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6-08-18
邱艷走在邱老爹身側,聽著這話,默默看了眼沈聰,見他斂著眉,臉上勾著淺淺笑,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並未回答邱老爹的問題。
「家裡養著雞,阿諾走不開,下回再帶她來這邊看望您。」沈聰低眉順目,態度親和,邱老爹連連點頭,想著沈芸諾,忍不住扭頭抱怨邱艷,「你當嫂子的,阿諾走不開你該幫著想想法子。」大過年的,邱艷和沈聰回來拜年,沈芸諾孤零零一個人,感同身受,邱老爹心裡不是滋味。
邱艷心下委屈,不想邱老爹看出來,諾諾的點了點頭,沈聰好以整暇的瞥她眼,朝邱老爹解釋道,「阿諾在家有自己的事情做,不會覺得冷清了,往回也是這般過的。」平日他一走便是好幾天,沈芸諾在家過得怎麼樣他無從得知,以為她是過得不錯的。
三人說說笑笑進了村子,經過裴家大房,邱艷不經意的問道,「月堂姐可回來了?」
「他們離得遠,即使回家也還有會兒,你月堂姐常常往這邊跑,初二這種日子,鐵定是要回來的。」邱老爹隨口答了句,並不想多說大房的事兒,邱艷剛和沈聰成親那會,嚴氏在他跟前使勁說沈聰好話,如今,嚴氏嫌棄沈聰這不好那不好,沈聰是他女婿,和嚴氏沒多大關係,邱老爹抿唇,轉而說起了其他,問沈聰賭場里的事情,也不是他蓄意打聽,年前,衛洪被人打傷了,珠花害怕那些人找到衛家,帶著衛洪回劉家住,過年都是在劉家過的,他拐著彎向邱長勝打聽誰下的手,得知不是沈聰,他一顆心才落到了實處,沈聰和衛洪不對付,他以為衛洪被沈聰的人打傷了,如果是那樣,雙方真撕破臉,對誰都不好,都是有家室的人,魚死網破不是上策。
沈聰大抵猜到邱老爹問什麼,簡單的說了那件事和自己無關,邱艷覺得沈聰說的不是實話,刀疤來找他怕是有什麼緊要事兒,否則,往回刀疤也會來,怎麼不見沈聰早出晚歸不見人影,不過她沒有拆穿他,賭場的那些事兒,還是別讓邱老爹知道后擔心才好。
邱老爹和沈聰在灶房忙活,邱艷坐在堂屋裡,閑適地磕著瓜子,去年這時候,她和沈芸諾一起,今年,只有她自己,想到沈芸諾的性子,邱艷蹙起了眉頭,沈芸諾有意躲著她,該是心裡害怕她了,邱艷私心裡望著沈芸諾好,敞開心扉,好好對待外邊的人和事兒,她一直想成為幫助沈芸諾走出陰影,終究是她高估了自己,她一個人,根本不行。
飯桌上,邱老爹來來回回說村子里的事兒,說到邱長勝說親的事兒唏噓不已,邱長勝和蓮花親事沒了,之後,邱長勝一顆心都在賭場里,晚上也不著家,長勝娘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大家都在說,邱長勝心裡放不下蓮花才不樂意回家,邱老爹也這般認為,蓮花那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感慨道,「蓮花性子咋咋呼呼,為人卻實誠得很,當初和長勝,心裡高興得不得了,結果一拍兩散,蓮花去了南邊,長勝這會還沒說親,真不知是誰造的孽。」
邱艷心想,都是長勝娘從中作梗,如今怪得了誰?
