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西一聽到懷孕這兩個字眼睛就眯了起來。
“怎麽,你懷了?”
“沒有。”紀瑤的指尖有些泛白,仿佛力氣在逐漸消失,之前傅廷西都有做措施,除了昨晚,但她也已經吃藥了……她放低了聲音道,“我不會懷孕的。”
“知道就好。”傅廷西不意外紀瑤的自覺,隻是不知為何,心底忽而湧起一絲不悅,他擰眉道,“懷了你也是給自己找罪受。”
紀瑤何嚐不知道這個理,但傅廷西這麽直白說出來,還是讓她感到一陣揪心。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傅廷西從車裏拉了出來。
他還是帶她進了醫院。
紀瑤這才知道,傅廷西是帶她來做全身檢查的。
從頭到腳,可以說就連頭發絲都沒放過。紀瑤這才知道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但她也想不通,傅廷西為什麽突然要帶她來檢查。
但不管她怎麽問,傅廷西都不說,問煩了甚至臉色都變了。
紀瑤也就不再問了。
她並不知道,傅廷西不說,是因為他壓根也解釋不了自己的行為。
非要深究的話,大概是昨晚的事讓他有些心有餘悸。他雖然厭惡紀瑤,但從來沒想過要把她怎麽樣。
隻是,有時候情緒上來了,確實難以控製。
一係列的檢查下來,紀瑤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就是在婦科時,醫生提醒了一句要性生活要注意節製。
紀瑤聽了眼睫顫了顫,而傅廷西臉上的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但還是有那麽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
檢查完已經是中午了。
外頭出了太陽,暖洋洋的光線照了下來,驅散了周身的寒冷,就連刺鼻的消毒水味也隨著風的吹來逐漸消散。
折騰了一上午,紀瑤餓得不行,消瘦的臉頰透著蒼白,仿佛搖搖欲墜的模樣。直到上了車,她才發現林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車裏隻剩下她和傅廷西。
他沒開口,紀瑤也不知道該問什麽。她以為是要回去了,誰知傅廷西卻把她帶到位於A市最高樓——CL大廈的頂樓餐廳。
隔著玻璃看去,幾乎能看到整個城市商圈的景色。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到處人來人往,不同於夜晚燈紅酒綠的繁華,白天的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緊繃感。
紀瑤原本也是那些忙碌的人裏其中一位。
不像現在,坐在華麗舒適的用餐環境裏,聽著柔和的薩克斯曲,仿佛一股無形的煙霧緩緩蔓延,漸漸形成了一層高貴優雅的外皮。
相比之下,傅廷西顯得從容許多,見紀瑤投來的目光裏帶著不解,索性看著她。
“你不餓?”
紀瑤一怔,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漸漸連在一起,形成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所以,他這是…特地帶她來吃飯的……
所有的不適應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瞬間消失幹淨,就像內心深處原本被掏空的某個地方突然又被放了什麽暖暖的東西進來。
紀瑤甚至覺得,昨晚真的就是一場噩夢,眼前的傅廷西才是真實的。可即使這樣,她也不敢開口。
她怕問了,一切就又像泡沫一樣化成幻影。
因為是中午,用餐的人並沒有很多,餐廳裏透著一股靜謐的美好。
紀瑤吃得很慢,她吃不慣西餐,加上餓了太久,胃感到有些不適應。傅廷西則吃得有條不紊,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天然的優雅和矜貴。
吃到一半,鄰桌的一對年輕情侶突然過起了生日,似是因為工作的關係,男人不能陪女人過完她的生日,所以打算提前慶祝,並趁機向女人求婚。
顯然,男人是早就計劃好的,鮮花蛋糕,加上音樂的渲染……男人頂著餐廳裏所有人的視線舉著戒指向女人單膝下跪,用真誠又深情的口吻說出了承諾。
女人自然是感動不已,一時間又笑又哭,顯得驚喜又甜蜜。
“我答應。”
隨著聲音落下,餐廳裏響起一陣祝福的掌聲。
傅廷西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一點也不觸動,什麽年代了,還有人用這麽老土的求婚方式。
然而當視線不經意往坐在對麵的紀瑤看去時,他卻驀地頓住。
紀瑤看得很認真。
柔柔的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正好落在她臉上,不知道是陽光太亮,還是她眼中真的亮起了光。
細細碎碎的光芒像繁星一樣點綴在烏黑沉靜的瞳孔中,連帶著五官都鮮活了起來。然下一秒,當她的目光對上傅廷西的時,眼裏的光猛地熄滅。
一瞬間,紀瑤就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不知怎的,傅廷西心頭忽地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情緒。
為了慶祝,那對情侶把蛋糕分給了餐廳裏的人,分到紀瑤跟傅廷西這一桌時,女人誤以為他們也是情侶,笑著祝福道。
“祝你們的感情就像這蛋糕一樣,永遠甜甜蜜蜜。”
話是好的,隻是沒說對人。
但女人正在興頭上,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走了之後,紀瑤拿起其中一塊,看得出來蛋糕是花了心思的,十分精致可口。
傅廷西嫌棄的把另一塊蛋糕移了過來,他對這東西沒興趣。紀瑤看他劍眉微擰,就知道他是因為剛才被誤會而不高興。
她沒說話,隻是默默的吃著,軟軟甜甜的味道在口中一化開,仿佛所有煩心事都沒了。
紀瑤最後把兩塊蛋糕都吃完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傅廷西突然問她:“想去哪裏?”
他的語氣仿佛是隨口問的一句,顯得漫不經心,可若仔細聽的話,還是能聽出話裏帶的那麽一絲不自然。
紀瑤沒有注意到這點,她在聽到傅廷西的話後,整個人就被一股不真實感籠罩著。
這意思是,他接下來的時間也是她的。
他要陪著她……
這種感覺,就像他們是情侶一樣,正準備去約會……紀瑤的胸口有些起伏,嗓子眼頓時堵了不少話。
可下一秒——
“你別多想,這是交易的一部分。”
仿佛一盆冷水嘩啦啦從頭淋到腳,瞬間澆滅紀瑤心底的蠢蠢欲動,也澆滅了才剛剛燃起的絲絲憧憬。
原來,原來他隻是在履行約定。
她早該知道的。
那不屬於她。
紀瑤眼簾低垂,她沉默了半晌,直到傅廷西的耐心有些消磨殆盡,才終於開口。
“哪裏都可以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