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我……沒白活
“林燁，你知道麽？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殷苦抽咽著道：“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太冷漠了，我不喜歡這個的所有人，我甚至不喜歡我母親，我恨她為何要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來，卻有棄我於不顧。”
“你知道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是怎樣在一頭饑餓的猛虎手中活下來的麽？”
“我騙了你，我家族中並沒有什麽燃燒命源，提升戰力的秘法，我也不是隻能活到二十歲，我都是騙你的。
“那一夜，我用刀子割開自己的肉，一點一點喂給那頭餓虎，以此來誘騙它，讓它以為我不會還手。”
“你能想象麽？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能有多少肉，有多少血？”
“我趁著它放鬆警惕的時候，一刀狠狠捅進它的心髒，但我捅偏了，沒能第一時間殺了它，我不甘心，騎上它的背，死也不鬆手，它就這樣一路流著血，把我背到了它的老巢裏，直到進了老巢後，它才最終流血而死。”
“然後我強撐著殺了它所有的幼崽，喝了它們的血，才最終得以活下來。”
殷苦的聲音很幹淨，語速很快，林燁知道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從那一夜之後，我就明白這個世界沒有人會關心我，不會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一切都得靠我自己，我必須不斷變強，一直變強。”
“我不在乎別人的嘲笑，我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任何我看不順眼的人，都一一死在我的匕首之下，我搶了他們身上的東西，殺人越貨對於我來說，太正常太簡單了。”
“知道麽？林燁……”殷苦說到這裏，語氣突然變得平淡，轉頭看向林燁道：“我曾想過殺了你。”
林燁心中一跳，很快又平靜下來。
“我沒這麽做，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同於別人的東西，你和那些修士不同。其他修士帶給我的感覺是冷冰，是冷漠，而你……唯有你讓我感覺到一絲溫暖。”
“從來沒有人主動給過我丹藥，從來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死活，隻有你會！你讓我知道，我其實也是人，也需要被人溫暖，被人尊重。”
“所以後來我改變主意了，像你這樣的人不該死，你應該好好的活著，該死我應該是我才對。”
殷苦說著，整個人突然劇烈的發起抖來，身子幾乎縮成了一團。
她很冷，這是一個人臨死前的感覺。
林燁上前將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孩抱在懷裏，往後篝火邊上靠了靠。
“謝謝，謝謝你，林燁……這輩子能遇上你，至少我……我沒白活一場，我很滿足了。”
殷苦一邊流著淚，一邊用微弱的聲音道：“雲巔仙闕是你的……陵寢，你隻需上去，無須害怕上麵的絞殺之力……不要難過，死亡……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
殷苦的聲音越來越低，猶如輕聲夢囈。
“如果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有一些美麗的風景，你窮盡一生也……看不到。有一個美好的……的人，你花光了所有……力氣，也無法在一起，那該是有多……多麽悲傷……”
看著漸漸軟倒在自己懷裏的少女，林燁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卡車狠狠撞了一下，一顆心也像是覆蓋上了一層冰雪，冷得徹骨。
殷苦臉上帶著笑，能死在林燁懷裏，她很滿足，可一雙眼睛卻一直看著林燁，似乎要將林燁的容貌深深刻在腦海裏。
坐在岩洞內，舉目望著身邊原本應該熟悉的洞穴，恍惚間，林燁竟然感覺周遭的世界似乎有些陌生。
這座岩洞，是自己與殷苦相處的地方，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時常能看到殷苦在這裏進出，雖然很多時候，她身上都帶著傷。
而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從這裏進來又出去了，她就這樣永遠永遠的一去不回。
幾乎不會哭的林燁，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一雙眼睛紅得猶如滲著血。
他伸手輕輕拂過殷苦已經冰冷的麵頰，將她的眼睛合上，然後默默抱著她的屍體走出岩洞。
外麵的世界陽光依舊燦爛，雲巔上的仙闕依舊飄渺，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他在附近的山林中，砍下一顆不知存在多少歲月的古樹，運功將樹杆裏的水分汲取出來，再將樹杆削成一副棺材，然後抱起殷苦的屍體，把她端端正正的放入棺材中。
棺中的殷苦臉上帶著笑，仿佛隻是睡著了一樣。
她生前極少有笑容，死時卻是笑著死，這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一種安慰。
“我會完成對你諾言，放心去吧，如果有來生，我們還要遇見。”
林燁深深歎了一口氣，最後與殷苦輕輕道了聲別，才將棺材蓋合上，將棺材扛在肩上，隨後飛上天空，直直朝著天上的雲巔仙闕飛去。
他不怕給人看到，更不怕白成空發現自己。一路上，林燁一直在壓製著自己心中那股嗜血的衝動，因為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安葬殷苦的屍身。
很顯然，安葬殷苦最好的地方，便是那座雲巔仙闕。
他不在乎這座雲巔仙闕適不適合安葬殷苦，在他看來，殷苦是自己的朋友，就算是皇帝的帝陵，也可葬得。
“那個人扛著一副棺材，他要幹什麽？”
附近，有一些修士發現了天上的林燁，指著林燁驚叫道。
“雲巔仙闕可是禁止任何人靠近，上次就連沈天奇這樣的天驕，都死在那股絞殺之力下，這小子怕不是在找死？”有人冷笑諷刺。
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白成空也看到了天上林燁的身影，一雙虎目猛的一眯。
他認出了林燁，即便林燁現在的身形與幾個月前相差極大，但他還是從林燁身上散發的氣息，認出了他。
“看來那個神秘少女果然是那小子有關係，哼！死了姘頭自己也想不開，竟然敢闖雲巔仙闕，真是找死！”
白成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不禁歎了口氣，不能親手擊殺林燁，這讓他十分不爽，更重要的是，青蛟的內丹與心髒還在林燁手中。
“哦？棺材裏裝的人，難道就是幾日前被咱們重傷的那個神秘少女？”
依偎在白成空身邊的花雪月，也不由輕蔑一笑，俏臉上滿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