「各人有各人的緣分,邱長勝來日想通了,遇著自己喜歡的女子,總會答應成親的。」說到喜歡二字時,他頓了頓,目光不著痕迹的瞅了眼低頭吃飯的邱艷,修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上投注下一片陰影,只一眼,他便挪開了目光。
邱老爹又嘆了口氣,「但願吧。」長勝娘的性子看著是好,經過蓮花的事情后才看出來,多年媳婦熬成婆,家裡的婆婆沒一個是簡單的,不由得又想起昨日聽人說起王家的王夫人,「王秀才家也給王旭相看好幾個了,不知為何,要麼王旭不滿意,要麼他娘不答應,咱村裡好些姑娘都想嫁到王家去,沒少往你大伯母家跑,問你大伯母王旭何時過來。」
嚴氏和邱柱就邱月一個閨女,否則,依著大家的猜測,怕是會以為王旭看上了邱家閨女,嚴氏為人懂得算計,話說一半留一半,不得罪人,外人說起里正媳婦,村裡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邱艷動作一頓,抬起頭,發現沈聰正望著她,她與王旭本來就沒什麼,她用不著心虛,睜大眼,惡狠狠瞪回去,被邱老爹看見,失笑道,「好好的吃飯,你瞪聰子做什麼,咱村裡事情多,往日我不太愛聽,如今聽著反而愈發好奇,村頭的邱家,媳婦進門第二天就跑了,你們猜怎麼著?」
邱艷收回目光,聽沈聰問道,「怎麼了?」
「邱家想給三兒子說親,給的聘禮多,有心人動了心思,竟夥同村外的一群人過來騙聘禮,又騙酒席,那哪是黃花大閨女,早就嫁過人了,第二天一早拍拍屁股回自己夫家了,邱家鬧上門,對方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兒他們家的閨女都是嫁人的,邱家找到那女子的夫家,才發現那人不僅嫁了人,孩子都有了,女子夫家硬氣,鬧得不可開交,反咬一口說邱家壞他們名聲,要求賠錢,邱家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過年這兩天,大家都在說這事兒。」邱老爹抿一口酒,唏噓不已,本是娶個媳婦進門過年,結果媳婦沒了不說,還賠了不少銀錢進去,更重要的是連出氣的人都找不到。
邱艷沉默,沈聰夾了一片肉放邱艷碗里,回邱老爹道,「邱家不該找上門,聽爹說來,那婦人夥同娘家人騙人聘禮的事兒該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就有二,按兵不動,留意著那邊動靜,帶他們找好下家時才出手,保管那女的跑不了,抓到人和證據,可就是要沉塘的,不信那女子不招。」
邱老爹細細琢磨沈聰話里的意思,貌似好真是這樣,歡喜到道,「還是你有遠見,邱家真要那樣子做,也不會過年都不安生。」
沈聰笑了笑。
飯桌上,邱老爹和沈聰相談甚歡,喝得多了,邱老爹頭昏昏沉沉,邱艷在邊上勸阻,「好好的怎麼又喝這麼多酒?」
「不礙事,爹心裡高興,由著爹吧,咱在邱家住幾天,初六回去。」沈聰出門時,沈芸諾叮囑他好好陪陪邱艷,什麼話好好說,沈芸諾怕沒了這個嫂子,心裡比誰都擔憂,他覺得也是,邱艷容貌好,性子開朗,處事落落大方,難怪沈芸諾喜歡。
邱艷複雜的盯著他,「住到初六?」
沈聰點頭,半醉的邱老爹聽著這話,高興的端起碗,要和沈聰碰杯,沈聰識趣的拿起自己的飯碗,微微放低,和邱老爹碰了碰,笑道,「爹喝盡興就好,家裡有我呢。」
邱艷氣惱,得了他這句話,邱老爹心裡沒了顧忌,一頓飯吃完,邱老爹已經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邱艷心下擔憂,「爹會不會出事。」
