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一直都想不通,任書雅到底有什麽臉麵為當年的事叫屈。
說起她們兩個的交集,還是在高二那年,因為教製改革,紀瑤原來的班被拆散,她被分到了任書雅所在的班。
當時的她們,一個是班裏眾星捧月的中心,一個是角落裏無人問津的背景板。說實話,地位的懸殊讓任書雅一開始根本沒把紀瑤放在眼裏。
隻是從她有意識開始,就習慣了受人追捧,習慣了那些女生看她的眼神裏充滿羨慕,哪怕帶著嫉妒的心理,也側麵說明了她的優秀無人能及。
所以,在她遇到對自己視若無睹的紀瑤時,內心深處的勝負欲便很快被激了起來,她甚至感到了幾分久違的興奮。
如果能夠卸下紀瑤的防備,在她最相信自己的時候將這份信任狠狠踩在地上……這會是多大的成就。
可任書雅並不知道,紀瑤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和她交好的意思。
大約是內心深處的陰暗麵在作祟,她嫉妒任書雅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傅廷西身邊,嫉妒他們是青梅竹馬,也嫉妒他們總是有說有笑……她本能的對任書雅產生排斥。
至於任書雅的那些招數,無非是借著他人的手欺負她,讓她在這個班裏舉步艱難,然後她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
紀瑤當時不聰明,隻是她對那些眼神太敏感了。她能清楚看到任書雅那雙漂亮的眼睛裏藏著的輕蔑,她所有的好都是在施舍,仿佛丟一口吃的在地上,狠狠碾下兩腳,再以施以援手的姿態讓人咽下去。
虛偽至極。
紀瑤當然不會吃這套,不僅不吃,她還當場揭穿了任書雅。
但很顯然,她這個行為極大的“傷害”了任書雅,也得罪了她那群忠實擁護者。從那以後,她的日子便愈發艱難,尤其是以文委為首的幾個女同學,不僅聯合全班同學排擠她,對她的刁難也變本加厲。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老師也在任書雅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對紀瑤越來越不喜。
後來紀瑤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忍耐力有限,而且,她不能容許任書雅這樣表裏不一的人待在傅廷西身邊,汙了她心中的光。
可她嘖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她決定不再抗拒,而是裝出了屈服的模樣,讓任書雅不再對付她。
果不其然,任書雅信了。
這也是因為她打心底裏就沒覺得紀瑤能一直扛下去,再孤僻再難搞又如何?一身的窮酸氣,怎麽也掩蓋不了。
存著報複的心理,任書雅麵上對紀瑤愈發親切,仿佛真的把紀瑤當成好姐妹一般,不管去哪都帶著她,就連買東西,也會習慣性地給紀瑤買一份。
當然了,這個舉動在外人看來,隻覺得任書雅太過善良大方,能這樣不計前嫌對紀瑤好。另一邊,被紀瑤“取代”了位置的小跟班自然不服她,私下裏沒少找紀瑤麻煩。
這就是任書雅想要的效果,她就是不想讓紀瑤過得太舒坦。
但說來可笑,正因為她這種把紀瑤當條狗一樣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行為,才讓她越來越清楚那天使般的麵孔底下到底有多醜陋,甚至在無意間“撮和”了她和傅廷西近距離的見麵。
雖然,傅廷西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她。
可這對紀瑤來說足夠了,哪怕像個局外人一樣,隻能站在最遠的位置,她也滿足了。
隻可惜,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任書雅知道了她喜歡傅廷西。
女人的直覺總是最準確的,任書雅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紀瑤妥協的原因。
於是一切都變了。
她自導自演了一出盜竊戲碼,就把紀瑤變成一個處心積慮隻為貪財的陰險小人,而自己則是遭受背叛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這一下,紀瑤的處境完全變了,甚至比之前更惡劣,比如書本作業被撕碎、午飯被各種“意外”碰掉,還有大冬天被鎖在廁所裏潑冷水等等……沒有最惡劣,隻有更惡劣。
而任書雅對此則表示希望大家不要為難紀瑤,但心情卻一天比一天差,臉色蒼白,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甚至那時候,班主任還找紀瑤談話,希望她能主動提出轉班或者休學。
轉班有什麽用?任書雅的擁護者又不是隻有班上的同學,她可是整個A中的女神。至於休學,一旦她這麽做了,以後就別想再上學,因為紀母是絕對不會再給她學費的。
而當時紀瑤手上掌握的東西並不能夠成為她的武器,所以她隻能忍,忍到她可以反擊的那一天。
就這樣,她的高中在無數欺辱中結束。
