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西的電話打來時,紀瑤已經找了一天的塗申偉。
還是沒找到。
他的電話還關機了,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故意的。
事情發酵到現在,塗申偉的身份警方早就已經鎖定,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信息並沒有公布在網上,以至於任書越的粉絲一直在給官方及環視傳媒施壓,要他們盡快找到凶手。
而紀瑤跟黃兜他們也都被警察輪番詢問過,紀瑤倒還好,她和塗申偉來往並不密切,反而是黃兜他們被問個不停,顯然是懷疑他們把塗申偉藏起來了。
瘦高跟耗子已經完全懵了,警察上門時他們還在睡夢中,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進了警局,兩個人都還沒有緩過來。
手機響起時,紀瑤才剛到家,她前一秒剛接了黃兜的電話,說他們暫時被消除嫌疑從警局放出來,而得知了真相的瘦高和耗子情緒很不好,他還得花時間去安撫。
黃兜說他們接下來會繼續去找塗申偉,讓紀瑤不用擔心,還說不管將來會麵臨什麽,他們都會和塗申偉一起去麵對的。
紀瑤不會說什麽感激的話,她隻是忽然有點羨慕……
之後,傅廷西的電話就打來了。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紀瑤有那麽一瞬間感到迷茫,她不知道,傅廷西為什麽還會再給她打電話?
她一直以為,他們已經結束了。
電話響了很久,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紀瑤知道傅廷西的性子,最後還是接了起來,但通了以後,卻是誰也沒有開口,沉默中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瑤才忽然聽傅廷西道:“紀瑤。”他喊了她一聲,低沉的嗓音裏聽不出是什麽情緒,讓人捉摸不透,“塗申偉的事,我可以幫你。”
紀瑤怔了下,反應過來後下意識握緊了電話。
“什麽,意思?”她說不上來在這一刻心裏是什麽感覺,仿佛一顆心被緊攥在手中,連跳動的節奏都被控製著。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傅廷西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沒有商量的餘地,“救不救他,選擇權在你。”
“我們已經結束了,傅廷西。”紀瑤直到這一秒還試圖給自己留一點過去的美好,不願意就這麽將它破壞。
然而——
傅廷西冷笑了一聲,“紀瑤,不是隻有你會做交易。”
“那是我舅舅……”紀瑤難以控製心中瘋湧的酸楚,她連開口都變得異常艱難,“你怎麽,可以……”
“為什麽不行?”傅廷西反問,“你當初和我做交易的時候,問過我的感受嗎?”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紀瑤,我不是傻子。”傅廷西無情地打斷,“你跟任書越那點事,你以為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聽著他話裏毫不掩飾的嘲諷,紀瑤就知道,他所知道的不是真相。
所以,他又認為是什麽?
和蕭耿一樣,是她朝三暮四的其中一位嗎?
紀瑤忽然覺得好累,她忍不住問:“傅廷西,你把我當什麽了?”
“你覺得是什麽?”傅廷西直接反問她。
紀瑤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就像痛到極致以後變得麻木,再也感受不到半分。
沒等她開口,傅廷西接著道:“明天下午五點,我在上次那個遊樂場的摩天輪等你。”說完便掛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入耳朵,紀瑤隻覺得遍體生寒。
她想不明白,傅廷西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記憶中那道幹淨的光,什麽時候被烏雲掩蓋得徹底,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現在想想,怪不得塗申偉的信息在網上沒有曝光,原來是傅廷西做的……所以這次換成他來做交易。
他想要什麽?
繼續用那種方式羞辱她嗎……
紀瑤不願再往下想了。
盡管她知道,傅廷西是有這個能力的。
把手機放下後,紀瑤忍不住打量起這個她住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房子。
這是塗申偉幫她找的。
除此以外,他還花了很多時間跟精力幫紀瑤裝飾,說這房子就算是租的,也不能顯得那麽沒有人氣。因為紀瑤搬進來時隻有一個行李箱,對家具也沒有任何要求,隻要能放東西跟睡覺就行。
她不是會注重這些細節的人。
塗申偉其實也不是,他的審美甚至還很感人……好在有瘦高他們在,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幾個人這一折騰,也讓這房子看起來精致了不少。
隻是現在,它充斥著一股冰涼的感覺。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可紀瑤卻越坐越覺得冷,她不禁抱緊了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坐在沙發上,直到手機再次響起,才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次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紀瑤期初有些疑惑,可緊接著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她沒有猶豫地接了起來,那頭先是一陣沉默,而後才有聲音傳來。
“小祖宗……”
是塗申偉。
紀瑤不禁鬆了口氣。
“你在哪裏?”她克製著情緒問道。
塗申偉卻沒有回答,而是忽然又說:“對不起,小祖宗。”他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自責,還有止不住的挫敗感,透過聽筒傳來顯得特別壓抑,“我不知道…我真的,我不知道事情原來是那樣,是我不好,小祖宗,我混蛋!我,我還說要做好你的舅舅……舅個屁,我他媽就是一白癡加傻逼!”
紀瑤聽著他隱忍的哭腔,內心深處也隱隱揪作一團。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你…不用這樣。”她從沒覺得是塗申偉的錯,任書越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報複她,就算用別的方式,她也躲不掉。
所以她不怪塗申偉。
一點也不。
可塗申偉卻不這麽認為。
“你不用安慰我。”他吸了吸鼻子,把想哭的欲望狠狠壓製住,“小祖宗,你放心,我不後悔捅這一刀,真的,我一點也不後悔!我知道我接下來該麵對什麽……我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了,明天我就會去自首,我不會,我一定不會再連累你的!”
這番話塗申偉說得十分誠懇又堅定。
他是真的不害怕。
要說對這件事唯一有遺憾的,便是他恨自己沒有把任書越那個畜生給捅死。
至於他要付出什麽代價……
他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