「偶爾一次兩次不會有什麼,我先扶著爹回屋,之後出來洗碗,你若出去轉轉就去吧。」沈聰身形高大,伸出手扶著邱老爹,面上表情一動不動,不像邱艷扶著那般吃力,邱艷看了眼外邊日頭,卻見走到門口的沈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最好別去你大伯母家,她人不簡單。」
沈聰心裡既然懷疑,之後自然要找人查個水落石出的,也是他被人暗算,之後就是衛洪,害他以為駱駝找人動的手腳,想想又覺得不是,去年他受傷的那幫人手裡提著刀明顯要他的命,而這次的人,手裡拿著棍子,明顯不是駱駝派來的。
衛洪自顧不暇,不可能□□出來對付他,若不是邱艷悶悶不樂,他還不會懷疑到王旭頭上,王旭那人面上是謙謙君子,實則為人如何,沒人說得清楚,畢竟打交道的次數少,許多都是偽裝出來的。
邱艷心下不滿,皺著眉,不吭聲,待沈聰扶著邱老爹走出屋子,她才低頭,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邱月心裡想什麼她大致明白,邱月希望她嫁給王旭,如此一來,邱月在王家就有了幫襯,當初王旭來青禾村便是邱月領著來的,她和王旭的事情成了,邱月就是兩人的媒人,地位可想而知。
沈聰出來,飯桌上已經被人收拾過了,他轉頭看向灶房,嘴角浮現絲笑意來,冷清的臉上有暖意漸漸散開。
邱艷舀了鍋里的熱水,正準備洗碗,一雙手被人拉開,側目,見沈聰站在邊上,眉眼含笑,「我來吧,大年初二,爹不想你幹活,你站在邊上看著就好。」
邱艷掙脫兩下,他總是這樣,哪怕心裡不喜歡自己,面上也能溫情款款,叫她甘心沉淪在他營造的幻象里。
沈聰看她愣愣的,好似失了魂魄,鬆開她的手,雙手掐著她腰肢,輕輕往上,便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另一邊灶台前,「看著,等我洗了碗,你帶我出門轉轉。」
邱艷張了張嘴,想說他不必如此,迎上他灼熱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沈聰洗碗手腳麻利,邱艷愣神的時候他便完成了,擰了抹布,去堂屋擦桌子,邱艷跟著他走了出去,問道,「村子里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何須我帶你轉轉?」說到這,邱艷心裡好奇一件事兒,他常常出門要債,會不會曾經迷過路周圍村子過,每個山腳都有村落,他們不會每個村子都熟悉吧?
沈聰見她面露疑惑,「有事兒想問我?」
邱艷搖頭,天氣不錯,陽光傾瀉一地的暖意,她站在院子里,仰起頭,面色舒緩待他擦了桌子,才不疾不徐往外邊走,沈聰跟在她身後,邱艷不知道去哪兒,蓮花如果在,她可以去蓮花家裡坐坐,蓮花走了,她和蓮花嫂子沒有那麼多話,想了想,轉去了柳芽家,住一個村子,初二柳芽也要回娘家的,她站在院子外,裡邊的柳芽剛好出來,生完孩子后,柳芽身形豐腴了些,眉梢儘是笑,「還真是想到一起了,我還說出門找你說說話呢。」
說完,柳芽才留意到邱艷身後站著沈聰,柳芽尷尬的笑了笑,拉著邱艷進屋,沈聰跟在身後,進了院子,屋裡坐著聊天的柳芽爹和邱山立即走了出來,目光驚疑不定的看著沈聰,柳芽出聲解釋道,「爹,山子,這是艷兒相公,你們繼續回屋坐著就是了。」
邱艷和柳芽進了堂屋,目光不自主的被邊上一張不高不矮的小木床吸引,柳芽兒子躺在裡邊,嘴裡含著小手,吃得津津有味,柳芽上前拿開他的手,他立即皺著眉頭,咧著嘴像要哭出來似的,揮舞著手,又伸進自己嘴裡。
邱艷挨著柳芽坐下,孩子晶亮的眸子燦若星辰,邱艷心軟得一塌糊塗,學著柳芽將他嘴裡的手拿出來,他沒有哭,而是定定望著自己,柳芽好笑道,「是你艷姨,之前見過的,不認識了?」
