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西原本以為紀瑤會突然這麽問是因為她要去的地方會特殊,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去電影院。
從上大學後,傅廷西就不再喜歡看電影了,認為是在浪費時間。他倒是沒想到,紀瑤竟然會喜歡,上次沒看成,這次居然還浪費他給的機會。
因為工作日的關係,影院的人並不多。偌大的影廳裏,隻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
熒幕上刺眼的光投在紀瑤臉上,她看著眼前閃動的畫麵,思緒卻漸漸回到當年在醫院的那個早上。
“你連3D電影是什麽都不知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沒去過電影院吧?”
“…沒有。”
“嘖,冰球沒打過,電影院也沒去過…你是活在哪個年代的古董?”
“我不是古董,我是人。”
“這叫打個比方,你那麽認真做什麽…喂,你別往後退啊,明知道我起不來還離我那麽遠,讓我怎麽看!”
“我不退…你別起來。”
“行,就這個角度剛好……欸,這樣吧,以後我出院了帶你去看次3D電影怎麽樣?別小小年紀就活得那麽老氣橫秋,你放心,到時我請客,你想看什麽都行,隨便你挑!”
即使過了四年,這段記憶在想起來時還是那麽記憶猶新,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紀瑤每每想到傅廷西最後豪邁的說完那句話後,一個激動就不小心把她舉著的平板打了下來,砸在自己臉上疼得哇哇叫的畫麵,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然而下一秒——
“你在笑什麽?”傅廷西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紀瑤扭頭看去,就見那張記憶中的臉龐,五官已經褪去了青澀,變得成熟冷峻,連笑容也少了,可以說幾乎沒有,更多時候透著一種遙遠的疏離感。
就像現在。
紀瑤瞬間從回憶回到了現實。
她不由想起之前在電影院門口,她問傅廷西還記不記得時,他沒回答,反而語氣頗冷的問她想說什麽。
紀瑤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他不記得了。
她心想。
“沒什麽。”紀瑤搖了搖頭道。
傅廷西見她說完就轉過頭繼續看電影,眼中的冷意不由加深。
挑了同一間電影院不說,居然還旁若無人地笑了。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卻對他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現在更是當著他的麵想別的男人,把他當什麽了?
還問他記不記得?
真是可笑,記得什麽?記得上次她和蕭耿看電影的事嗎?
傅廷西想到這就覺得諷刺。
此時電影已經上演到了高潮部分,爆炸的音效隨著緊張刺激的劇情響得刺耳,讓人猶如身臨其境。
誰知就在即將到達最精彩的那一幕時,突然咻地一下,畫麵跟聲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同時掐滅般。
全場陷入一片漆黑,誰也沒想到電影院會在這時候停電。工作人員進來解釋說是線路出現短暫的故障,維修人員很快就會在理號,讓大家耐心等候片刻。
好在影廳裏的人不多,並沒有引起什麽騷動,隻響起那麽一兩句抱怨聲,之後便是各種小聲說話的聲音。
傅廷西也沒想到看個電影會遇到這種事,可他更沒想到,在光亮熄滅的那一刻,他的右手就被紀瑤猛地抓住。
隔著西裝,他甚至能感覺到紀瑤用力到了極致後發顫的指尖,他蹙了蹙眉,正打算開口時,手機就響了。
是穆夕柔打來的。
“廷西,你現在有空嗎?”一接起,傅廷西就聽到她那一向冷靜的聲音裏此刻夾了幾分慌亂。
“怎麽?”
“我在甫樂路口這邊,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這……出了點事。”
和穆夕柔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傅廷西的印象裏,她並不是個會麻煩別人的人。既然到了直接開口的一步,想來情況很緊急。
然而就在傅廷西要應下來時,一旁沉默的紀瑤突然道:“不能去。”
傅廷西微怔,他明顯感覺到紀瑤在說這話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連聲音也帶了種執拗的堅定。
那頭的穆夕柔顯然也聽到了。
“…你不方便嗎,廷西?”
