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在意識到家裏有人時,紀瑤第一反應便是報警。
然而她的動作再快,也沒有身後的人快。
在她拉開門的那一刻,就感覺身旁有一抹氣息飛快掠過,砰的一聲,剛開了一條縫的門被重新關上。
紀瑤迅速退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裏,她隻能分辨出那是個男人,比她高許多。不知怎的,她莫名感到幾分說不出的熟悉。
結果下一秒,那人便開燈了。
“這才多久不見,你就把我忘了?”隨著聲音的響起,屋子裏已經充滿光亮,映入眼簾的是任書越那張久違的臉。
紀瑤頓時感覺心髒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封閉的空間以及這張熟悉的偽善的麵容,都讓那些噩夢不可遏製在腦海中重新閃現。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通通翻湧了上來,但最後都隻化成一個字。
“滾。”
“你就這麽怕我?”任書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溫和得仿佛是在問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
可紀瑤知道,他的語氣越溫和,就代表他現在越生氣。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次被他摁在水池裏,幾乎快溺亡的時候,耳邊聽到的他的聲音就愈發如春風一般溫柔。
“我說過了,離廷西遠一點,這樣我們就還能是朋友。”
“我隻有書雅這一個妹妹,隻要她想要的,我都會盡我所能給她。”
“你跟我爭不了的,我弄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你不信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試試。”
……
如果不是那時候求生的本能讓她奮力反抗,隻怕她已經被任書越弄死,她還記得當時任書越眼底是一片漠然的殘忍,連動作都沒有絲毫停頓。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一想到這,紀瑤的表情就愈發戒備。
“出去,否則我報警。”
任書越沒動,他站在靠門的位置,封住了紀瑤奪門而出的可能。接著,打量的視線透過鏡片一寸寸落在紀瑤的臉上,再到身上,連腳都沒有放過。
半晌後,他才道:“你瘦了。”
紀瑤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投過去,但出於警惕,她隻能盯著任書越。
她不知道他是發什麽瘋突然來找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她隻知道,他既然來了,就不會那麽容易放過她。
“不想敘舊,那我們就換個話題。”任書越知道紀瑤對他的態度一向是無視,他也不浪費時間,說完便從口袋裏拿出剛才找到的一個紅色小本子,“我很好奇,這是什麽?”
紀瑤在看到任書越手裏的東西後瞬間睜大了眼,下一秒,她便想也沒想撲了過去,完全忘了對付任書越這種人,第一要素便是和他保持距離。
“還給我。”
在紀瑤伸手去搶時,任書越絲毫不意外,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紀瑤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小腿驀地一痛,在身子不受控製地彎下去時,她就被任書越從背後壓倒在沙發上,雙手被反扣在身後,頓時動彈不得。
“任書越,你想做什麽?”紀瑤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盡管恐懼已經從心裏大幅度蔓延開來。
任書越沒有回答,他一手製著紀瑤,一手不緊不慢地打來那本紅色小本子,等翻看完才問道:“你想買房?”
那本本子是紀瑤的存折。
是她這些年打工一點一滴存下來的錢,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她貼了標簽在存折上。她知道這隻是一點杯水車薪,可她還是想靠自己把這個房子買下來。
這是她的家。
她想把這裏變成隻屬於她的,不會被人奪走的地方。
“跟你無關。”紀瑤厭惡他的行為,但更多是感到不安,就像藏了許久的玩具突然被人翻出來破壞一樣。
“紀瑤,你覺得跟我無關這四個字,對我來說會有影響嗎?”紀瑤的排斥讓任書越心中扭曲的愈發清晰,順著血管逐漸延伸到四肢百骸。
然而麵上,他的神情溫和得不像話。
他用存折的一角從紀瑤的額角一直撫到下巴,動作輕柔,就像在描繪她的輪廓一般,連語氣都是緩慢有禮的。
“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
“不可能。”紀瑤強忍著被觸摸的那種惡心感,盡管他沒有用手,但她還是感到一陣濃烈的不適。
不用問也知道,任書越所說的的交易是什麽。
“你確定要這麽拒絕我?”任書越湊到她耳旁,如情人間耳語般親昵地問道。
紀瑤冷冷地扭頭避開。
任書越動作一頓,兩個人此時離得很近,他甚至能看到紀瑤白皙柔滑的臉上那細細的絨毛,再往下,便是她修長的脖頸,然而……當視線落到某些還未完全褪去的痕跡時,任書越眼中倏地一片森寒。
紀瑤敏感地察覺到任書越一直在看她,她盡可能去無視那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誰知下一秒,任書越就突然跟發瘋了一樣猛地掐住她。
“你跟廷西睡了?”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質問,絲毫沒有以往偽裝的溫和。
盡管任書越沒有用力,但紀瑤能清楚感覺到他掐在脖頸的手帶著蓄勢待發的怒火。看來是氣急了,才會連裝都不裝。
“你真是有病。”
紀瑤並沒有求饒,任書越對上她無懼的目光,突然就笑了。
“紀瑤,你真髒。”他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
“你以為你能護任書雅多久?”紀瑤並不生氣,而是帶著微諷道,“她喜歡什麽,你就不擇手段替她爭,你是她哥,卻連教她做人都不會,還那麽縱容她,我看你就是她身邊一條忠實的狗,你….呃……”
話沒還說完,任書越就收緊了手。
“這話我不喜歡聽,道歉。”
紀瑤隻感覺一陣呼吸困難,小臉頓時憋得通紅,可她的眼裏沒有絲毫怯意,反而艱難地繼續擠出話來。
“你…做…夢……”
話音剛落,任書越便加重了手裏的力道,窒息感讓紀瑤連話都說不出來,但她還是死死咬牙忍著。
直到紀瑤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任書越才突然放開了她。
“咳咳咳……”新鮮的空氣一經吸入,紀瑤才像重新活了過來,她捂著脖子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拚命咳著。
任書越最後那下是真的想掐死紀瑤,但他忍住了。他站在沙發旁看著她一臉痛苦卻還不忘防備他的模樣,眼裏飛快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但很快,他又帶上了那副斯文儒雅的麵具。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他說完將存折拿了起來,當著紀瑤的麵用打火機將它點燃,然後丟在地上。
紀瑤想去搶時卻因為雙腿被壓得太久一陣無力而跌倒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火苗一寸寸吞噬著暗紅色小本子,直到化為灰燼。
然後,她聽到了任書越的聲音。
“紀瑤,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該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