小孩子哪聽得懂他的話,看了邱艷一會兒,扭過頭,又繼續吃自己的手。
沈聰坐在凳子上,和邱山與柳芽爹說話,三人興緻勃勃,柳芽抵了抵邱艷示意她轉頭看,小聲和她道,「阿諾哥哥還真是能說會道的,瞧我爹和山子,聽得眼睛都瞪圓了。」
這點邱艷不置可否,沈聰最懂瞎扯胡掰,邱山和柳芽爹又是老實的莊稼漢子,哪聽得出來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她和沈聰生活一年多都沒法分辨,何況是其他人。
傍晚,她和沈聰才從柳家出來,一下午,大多邱山和柳芽爹問,沈聰回答,碗里的水喝了一碗又一碗,邱艷覺得他說了那麼多話,估計嗓子都啞了,「喉嚨痛不痛?」
聽邱艷關心自己,沈聰眉開眼笑,他生得硬朗,笑起來臉上無半分冷意,和平日的他明顯不同,邱艷別開臉,不想被他迷惑,有的事情,撕碎開來,再難闔上。
邱老爹一覺睡到晚上,吃過晚飯後他怎麼也睡不著了,沈聰便和他在屋裡聊天,下午說了一下午的話,邱艷擔心他嗓子受不住,提醒他少說些話,邱老爹細問才知下午的事兒,盡量不讓沈聰開口,多是自己扯村裡的事兒,邱艷困意來襲,熬不住了,兀自回屋睡覺,誰知,第二天早上睜開眼,床畔空空如也,想來是沈聰和邱老爹一塊睡的。
初三,肖氏請她和沈聰過去吃午飯,邱艷心裡不願意,邱老爹也覺得說不過去,邱月和王田留在娘家沒走,肖氏厚此薄彼,傳出去不好聽,可肖氏態度熱絡,連著喊了兩回,邱老爹只得讓邱艷和沈聰過去瞧瞧。
邱安年前又還了一筆銀子,二房日子過得並不寬裕,邱老爹讓邱艷給肖氏裝半籃子小麥和雞蛋過去,邱艷不樂意,邱老爹辛苦攢的,哪能拿給她做人情,沈聰看出她的想法,勸邱老爹道,「艷兒看望她二伯二伯母,怎麼好讓爹出東西,不礙事兒,我去村頭隨意買點東西就好。」
肖氏無非想巴結沈聰,往後家裡遇著事兒有沈聰當靠山她也不必怕事兒,家裡如今楊氏管著,肖氏手中沒有權勢想來是害怕了,才會討好沈聰。果不其然,到了二房,肖氏三句不離幫襯的事兒,沈聰言笑晏晏,不直接拒絕,也不點頭答應。
肖氏急了才說了實情,「我這些日子整日提心弔膽,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昨天去家裡找你們,四弟在屋裡睡覺不知你們去那兒了,得知你們要住上幾日,我這顆心才算安穩下來,聰子,這回二伯母攤上大事兒了,你可要幫幫我。」
肖氏次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邱艷沒有多想,聽完肖氏的話后,她見沈聰變了臉色,想來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兒,肖氏自顧道,「那人是哪兒的人我也不清楚,可是沒過兩天,衛洪就出了事兒,我一顆心不上不下,聰子,那幾日你沒事兒吧?」
年前,有人問她打聽沈聰和衛洪的事兒,說是誰家的親戚,得知兩人都娶了青禾村的姑娘,心下好奇,肖氏見對方相貌平平不像壞人,加之言語恭敬,她一得意,就將沈聰和衛洪的事兒全部說了,她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可也說得眉飛色舞,對衛洪,肖氏心裡是存著氣的,其中還詛咒了兩句,誰知,不出兩天,衛洪真的被人打傷了,她心裡才害怕起來。
肖氏驚恐不已的望著沈聰,她一直想要巴結沈聰,可又覺得,對方如果真的能把衛洪和沈聰一併除了,她心裡用不著忌憚巴結誰,何樂而不為。
沈聰哪看不出肖氏臉上的神色,想來,肖氏在那人跟前也說了自己不少壞話才會反過來問他有沒有出事,沈聰扯了扯嘴角,仔細問了問日子,肖氏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她記得是邱艷回來長住的頭天,「我隨口說的,誰知他真當了真,過年頭天,那人又來找我,我才害怕起來。」