到了大學,因為A中是A大的附屬中學,所以大部分學生都直升A大,紀瑤也一樣。隻是這個暑假過去,她不僅沒有知難而退,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傅廷西的救命恩人。
當時所有人都在說她這條命救得蹊蹺,甚至還說她是蓄謀已久,想借此攀上傅家……這些流言不用想也知道出自於誰。
任書雅原以為自己已經一腳把紀瑤踩進泥濘裏,卻沒想到她不僅爬上去了,還對她形成這麽大的威脅。
眼看著紀瑤一天一天取代她在傅廷西身邊的位置,任書雅坐不住了,而這個時候,一直作壁上觀的任書越出手了。
不得不說,比起任書雅那點小兒科的伎倆,任書越要高明許多。他們兄妹倆慣會用那張偽善的麵皮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天神般的人物,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
可偏偏,那時候的紀瑤信了。
原因無他,因為那段時間紀瑤過得很艱難。
想要融入傅廷西的生活,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她的存在更像一個不速之客,惹來了他的厭惡跟周圍所有人的排擠。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在看到傅廷西眼裏的冷漠以及他默認旁人對她的欺辱時,心裏就是遏製不住的難過。
而任書越的出現,極大的撫慰了紀瑤受傷的心。
從一見麵,他就沒隱瞞自己是任書雅哥哥的身份,並對任書雅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以彌補的形式和開始和紀瑤來往。
最初紀瑤是沒有理會他的,因為她不信任任書越,可她那時到底太年輕,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人可以偽裝到這種地步。
他就像良師,也像益友,教會了紀瑤很多,無孔不入地滲透到她的生活裏,讓她不得不放下防備。
最後,輸得一敗塗地。
從一開始,他們兄妹兩就像唱戲一樣,一個負責唱紅臉,一個負責唱白臉,把她玩弄於鼓掌之間,將她的信任狠狠踩在腳下,仿佛那隻是一塊垃圾。
也是在那一刻,紀瑤下定決心報複他們。
她從來就不是良善的人,就算受到再大的打擊,第一反應也是把這份委屈暫且吞著,等最後再吐出來。
終於,她抓到了任書雅致命的把柄。
原來她那一身榮耀,並非都是她努力的結果,比如高校設計大賽上的第一名,就是她盜用了別人的作品才得來的。
任書雅這輩子都不能忍受旁人比她優秀,哪怕不是她擅長的領域,她也不能容許自己屈居第二。她利用別人去威逼利誘,把作品占為己有,並陷害沒有任何背景的作者,說她抄襲,導致她被學校開除。
沒有人會願意吃這樣的虧,那個原作者很快就查到了任書雅,並上門勒索,還說她要是不給補償,就把這件事鬧大。
任書雅到底心虛,生怕會出現一絲對她不利的風聲,便和原作者進行了交易,誰知有一就有二,在那之後,原作者每隔一段時間就找她要錢。
但任書雅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紀瑤和那位原作者的計劃。前途盡毀,原作者對任書雅隻有滔天的恨意,這不是錢就能彌補的。
她不過是在配合演一場戲。
拿到了證據,紀瑤沒有猶豫,把一直以來搜集的關於任書雅兩幅麵孔的素材整理發到校園論壇上。誰知帖子剛發出去,就被攔了下來。
任書越知道了。
以他對任書雅的在意,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他很快就查到了紀瑤跟原作者身上,並約她們出來見麵,想要換另一種解決方式去解決這件事情。
任書越也很直接,他說這件事搞不垮任書雅,無非是會讓她經過一陣子的風波,但時間一長,世人很快就忘記了。
到那時,她們的行為就沒有任何意義,任書雅還會是任書雅,哪怕犯了錯,以任氏的資本,照樣能把她包裝得完好無損。
相反,如果這件事能私下解決,那麽她們就能得到她們想要的。至少,比起出氣,這樣實在的利益會更劃算。
不得不說,任書越的確是談判的好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們的報複說得這麽沒有意義。
原作者最先敗下陣來,因為她還有大好的人生,她賭不起,所以她答應了任書越,以此換來出國留學的機會。
至於紀瑤……
沒有了追討的一環,她的計劃確實大打折扣,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會要任書越的錢。
所以,她做了一個交易。
既然任書越把出國留學說得那麽美好,那就讓他們兄妹倆都去試一試,並且,兩年內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許回來。
她要任書雅遠在他鄉,嚐盡不甘的滋味。
她要任書越把這不甘看在眼裏,卻無可奈何。
這就是她的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