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西回到綠雅苑時已經是深夜了,屋子裏隻開了一盞台燈。
紀瑤還沒睡。
她就坐在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昏暗的光線落在她纖瘦的身影上,顯得特別瘦弱。不知為何,那一刻傅廷西心中就像被人操控住了一樣,竟然有種紀瑤即將變成沙子從手中漏走一般。
這個念頭閃過,他就覺得荒謬。
不說別的,紀瑤怎麽可能會離開他,她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要是真那麽容易趕走,當初受委屈時早就走了。
就算她還吊著別人,那又如何?那些人哪裏比得過他?到時隻要他一句,她還不是得眼巴巴地回來。
傅廷西想到這便走了過去。
“為什麽還不睡?”
紀瑤聽到聲音後回頭看去,才發現傅廷西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就站在她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望著那熟悉的眉眼,那一刻,紀瑤的心情異常平靜。
“睡不著。”
回答的聲音淡得讓人聽不出是什麽情緒,傅廷西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他沒多想,隻以為紀瑤是因為他爺爺奶奶的事才睡不著。
他隨即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
“發生了一些事……總之,老宅那邊你不用再住了,以後就安心住在這。”說著語氣帶了些警告,“別再搞搬家的把戲。”
紀瑤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簾,仿佛默認了他的話一般。
傅廷西也隻當她不反對。
今晚的事林佑都和他說了,在得知紀瑤並沒有和蕭耿見麵時,他才感覺心情變得舒暢了不少。
要知道,前陣子他從林佑口中得知她和塗申偉見麵時蕭耿也在,並且三個人在一塊還有種相親相愛的和諧時,他就感到特別不快,仿佛胸口上紮著一根拔不出來的刺,每每想到都覺得紮心。
他有時真想問紀瑤,一連在三個男人之間周旋,她到底累不累?還是她真就這麽耐不住寂寞,一定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男人待在一起?
何況今天晚上,他一個人在傅宅那邊幫她麵對那些爭議,替她爭取,結果她倒好,跑去跟一群亂七八糟的男人吃吃喝喝,還完全不介意!
傅廷西一想到那個畫麵,質問的話就湧到嘴邊。
然而抬眼看去,就見紀瑤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甚至都沒看他一眼,仿佛還很在意的模樣時,就不由把話咽了回去。
鬧了一個晚上,傅廷西這會腦海中還揮之不去傅母失望的表情,再一看紀瑤這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再度襲來,讓他頓時也沒了什麽心思。
丟下一句早點去睡後,傅廷西便起身回房。
門關上的那一刻,紀瑤仍然沒動。
客廳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而窗外的天依舊黑得沒有任何光亮。
……
與此同時,市中心的錦江邊上,一個身穿機車服的少年正椅在他的摩托車旁,姿勢懶散地看著天空,仿佛是在賞月一般。
然而天上一片漆黑,落到他眼中的也隻有黑暗。
可少年卻好像完全不介意一樣,仿佛就是來賞這天空的,然而仔細看去,他清澈的雙瞳隱約泛著一丁點光亮。
卻不知是不是因為頭頂上路燈的關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鈴聲把少年的思緒喚了回來,他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那兩個字……那是他過去一看到就會欣喜的名字,並且牽動著他所有的思緒。
可是現在……
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他隨後接了起來,“嗯,事情辦完了,很順利。”話是這麽說,可臉上卻一點喜悅都沒有浮現。
夜還是太黑了啊。
少年抬頭看天,在那頭的人因為高興而說了很多話時輕聲打斷。
“後天有空嗎?”
電話裏的聲音瞬間停住。
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對少年來說仿佛是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直到聽到期待的答案,他的眉眼才舒展開一個愉悅的弧度。
“我後天要補練,你來看我吧。”
……
…
“我的球還是你教的,你好久沒看了。”
……
…
“好,我等你。”
……
…
電話結束後,少年站直看向江邊。
微風吹來,湖麵上泛起一陣波光粼粼,馬路上偶爾有轎車飛速經過,因為太晚了,路過的行人不多,但還是有那麽一兩個。
江邊對岸還是一片燈火通明,到處高樓林立,隻是都陷入了安靜的棲息中。
少年此刻的眼睛裏,不再隻有漆黑的天空了。
……
一夜過去得很快。
紀瑤一個晚上沒睡。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想到很多關於傅廷西的事,可腦子裏卻什麽也沒有浮現,心也沒有沉重的感覺,而是空落落的,說不上來少了什麽。
直到天微微亮,她才在沙發上閉眼休息,但沒睡一會,就被傅廷西叫醒了。
“你怎麽睡在這?”傅廷西蹙著眉看她,他已經穿戴完畢,準備去上班了。
因為距離太近,紀瑤下意識往後避開了些。
“睡不著。”
她還是那麽一句。
傅廷西在意識到她躲避的行為時,眉頭不由皺得更緊,等聽完她還是這句話,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譏諷。
“怎麽,在老宅住了一段時間,現在住這你反而還不習慣了?”
他以為紀瑤是嫌棄這裏了。
紀瑤並不想跟他爭辯,她現在隻覺得很累,不知道是一晚上沒睡覺的緣故還是什麽,她什麽也不想去想,更不想說話。
她隻想一個人待著。
就這一天。
“你去忙吧。”她說完這話以後,便閉眼繼續靠在沙發椅背上。
傅廷西見狀不由有些窩火,她一晚上沒睡,難道他就睡了嗎?他也煩了一晚,可早上不還得起來去工作。
因為H省那邊的項目已經進展到一定的階段,有些事需要他出麵去處理,所以他得去H省待上一陣子。
想到這,傅廷西便道:“我要去H省出差幾天,你下了班以後別給我亂跑,最好不要被我發現回來找不到人。”
話說到這,還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其實傅廷西也說不上來,事到如今,他還那麽堅持把人放在身邊是為了什麽。
大概是不甘心……也大約是,他不願意就這麽算了。
總之,他就是不能把人從身邊放開。
傅廷西很快就走了。
關門聲響起後,紀瑤才睜開眼睛,她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想著傅廷西剛才說過的話,心裏隻感到一陣鑽入骨髓的冰涼。
都這個時候了。
何必呢。
紀瑤閉了閉眼,手機卻在這時瘋狂響了起來。
是瘦高打來的。
紀瑤有些疑惑,結果剛一接通,就聽到電話裏瘦高慌慌張張的聲音。
“紀小姐,不好了!”他急得直接喊了出來,“早上突然來了兩條子,說老大他,他偷了酒吧的酒……然後就把他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