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機車機車
爺爺以為朱祐樘是和白日那個女子在一起,也不好多問,關切幾句便掛了電話。掛斷電話的朱祐樘一個沒拿穩,手機掉在地上。住喲蹙捂著腹部慢慢挪著去撿手機,額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好容易拿到手機放在桌上,踉踉蹌蹌的已經站不起來了。弋千冷眼看著笑他:“怎麽,太子嬌貴的日子過慣了,適應不了我們這種貧民的生活?我記得你也是上過戰場的男人,如今就這麽虛弱?”
朱祐樘充耳不聞,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扯過桌子上的紙巾擦汗,扶著椅子慢慢站起來。
“啊!”李灼灼尖叫一聲,指著朱祐樘腹部鮮紅的衣裳哆嗦著“你出血了……”
朱祐樘低頭看,真的出血了,也不在意,麵無表情的看了弋千一眼,對李灼灼道:“明日帶我去那個海邊,我要去看看。”
“可是你受傷了……”李灼灼指著他的腹部,有些為難的看向弋千。弋千不屑的轉頭,真是個不中用的,才幾招就受傷了。
朱祐樘朝著弋千冷聲道:“改日,換個大些的地方打,你這兒,太小了。”說罷便想出門去。
“你不是才說要留在朋友家,這會兒出門有地方去?”弋千不情願的開口。
朱祐樘挑眉,泛白的唇瓣有些幹燥,徑直去給自己接了杯水喝,坐在弋千麵前的桌子上,居高臨下道:“蓁蓁是我的妻子,以前是,以後也是,你……,就不必擔憂她了,管好自己罷。”一飲而盡,揚長而去。
“唉——,他身上有傷呢,不能就這樣走了。”李灼灼心急,跟著出門去拉住朱祐樘的衣擺,“你不要跟他置氣,弋千就是這麽個臭脾氣,你受傷了就自己走開,蓁蓁那兒,我可沒法交代,回來吧,讓弋千給你看看。”
朱祐樘低頭看著李灼灼,答非所問:“你可有想回去的時候?”
李灼灼呆呆的看著朱祐樘,猛地鬆開手往後退兩步低聲道:“對……對不起,我不該拉你的。”
“李姑娘,你可有想回去的時候?”朱祐樘又問了一遍。
李灼灼先是點頭,然後搖頭,咬著下唇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弋千跟我說過,我回不去了,所以我再也不想這個問題。朱……朱公子,你也別想了,咱們活的好好的,他們會知道的。”
朱祐樘偏過頭看門前昏暗的燈光,一隻小蟲子圍著燈泡飛來飛去,一下又一下撞過去,最後它會怎樣?朱祐樘輕聲道:“明日八點,辛苦李姑娘了。”
“唉——,你的傷……”李灼灼還是很擔心。
“不礙事。”朱祐樘轉頭就走,一隻手慢慢撫上腹部,又開始疼了。
身後是機車發動的聲音,朱祐樘轉頭,看見帶著頭盔的弋千隻露出一雙幽深的眸子,“給你”弋千丟過來一頂黑色頭盔,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若是出點什麽事,我心裏可不安,快上來,別等我下去拉你。”
朱祐樘看著手上的頭盔,然後把它扣在腦袋上,跨上弋千的機車,“走吧。”
“把店門關緊,回家等我。”弋千對著李灼灼說完,機車便箭一樣衝了出去。李灼灼愣愣的看了會兒才轉身,嘟囔著“兩個奇怪的人”,然後熟練的拉下卷簾門,回了小門後麵的家。
弋千帶著朱祐樘一路的風馳電掣,風像刀子般刮過耳邊,冷冽,刺骨,朱祐樘卻體會到了從沒有過的放鬆,似乎來到現代,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輕鬆。他雙手張開,閉上眼睛感受,就像騎在他最愛的那匹棗紅色的馬上。
“你這副鬼樣子還不去醫院,是不想要命了嗎。”弋千的聲音隨著風飄進耳裏,閉著眼睛的朱祐樘微微睜開眼看弋千火紅色的頭盔,沒有回話。
“我自然不是關心你,你若是死了,蓁蓁怎麽辦。”弋千忿忿道,然後車子急刹車,停在醫院門口,“下來吧。”
朱祐樘似乎意猶未盡,盯著弋千這輛帥氣瀟灑的哈雷笑,“明個我也要一輛,感覺真不錯。”
“你能買得起,但是你可不會騎。想要這個,還得考證的,哈哈。”弋千頗為自豪的拍拍自己的座駕,往前走幾步回頭催促道:“進去看看,你還愣著幹什麽。”
朱祐樘低頭看看腹部的鮮血,挑眉問:“你真的確定要跟我一起進去?”