沈聰耐人尋味的看了邱艷一眼,邱艷不明所以,「我回來長住的頭天?」
肖氏點頭,她之所以記著這個日子便是因為邱艷剛回娘家,衛洪就出了事兒,她心裡害怕,以為沈聰將邱艷送回來好無後顧之憂的對付衛洪,後來她察覺到事情不對,如果邱艷回來,沈芸諾也該跟在邱艷身後才是,過年頭天,那人又來找自己打聽沈聰和衛洪的事兒,她心裡才害怕起來,衛洪出了事兒,如果沈聰再遇著什麼麻煩,兩人連起手來查到她頭上,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聰子,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是邱家的親戚,我也沒多想。」
沈聰低頭沉思,面色沉著,肖氏懸著心不上不下。
邱艷覺得肖氏多心了,肖氏對沈聰和衛洪的事兒能知道多少,那些人不過是好奇而已,沈聰抬起頭,也這樣安慰肖氏,「二伯母別想多了,不是什麼大事兒,那人估計就是好奇。」
就是他之前對衛洪娶珠花也存著疑惑,知道衛洪的目的后就不覺得有什麼了,衛洪想要將他身邊的人置於眾叛親離的地步,沒有成功罷了,有邱勤的事情在前,沈聰不怕他們挑事。
聽到沈聰的話,肖氏才鬆了口氣,「真的沒事兒?」
「沒事兒,那人下次再是過來,二伯母拉著她,想法子將人留在村裡,派人知會我一聲。」
邱艷多看沈聰兩眼,這般說起來,沈聰和衛洪那段日子都遇到事兒了?真要是沒事兒的話,沈聰一定會置之不理,他既然讓肖氏把人留下,就是想抓著人當面對質。
肖氏不懂沈聰話里的含義,笑著拍了拍胸脯,「把人留在村裡小事兒一樁,她不是咱村裡的人,隨便往她身上潑點髒水她就沒話反駁,放心吧。」心裡的石頭落地,肖氏語氣輕鬆不少。
邱艷想問年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想想沈聰不會和自己說實話,又止住了,沈聰的事兒,她回家問沈芸諾算了。
初六,邱艷和沈聰回家,沈聰將她送到家,說找刀疤有事兒,轉身就走了,沈芸諾將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她和沈聰屋裡沒有動,邱艷簡單清掃遍,問沈芸諾,年前她回家那次沈聰是不是發生了事兒,衛洪受傷,如果沈聰也受傷的話,背後的人明顯大有來頭,目的不單純。
沈芸諾聽著這話,微微睜大眼,像是不解,「嫂子問的是你回娘家那半個多月?」
沒想到沈芸諾記著自己回娘家住了半個多月,沈聰估計都不清楚吧,她點了點頭。
沈芸諾認真想了想,「沒什麼大事兒,哥哥回來,心情好像不太好,說待你氣消了就去接你,沒什麼大事兒發生。」
邱艷點頭,想想又覺得哪兒不對,「他回來?他從哪兒回來?」
「從青禾村啊,哥哥不是在青禾村住了三天嗎?」沈芸諾以為邱艷記性不好,軟軟道。
邱艷怔神,她回青禾村,沈聰並未跟著,怎麼會在青禾村住了三天,想來是沈聰騙沈芸諾,故意這麼說的,她看著沈芸諾,沒有拆穿沈芸諾的話,沈聰將她保護得好,外邊發生的事兒從不和沈芸諾說,沈芸諾心思本就重,知道發生的事情后,整日提心弔膽,估計會壞事兒,她拍了拍自己腦袋,故作恍然,「瞧我,竟然給忘記了,沒事兒了。」
這件事兒,邱艷沒有問沈聰,初七,賭場的一幫人過來,沈聰早就和她說過,家裡備著肉和菜,吃得盡興,一桌人傍晚才離開……
過了正月,家裡的事情好似多了起來,邱艷和沈聰都不再提年前的爭執,兩人有商有量,好似那件事不存在似的,專心替沈芸諾找婆家。中間,沈聰空閑了會去山裡砍樹,她和沈芸諾跟著,幫著撿枝椏。
