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最後還是進了屋。
傅廷西的房子是複式的結構,色調比較沉,但勝在采光好,整體看上去舒服且大氣。因為喜歡冰球,他平日裏有收集冰球杆的愛好,就放在客廳裏,每一根沒有重複,顏色也不接近,倒顯得屋子不會太沉悶。
傅廷西沒有招呼人的意思,給自己倒了杯水後就坐在沙發上。
“你想說什麽?”
紀瑤看著他受傷的手,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打開其中一袋對他說:“這裏是一些消炎跟塗抹外傷的藥,對你的傷有好處。”
傅廷西嗤笑一聲,“你覺得我看起來像缺這點東西?”
“不是。”紀瑤抿了抿唇,她當然知道他不缺,可這就跟她明知道他不歡迎她卻還是義無反顧要來一樣。
她就是想這麽做。
紀瑤接著又把另一袋打開,“你吃了嗎?沒有我可以煮。”
傅廷西見她一副仿佛真的是來照顧他的模樣,忍不住出聲道。
“你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紀瑤怔了下,沒有說話。
傅廷西見狀直接起身離開,卻在經過紀瑤身邊時被她伸手抓住,片刻後,他才聽到紀瑤艱難地開口。
“你能不能,不要喜歡任書雅?”
“什麽?”傅廷西以為自己聽錯了。
紀瑤深吸一口氣,她以前覺得這種祈求沒必要,因為她知道傅廷西的那些戀愛史多半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不是她看得起自己,而是她知道,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不會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
可是任書雅不一樣。
她的回來讓紀瑤感到了威脅,她意識到如果她再不做點什麽,就真的會滿盤皆輸,一無所有。
更何況,任書雅那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
“任書雅她…不是你想的那樣。”紀瑤努力組織語言,但她想說的太多,最後隻能總結成一句,“她不是好人。”
傅廷西這下聽明白了。
“你是不是瘋了?”
這個女人竟然跑到他麵前挑撥他跟任書雅的關係,是誰給她的膽子?她真以為自己是傅家未來的女主人嗎?
“我沒有瘋,我說的是真的。”紀瑤嚐試讓他相信,“她沒有你看到的那麽好,她有另外一麵,昨晚的事……”
“你還敢提昨晚。”傅廷西譏諷地打斷,“你敢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紀瑤頓時啞口無言,她的確知道,可是——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為了自保。”她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
“所以你現在也是為了自保。”
傅廷西說的是陳述句,可紀瑤能清楚聽到他語氣裏的嘲諷,直白又傷人,就像在看一個可笑至極的小醜。
紀瑤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了。
他不會信的。
紀瑤垂下眼簾,因為睡眠不足,她的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嘴唇也沒什麽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仿佛很脆弱,可那雙烏黑的瞳孔裏卻漸漸露出了與之相反的堅韌。
似是在醞釀著一個決定,半晌後她緩緩開口。
“半年。”
“…什麽?”
“跟我在一起。”似乎是因為太過艱難,紀瑤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用力,有種把它們從心底裏狠狠剮出來的沉痛,“半年後,如果還不行,我就放棄。”
傅廷西眯起眼睛,黑眸中有某種情緒正在翻湧。
“你再說一次?”
紀瑤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他這話是變相的警告,可她還是說了。
“跟我交往,我……”
話還沒說完,紀瑤就感覺手臂一緊,傅廷西攥住她的力道像是要將骨頭捏碎一般,下一秒,整個人便被他幾乎拖拽著往門口的方向走。
膝蓋的傷口她昨晚隻簡單清理了一番,這會被褲子摩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利刃在割一般。因為左手被拽住,她隻能用右手去製止傅廷西,剛一抓住,一股鑽心的疼便瞬間蔓延至全身,一下子抽走所有的力氣。
“傅廷西,我救過你……”冷汗從額角冒出,紀瑤的臉變得無比慘白,可她說出來的話卻不減半分氣勢,“你要是不答應,我會讓阿姨幫我。”
砰地一聲,紀瑤被傅廷西一把甩在玄關的牆壁上。
“你簡直在找死。”
傅廷西從未像現在這樣生氣過,他掐著紀瑤消瘦的下巴,恨不得將它捏碎。手肘上的傷口因為用力已經裂開,滲出了淡淡血絲,但他卻毫無知覺,隻是發狠地看著紀瑤。
“你有本事就把我這條命拿回去,否則別想用它來威脅我。”
“…不是威脅。”紀瑤已經分不清身上到底哪裏更疼,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可嘴裏卻還是道,“這是交易,你不是想…擺脫我嗎?”
她知道這一步邁出去不會有回頭路,也知道會引起傅廷西更強烈的反感,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就像當初她挾恩提出待在傅廷西身邊一樣。
她並不是真的無欲無求,可四年過去了,她和傅廷西之間沒有任何改變,加上任書雅的回歸……她意識到這樣的日子終有一天會結束,傅廷西遲早會結婚,他有了家,她的任何陪伴都是越距的。
就當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當作是放過傅廷西。
紀瑤不想再忍了。
“我沒有騙你。”她看著傅廷西一字一句道,“隻要半年,半年後我就不會再纏著你…我們兩清了。”
“兩清?”傅廷西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目光死死盯著紀瑤,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灼出洞來,但他並沒有發怒,而是突然笑了,笑得陰冷,“行,你別後悔。”
說完便狠狠吻了下去。
紀瑤驀地睜大眼睛,整個人像是在瞬間被抽走靈魂,隻剩一副軀殼在原地,連目光都沒有了焦距。
但說是吻,卻沒有一絲情意,更像是懲罰式的啃咬,紀瑤隻感覺唇上密密麻麻的疼,口腔的氣息也被全數卷走,隱約有種窒息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廷西才放開她。
紀瑤早就沒力氣了,身子順著牆壁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微喘著氣。
傅廷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連接吻都不會,你還想跟我?”
紀瑤聞言一怔,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去時,便被傅廷西眼裏濃烈的諷意燙了個正著。
“你……”
她張了張嘴,卻怎麽也接不去下文。
傅廷西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無比殘忍的把話接了過去。
“你不會以為,除了上床,你還能用別的方式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