿腔的愛意也瞬間燃了起來。全都注入在顧夏苑的身上，這才讓那個心性寡淡的姑娘，也不忍傷害這個老人家……
「哎，人吶……」張姨嘆了一聲，轉過身收拾餐廳。
而樓上，顧老站在門口伸出手又收了回去，來來回回數十次，就是不敢敲這個門。
這向來呼風喚雨的老人家，如今卻畏首畏尾，他自我唾棄著。可那刻心卻還是不安，害怕自己給孫女錢，會讓苑苑以為他是個暴發戶。
不是個心疼人的爺爺，可不給錢他又不知道給她什麼禮物，想了想他。顧老轉身，打算先去給顧夏苑買個禮物，再來。
可就在他轉身瞬間，房門在此時打開。顧夏苑揉著肚子，小臉眉間微皺，看樣子是吃撐了，想去樓下拿葯。
結果看到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黑卡的顧老。爺孫兩面面相覷，對視半響。
還是顧夏苑先開口，「有事嗎？」
「苑苑你錢夠花嗎？爺爺這裡剛好多出一張黑卡，你別誤會！爺爺就是剛好多出來，別人做多了，想著苑苑剛回來沒有準備多少衣服。」
顧老忐忑不安地解釋著，「打算給你買點衣服和首飾什麼的，你們女孩子都愛漂亮，爺爺也不懂。這個就給你膩來自己買。」
說完，顧老將黑卡遞給了顧夏苑。
顧夏苑看著手中的黑卡，神色有几絲恍惚，她看著面前忐忑不安的顧老。露出了一抹淺笑，望著他道：「謝謝，爺爺。」
顧夏苑不是個愛笑的姑娘，可一笑起來卻是極其漂亮的姑娘，她眸光微暖。臉頰之上還帶著淺顯的酒窩，看起來十分地可愛也添了幾分柔美。
「好、好。」顧老眼眶微紅，接著想到了什麼。拉起了顧夏苑的手，見她微頓連忙解釋道，「我記得你奶奶啊，留了點首飾說是給你準備的，打算帶你去看看。」
「好。」顧夏苑點頭應答。
奶奶，聽母親說那是個極其溫柔且堅毅的女人，只可惜早逝了……
顧老帶著顧夏苑來到了一間被經常打掃的房間，房裡擺放著古老的照片，是顧老年輕時跟女人結婚照。屋裡擺設整齊，看的出來是經常被人擦拭。
「苑苑，這隻鐲子是你奶奶說留給你的。還有長命鎖說是你周歲時……」顧老話音微頓，哽咽了一瞬。在顧夏苑手搭在他肩膀時，擺了擺手笑著道，
「人老了，就愛想以前那些事兒，沒事兒我就是有點想她了。一會兒就好……」
「爺爺，都過去了。以後會更好的……」顧夏苑生硬地安慰著，望著他的視線格外複雜。
在母親口中，雖然從不曾抱怨，卻還是隱隱聽出一分抵觸的。可面前的老人，雖然強勢可在她的面前，卻是一個徹頭徹尾，想要跟家人安度晚年的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