這日,她和沈芸諾各自拖著一捆枝椏下山,遇著刀疤和韓城,刀疤面色凝重,韓城也擰著眉,笑意牽強,「嫂子,聰哥是不是在山裡?」
不到農忙時候,沈聰不會去青禾村,刀疤和韓城才來山裡碰碰運氣,邱艷指著山裡得方向道,「村子砍樹呢。」
刀疤和韓城倉促的笑了聲,匆匆忙朝山裡走,邱艷明白,賭場又該發生大事兒了。
前腳和沈芸諾回家,後腳沈聰就進了門,面上不見絲毫慌亂,走近了,和邱艷道,「艷兒,你帶著阿諾回青禾村住幾天,我有事兒出門,忙完了,我來青禾村接你們。」
看刀疤和韓城,該是遇到棘手的事情無疑了,邱艷不動聲色看他一眼,沒急著吭聲,旁邊的沈芸諾卻道,「哥哥,家裡養著雞,我哪兒也不去,你送嫂子去青禾村就好。」
沈聰擰了眉,沈芸諾放下手裡的枝椏,轉而去做午飯,她不想成為拖累,不想邱艷為了她對沈聰心存芥蒂。
邱艷一怔,沒料到沈芸諾會拒絕沈聰。
沈聰抬腳回了屋,很快,收拾了邱艷的衣衫出來,沈芸諾年紀大了,他不好去她衣櫃收衣服,讓邱艷幫忙,邱艷看他面色轉為嚴肅,不敢耽擱,快速回屋替沈芸諾收拾了兩身衣服出來。
沈芸諾在灶房忙開,說什麼都不肯走,沈聰緩聲解釋道,「哥哥在賭場得罪了人,怕你遇著麻煩,你和你嫂子去青禾村,我在外也放心些,」
「哥哥放心就是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早前,你不在家,我不也好好的嗎?」沈芸諾坐在凳子上,往灶眼裡吹風,又放了兩根竹棍進去,「哥,你送嫂子回去,我在家,不會出事的。」
邱艷不知沈芸諾固執起來如此可怕,她都能感受到沈聰語氣里的不確定,沈芸諾竟能安之若素,邱艷不得不承認,某些方面,沈芸諾還真是像極了沈聰。
「聰子,你和刀疤忙吧,我留下來陪著阿諾。」
沈芸諾神色微詫,「不用,嫂子,你家去就是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刀疤瞅著時辰不早了,在院子里咳嗽兩聲,邱艷接過沈聰手裡的包袱,「你走吧,我會照顧好阿諾的。」她明白阿諾為何不去青禾村,是不想他胡思亂想,沈聰娶她沒有別的心思,沈芸諾心裡比誰都看得明白。
刀疤走了進來,「聰子,不若我叫兩個兄弟過來守著,應該不會出事。」刀疤和沈聰認識多年,哪能不明白他心裡如今有了牽絆,往回,沈聰早就跟著他走了,這會兒卻遲疑不定。
沈聰想了想,點了點頭,看了眼邱艷,言簡意賅道,「衛洪牽扯到一樁事情里,脫不開身,牽扯出的事情多,我得去賭場看看。」衛洪在順風賭場多年,這回栽到駱駝手裡怕是很難翻身了,衛洪出了事兒,下一個便是他,駱駝打什麼主意,他大致明白,擠掉他和衛洪,衛洪就是兩家賭場的老大,木老爺和溫老爺稱兄道弟,將兩間賭場合二為一也說不準。
邱艷以為他轉身便會離開,不成想他會解釋,走上前,小聲提醒道,「你在外多加小心。」
沈聰張了張嘴,上前一步,湊到她耳朵邊輕聲說了句,邱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沈聰已經轉身出了門,邱艷說,別給駱駝開門提防王旭,場子里出了姦細不成?
她不由得想起上回駱駝來的事兒,起初她懷疑那扇門是駱駝故意弄開的,後來說是沈聰的意思,難怪李杉帶著沈芸諾逃走被發現,竟然是駱駝暗中和那些人串通好了,可是事情不對,駱駝如果是衛洪的人,怎麼會和衛洪反目成仇?
上回珠花感謝她,說沈聰幫衛洪,算起來,衛洪該是在駱駝手裡吃了虧,沈聰出手相幫,既然沈聰早就知道駱駝不是個好人,為什麼一直隱忍不動手,她又想起肖氏說的那件事兒,如果是駱駝,他對沈聰的事兒知道得多,怎麼還要像肖氏打聽,不是駱駝,難不成還另有其人?
思來想去,腦子裡亂糟糟的,邱艷站在邊上,還有王旭,和王旭有什麼關係?