“沒有,我……”
話還沒說完,傅廷西就感覺唇上驀地一熱,竟是紀瑤湊近吻了上來。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右手不放,另一隻手則搭在他的左肩上,小麵積地揪著他的衣服,像是借此在消除緊張一般。
借著手機亮出來的那點微弱的光,傅廷西看到紀瑤近在咫尺的臉。她緊閉著眼睛,眼睫微顫,沒有章法也沒有技巧,就隻是這麽幹巴巴地吻著他。
“廷西,怎麽了?”見他突然沒聲了,穆夕柔緊張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出來。
紀瑤下意識吻得更用力,就是不想他開口回答。
傅廷西知道她的意圖,然而唇上溫熱又柔軟,以及她嘴裏還未消散的甜味,都在不知不覺中將身體裏原本壓抑著的衝動牽引出來。
趨於本能的,他伸手一扣,直接摁住紀瑤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唇齒交替間,他將屬於紀瑤的氣息全數卷走,卻還是覺得嚐不夠那股清甜。
紀瑤原本隻是不想傅廷西離開自己才腦子一熱,什麽也沒想就吻了上去,卻沒想到這一個吻差點把她的呼吸都奪走了。
等結束時,紀瑤隻感覺胸腔缺氧得厲害,忍不住靠在傅廷西身上大口喘著氣。至於穆夕柔那邊,早就因為遲遲沒聽到回應而掛掉了。
“下不為例。”因為剛接過吻,傅廷西的聲音帶著一抹暗啞,以致於他的警告聽起來沒什麽威懾力,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性感。
紀瑤隻感覺耳邊一陣酥麻,連帶著大腦都失去了思考。
這樣的接吻,不帶懲罰報複,而是帶著絲絲情欲,就像火苗一樣,在身體裏一點一點地燃了起來。
就在這時,影院恢複了電力,熒幕裏很快亮起剛才中斷的畫麵,原本在說話的人也漸漸停了下來,重新投入到電影裏。
一切看似恢複正常,然而紀瑤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到最後電影在做什麽,紀瑤完全不知道了。
從影院出來後,天已經黑了,寒風吹來,將所有的氣息吹得幹幹淨淨。
傅廷西到底還是擔心穆夕柔,他打了電話過去,但穆夕柔沒接,他便讓林佑查了一番,才得知穆夕柔在警局。
傅廷西讓林佑先去看是什麽情況,在離開前,紀瑤忽然伸手抓住他。冷風中,她的聲音帶了些細微的顫抖。
“你喜歡她嗎?”
傅廷西沒說話,而是把手抽了回來。
“跟你無關。”說著一頓,仿佛也是在告訴自己一般,“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說完便上車離去。
紀瑤知道的他的意思,他在劃清界限。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但她還是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悲涼。
回家的路上,蕭耿發來微信問她明天去不去上班?紀瑤知道他是為了試探自己今天過得怎麽樣,所以回了他會去。
果不其然,剛一回過去,原本語氣還小心翼翼的蕭耿頓時發了一連串的表情包過來,還說明天早上給她帶早餐,問她要吃什麽,末了發了張早餐圖過來。
紀瑤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熱衷於給她帶吃的,即便她回絕,蕭耿也還是會買。與其他亂七八糟買一堆,不如挑一樣,也省得浪費。
紀瑤總有還錢的辦法。
回了消息後,紀瑤也到家了。
一進門,屋裏的漆黑一如既往讓她感到不適應,然而今天的不適應裏還帶了一段剛剛經曆的片段。雖然不至於會讓她麵紅耳赤,但心跳還是忍不住加快了節奏。
可就在紀瑤的手剛碰到客廳的開關時,卻猛地僵住——靜得針落可聞的屋子裏,她聽到了自己逐漸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另一個細微的,卻是不緊不慢的……
有人在她家!
意識到這一點,紀瑤隻感覺原本冰冷的屋子瞬間多了幾分危險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