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的話讓莫皓氣得猛一拍桌子站起。
他顧不得濕噠噠的臉,指著紀瑤就罵道,“你說什麽!誰給你的膽子這麽侮辱書雅的,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傅廷西便冷冷地看向他。
“把你的話吞回去。”說著冷冽的目光直射向他,“道歉。”
傅廷西和莫皓最大的區別,便是他如果要對付一個人,不會先上拳頭。他會用另一種方式讓對方不得不屈服,直到最後認輸。
當然,真要動起手來,傅廷西也不怕他。
“你讓我道歉?”如果說來的時候莫皓還抱有一絲希望,那麽此刻,他隻有無盡的失望跟憤怒,“傅廷西,我原來還以為你是一時不清醒,沒想到你是真的瘋了!你讓我道歉?那你怎麽不讓她先跟書雅道歉!你有沒有想過,她剛才的話對書雅的傷害有多大!”
不得不說,莫皓對任書雅還真是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紀瑤一直很好奇,莫皓並不是個真的蠢的,可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他還看不清任書雅對他隻有利用,沒有喜歡。
然而傅廷西卻好似一點也不意外。
麵對莫皓的質問,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可散發出來的氣場卻還是讓周遭的空氣像瞬間結了冰一般。
“莫皓,我不說第二遍。”
他的聲音帶著股讓莫皓無法忽視的威懾力。
莫皓很清楚,傅廷西這是在警告他。
偏偏傅廷西在這時又道:“化嶺那塊地,你是怎麽拿到的,你心裏清楚。”
莫皓聞言臉色驟變,化嶺這兩個字就像一枚深水炸彈在他腦海裏瞬間炸開。他沒想到,傅廷西竟然知道那件事!
震撼過後,莫皓很快意識到,傅廷西這是在威脅他。
“為了一個紀瑤,你真要做這麽絕?”
傅廷西沒回他,深眸中幽暗的情緒讓他的表情此刻看起來晦暗不明。
莫皓一時捉摸不透,但想到那件事被揭開的後果,他隻能咬牙將這口氣吞下。
任書雅雖然不知道化嶺這塊地怎麽了,但一看莫皓占下風,她便立刻開口。
“是我的錯,廷西,你有氣就衝我來,不要為難莫皓!”她說完便帶著祈求看向紀瑤,“要道歉的人是我,莫皓他隻是一時衝動才會說錯話,沒有惡意的!”
“紀瑤,我知道我哥當年對你做了些錯事……我是他妹妹,所以,我代他向你道歉,也請你相信我,我今天來,真的是想緩和我們的關係。”
她說到這眼裏已經噙著淚花,看起來頗為楚楚可憐。
這是她一貫的表演。
就連原本對把莫皓帶來而感到不喜的蕭耿,表情也在這時有所緩和。
誰知,傅廷西卻是涼涼地瞥了她一眼。
“閉嘴。”
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時,任書雅擦淚的動作驀地停住,就像被一道驚雷狠劈在身上,臉色變得無比慘白。
好半天,她才道:“廷西,你,你怎麽能……”
傅廷西理都沒理她。
莫皓看在眼裏,頓時感到又心疼又生氣。
可他知道,傅廷西在等他道歉。
深吸了一口氣,莫皓握緊雙拳,好一會才艱難地從嘴裏吐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話出口時,他幾乎快咬碎了自己的牙。
紀瑤卻沒有理會他的道歉。
因為她並不認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所有的事。
而看起來一副大受打擊的任書雅也在這時“緩”了過來,潸然淚下地道,“廷西,當年的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知道的,讀書的時候我就跟紀瑤鬧得不愉快,不然當初我也不會被迫去了國外……”
然話沒說完,就忽然被傅廷西開口打斷。
“章筱鈴。”
這是一個人名。
可任書雅卻在那瞬間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極不可置信。
“你,你知道……”
“怎麽了,書雅?”莫皓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見任書雅反應這麽強烈,不由問道。
而蕭耿也是一頭霧水。
唯獨紀瑤意外地看了一眼傅廷西。
沒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這個名字,便是當年被任書雅搶占了作品的那個美術生。原本當初說好了要和紀瑤一起報複,最後卻臨時倒戈,答應了任書越出國留學不再追究的請求。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任書雅才被紀瑤趕去了國外。
而這會任書雅也反應過來了,可她第一反應卻是質問紀瑤,“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廷西說了這件事!”
紀瑤看她激動得連可憐也不裝了,不由覺得好笑。
隻是正要開口時,傅廷西就已經替她回道。
“她不是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任書雅感到尤為難堪。
什麽叫紀瑤不是她……
難道說,她堂堂一個任氏千金大小姐,竟然還不如紀瑤那個卑賤的孤女?
怎麽能,他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莫皓也覺得太過分了。
“傅廷西,你怎麽能這麽對書雅!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從小到大,她的心裏就隻裝了你一個人,你為什麽就……”
“就什麽,接受她?”傅廷西不等莫皓說完便接過他的話,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那雙深邃的瞳孔裏泛著嘲諷的光,“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接受一個被你睡過的女人?”
這話一出,莫皓跟任書雅同時變了臉。
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傅廷西則轉而看向此刻正一臉震驚的蕭耿。
“你要是想爭,就堂堂正正靠你的能力,而不是做這種蠢事。”
說完不等蕭耿回答,便直接拉著紀瑤離開。
紀瑤整個人也有些懵。
直到出了餐廳,吹到了帶著暑氣的風時,她才慢慢緩了過來。
難以置信,莫皓跟任書雅竟然……
怪不得,他會對任書雅那麽死心塌地。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紀瑤忍不住問。
“很早。”傅廷西想了想特地強調道,“隻是順便知道的。”
像是生怕紀瑤會誤會似的。
紀瑤當然不會,她隻是又問:“章筱鈴呢?”
傅廷西頓了下才回道,“你走之後。”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渾然沒有剛才在餐廳裏時那副掌控全場的強勢,“他們對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
紀瑤忽然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甚至都還無法相信,傅廷西會為了她做到這地步。
“後悔嗎?”紀瑤看向傅廷西,“畢竟,你們的關係那麽好。”
傅廷西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那年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對醒來的自己笑著說了一句。
“你終於醒了。”
那是帶著滿滿的失而複得的心情。
就像現在。
“我不後悔。”他搖了搖頭道,“當初沒有好好珍惜你,才是我最後悔的事。”
……是,這樣嗎?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可紀瑤這回卻沒有以往那般拒絕的堅定。
終於有涼一點的風吹來,太陽要下山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就像添了一抹霞光。遠遠看去,仿佛是油畫裏的場景,令人賞心悅目。
紀瑤忽然覺得餓了。
傅廷西看她什麽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以為自己又再次遭到拒絕,不由神色一黯,連帶著周遭的景色都沉了幾分。
誰知下一秒,耳邊就傳來紀瑤的聲音。
“走吧,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