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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懂做人

  話出口之後,傅廷西就後悔了。


  求不求的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又不是雷鋒!


  紀瑤卻覺得很意外。


  車裏空間狹窄,手機的隔音效果又不好,所以傅廷西會聽到電話的內容並不奇怪,她隻是沒想到傅廷西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他在…關心她?


  這個念頭從心頭閃過時,紀瑤就感覺心底某處如死水般冰冷的地方像是被人突然扔進一簇火把,燃起明亮又溫暖的光。


  她下意識蜷縮起右手的尾指,那是她緊張時才會有的動作。


  可下一秒,傅廷西的話就無情地把那點光給滅了。


  “我不是在關心你。”他語氣淡淡,隨後不知想到什麽又帶了幾分嘲弄,“你可是我們老傅家的恩人,我媽恨不得把你供起來放家裏,如果你出了事,第一個倒黴的是我,哪怕它跟我無關。”


  紀瑤很想反駁,但她可悲地發現,傅廷西說的都是實話。就算她不這麽想,現實也還是這麽發生了。


  想到剛才自作多情的自己,紀瑤就不免感到有些悲哀。她把壓抑了多年的感情用交易的方式擺上台麵,就該知道最後的結果隻是她一廂情願。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願意去回應。


  就像小時候一樣,隻要不去回答,她就能固執地認為那些話不是說給她聽的。


  紀瑤的沉默落在傅廷西眼裏,他並不意外。


  她還能說什麽,無非是不想麻煩他之類的廢話。他也是一時糊塗,明知道這個女人最愛擺出一副口是心非的姿態,卻還偏要一腳往裏跳。


  可不,知道了她住的地方,打兼職的地方,現在連她實習的地方都知道了。她就是要他徹底融入她的生活,逼他習慣成自然。


  傅廷西想到這心裏就湧起一股煩躁,仿佛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將先前那些莫名其妙冒出頭的情緒通通丟了進去。


  就不該多事的。


  “地址。”


  說完車子重新啟動。


  紀瑤頓了頓,很快就把地址報了出來,之後兩人都沒再說過話。


  似乎有什麽地方變了,但其實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從那年直到現在。


  可那天晚上紀瑤回去後卻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時間回到了高一,她被傅廷西送去校醫室的那個早上。不一樣的是,她醒來後勇敢地開口了,她在傅廷西問她好點沒有時回答了,也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認識彼此後,他們很自然就聊了起來,也不知為什麽,冥冥中他們的一切都很契合。先是成為朋友,再成為戀人,那些曾經宛若獨角戲般的陪伴成為了戀愛裏甜蜜的存在,那麽美好又夢幻。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步入婚禮的殿堂,直到披上婚紗的那一刻……紀瑤醒了。


  滿屋子的黑暗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她一切都是夢,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到點什麽,但房間裏太黑,一點光也沒有。


  她什麽都看不到。


  恐懼在黑暗中洶湧地襲來,就像有隻無形的手迅速扼住了紀瑤的喉嚨。她努力控製著呼吸,一邊在床頭摸索開關,摁了之後沒反應,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停電了。


  之後徹底無眠。


  ——


  和外校的冰球賽過去後,冰球社在接下來的日子又接連舉辦了幾場友誼賽,加上秋季運動會的舉行,一時間整個A大熱鬧不已。


  傅廷西沒有參加任何一項,他自從那天晚上後就沒有來學校,倒不是因為紀瑤的關係,而是他手頭上負責的項目進展不順,所以去了H省出差。


  他不去學校,紀瑤自然也不會去。


  她這陣子一直在公司加班,閑下來的時間除了休息基本都去兼職了。在如今這個物價上漲飛快的時代,紀瑤總覺得錢怎麽也賺不夠。


  又是新的一天。


  早晨的寫字樓裏充滿了咖啡的香氣,剛過九點,位於大廈20層的福美公司裏,茶水間宛如一個濃縮的咖啡館。


  兩個老員工正站在咖啡機前一邊等咖啡煮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欸,李姐,你帶的那個實習生小許是不是又買什麽好東西孝敬你啦?”


  “哪有什麽好東西啊,就一個加濕器而已,小許說這陣子天氣幹燥,正好適合我用,所以趁雙十一有優惠的時候買了。”


  “她可真有心,哪像張蕁帶的那個實習生啊,別說給她買東西了,就是一頓早餐錢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一毛不差。”


  “真的假的,就張蕁那種愛占便宜的人也能忍?”


  “不能忍又怎麽樣,那實習生叫什麽來著…紀,紀瑤?人家可是A大出來的,我聽說做事挺利落的,就是人不行,見到前輩也不知道打招呼,跟看不起誰似的。”


  “這名校出來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唄,要我說還是小許好,學曆雖然不高,但關鍵會做人啊!不僅嘴甜,昨個兒還請全部門的人喝下午茶呢。”


  “那是,這初來職場要是連這點表麵功夫都不會,那遲早把人都得罪完了。”


  ……


  兩個人聊得起勁,渾然沒意識到她們口中所議論的實習生此刻就站在茶水間門口。


  紀瑤早就到了。


  她是過來洗杯子的,沒想到就聽見這樣一番對話。但說實話,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該她的工作她完成了,理所應當的,該她的利益她也要維護。


  於是她從容的走了進去,仿佛沒看到兩名老員工臉上那被當場抓包的尷尬似的,洗完杯子裝好水後就轉身離開。


  回到座位上時,便聽見張蕁在喊她。


  “這怎麽回事?”她啪地一聲把紀瑤昨天交給她的報表丟在桌上,斥道,“小數點跟千位分隔符你分不清楚嗎?三百二十萬的應收款被打成三千二,要是公司按照你這個數出月結單,造成的損失你負擔得了嗎?”


  紀瑤連報表都沒看,就平靜道:“我做的是應付賬款,應收不是我做的。”


  福美的財務部分工比較細,應收和應付不由同一人負責,但為了方便老板查閱,所以最後的數據會反映到同一份表格裏。


  因為應收的同事做得比較快,所以紀瑤等她做完以後才把應付的數填上去。這個事張蕁是知道的,但很顯然,她並不認為紀瑤沒錯。


  “你別在這給我推卸責任!你是最後接觸這份報表的人,就有檢查的義務,還A大的高材生,連這麽明顯的錯誤都看不出來,你是用腳做的這份表嗎?”


  張蕁訓話的時候並沒有克製音量,反而故意說得很大聲,惹得周圍的同事紛紛側目。


  負責填應收的同事正是另一個實習生許婧,她在聽到張蕁的話時欲從位置上起來,卻被坐在對麵的李姐製止住。李姐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去摻和。


  大家都心知肚明,張蕁這是在借題發揮。


  “這麽簡單的工作要是做不來就趁早滾蛋!別以為這是在學校,犯了錯還想逃避,你知不知道一份報表裏麵包含的數據有多重要?就算不是你填的,但最後結果是經你的手,錯了就是你的責任!”


  “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回學校去,公司不是你媽,還要處處慣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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