比較她的煩躁,沈芸諾則鎮定得多,不緊不慢,不驕不躁,不知怎麼,邱艷浮躁的心跟著安定下來。
下午,來了兩個身形彪悍的漢子,身形壯碩不輸刀疤,兩人拿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整理院子里曬的木頭和枝椏,邱艷回屋,思慮再三,將年前的事兒和沈芸諾說了實話,沈聰並沒來青禾村,那三天,他該是遇著什麼事情了,邱艷想起之前沈聰受傷的事兒,依著沈聰的心思,哪怕受了傷,也不會和沈芸諾說的。
沈芸諾看了邱艷一眼,語氣有所懷疑,「哥哥是去青禾村了,嫂子剛出門他就跟著追出去了,難不成他在路上遇著什麼事兒不成?」
邱艷沒料到有這件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聽沈芸諾回憶當日的事情,也就說,她剛走出村子,沈聰就該追了上來才是,然而,那天她一臉失落,並沒過多注意身後的事兒,她不明白,如果沈聰真跟在她身後,為何不直接開口叫住她,只要他哄哄自己,自己就不會生氣了,然而,他卻一直在後邊,不肯出現。
邱艷神色複雜,想著當日,路上她走走停停,相安無事,該是沒什麼事發生,對沈聰,她以為自己很理解,其實不然。
沈聰隨刀疤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後幾天都在忙,朝廷禁止普通老百姓攜帶長刀,違者要吃牢飯,而縣衙的人竟然在順風賭場發現了大量長刀,衛洪管著賭場,這事兒少不得要落在他頭上。
沈聰都沒想到,駱駝會用這麼陰損的法子,溫老爺為了保全自己勢必會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衛洪這回不好翻身了,除非身邊有人願意出來當替死鬼,可他身邊的張三死了,劉柄又被衛洪處置了,其他的人身份不夠,縣衙那邊不會相信。
沈聰回到賭場,人人面露驚慌,沈聰沉著臉,聲音擲地有聲,「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們擔心什麼?」
刀疤聽著這話,面色一僵,張口想說點什麼,見韓城對他搖頭,沈聰在賭場位子非同一般,從知曉衛洪遭殃后,賭場里人人自危,只有沈聰才壓製得住大家。
「該幹什麼幹什麼,別自亂陣腳,咱向來都是按著規矩辦事兒,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我沈聰在,所有的責任就落不到你們頭上。」
說完這句,沈聰箭步流星朝屋裡走,大家面面相覷,只覺得不好意思,沈聰家裡還有妻子妹子要養活,出了事兒,怎麼能讓他擔著,人群中有人反應過來,當即有人道,「聰哥,出了事兒,兄弟們陪你們,大家共進退。」
這話遭來許多人附和,沈聰背著身,轉頭,呵斥道,「不用做事兒了是不是?」
眾人面色悻悻,不過,心底恐懼沒了,約著人去收債,不管發生什麼,有兄弟陪著,什麼都不怕。
鎮上一處宅院,駱駝轉著手裡的杯子,「順意賭場的人真那麼說?」
下邊的男子點頭,「駱駝,你真要對付沈聰,他手段狠厲,心思比衛洪更深……」男子是順風賭場的人,不管這回有誰護著,衛洪都翻不了身來,不足為懼,而沈聰,男子心裡發怵。
「知道我早前為什麼和衛洪聯手之後又放棄了嗎?」駱駝放下杯子,臉上儘是深沉,「因為我也知道沈聰不好對付,我和衛洪根本對付不了他。」不止對付不了他,被沈聰抓住,他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他才把矛頭對準衛洪,吞掉衛洪手底下的人,收為己用,再和沈聰一較高下。
沈聰其人,他原本就沒想拿這招對付他,沈聰出了事兒,身邊一大幫人願意出頭頂罪,靠這個對付沈聰沒用,而且,即使沈聰出了事兒,順意賭場那幫人只會痛恨自己吃裡扒外,哪會聽自己的話,他不傻,怎麼可能做賠本的買賣。
上回,六個人都沒能要沈聰的命,他就知道,沈聰不好對付。
「順意賭場在到處檢查,尋找場子里藏沒藏刀?」沈聰將賭場管理得井井有條,駱駝不得不佩服,尤其,沈聰什麼時候懷疑自己的他都不清楚,如果不是李杉和韓城走得近,他也不會起疑。
韓城腦子轉得快,沈家發生事情后,韓城一直懷疑李杉是衛洪身邊的人,對李杉極為提防,可是漸漸,那種提防沒了,兩人愈發親密,駱駝知曉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兒,問李杉,李杉說是沈聰當著大傢伙的面點他的名,駱駝就知曉壞事兒了。
之後,他便從院子里搬了出來,和衛洪正面交鋒,溫老爺那邊他打過招呼,賭場的老大,能者居之,溫老爺不會多加干涉,至於這次的事兒,他只當什麼都不知,溫老爺惴惴不安,為了保自己,衛洪這個替死鬼是當定了。
「順意賭場那邊並沒太大的舉動,該幹什麼幹什麼,之後有三撥人出門收債去了。」
沈聰回來,順意賭場有了主心骨,並無任何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