“還囉嗦什麽。”弋千嘀咕著,朱祐樘大踏步超過他,隻留給他一個偉岸的背影。
醫生和護士可不會管這兩個男人如何的英俊帥氣瀟灑,氣急敗壞的醫生一邊檢查著腹部傷口,一邊不滿的念叨:“……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是說你啊年輕人,這一看就是手術傷,還沒好利索,怎麽就要掙開了,啊,不好好養身子,成日裏就知道打架鬥毆的,要我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朱祐樘的臉疼的有些扭曲,不低頭看醫生處理的傷口,一旁的弋千驚訝的看著那條長長的刀口問:“你做過手術?”
“你瞧這刀口還看不出來嗎,你們兩個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麽連這種小事都不知道注意注意,瞧瞧你們臉上的傷啊,我當醫生這麽多年,一眼就看出來了,是不是你把他打成這樣子的?”醫生不滿的看了眼弋千,對一旁的小護士道:“給他擦擦臉,多俊的一張臉,都要破了相了。”
朱祐樘抬眼看看弋千同樣扭曲的臉,然後麵無表情的轉向其他地方,這裏的醫生有些囉嗦,但是這些囉嗦的話聽在耳朵裏卻有些順耳,尤其是方才訓斥這個男人的時候。
小護士拿著沾著碘酒的棉棒給弋千擦傷口,弋千不願意的一轉頭,又被醫生念叨著:“年輕人,嘴角都破了擦點碘酒怎麽了,看你們臉上這又青又紫的,回去後找個冰毛巾敷敷好得快些……”
“醫生說的是,”朱祐樘又看一眼弋千,隨意道:“他這個人天生反骨,不用管他。”
“唉,現在年輕人怎麽都這樣,你也是,傷口都要裂開了還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要出點什麽事,可有你後悔的時候。”
“謝醫生了。”
醫生又開了藥囑咐按時服用,兩人才出了醫院。弋千看著朱祐樘的腹部若有所思,朱祐樘抬眼看著這燈火通明的城市笑道:“別那麽看著我,不過是些小傷,算的什麽事。”
“朱祐樘,這就是你來的目的?”弋千一邊走向機車,一邊催促朱祐樘跟上。朱祐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跟在弋千後麵道;“我能騎這個嗎?”
弋千不屑的看了眼他腹部的血跡否定道:“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朱祐樘也不逞強,隨手把頭盔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誰要帶這個,騎馬的時候比這個跑的快多了,也不需要這種頭盔。”
“少爺,買這個東西很貴的。”弋千不滿的拿過頭盔塞進朱祐樘懷裏道:“你不願意戴就不戴,可是不準給我扔了。”
朱祐樘抱著頭盔跨坐在機車上,有些不屑的挑挑嘴角,珍寶閣的閣主,在這兒就這麽窮了。
“還有——,你確定你的馬跑的比它快?”弋千跨坐上去,憐愛的拍拍機車的腦袋,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它的威力。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坐穩了!”
機車衝了出去,一路狂飆。夜晚的城市依然喧囂,行人遠遠聽見專屬於機車的轟鳴,然後看著它風一般消失在眼前,或是嘀咕或是謾罵,騎這麽快,趕著去投胎啊。
朱祐樘隻感覺自己像是要飛起來了,風從耳邊略過,額頭微涼,短發根根豎起,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來,冷風灌進來,涼颼颼的,刺激又新鮮。弋千欠扁的話傳過來,朱祐樘沒有聽清楚,知道弋千這人不會說什麽好話,也不在意他說什麽。這種騎在馬上的感覺,真的久違了。穿過鬧市,行過街道,弋千一路狂奔,越走車越少,隻有機車的轟鳴響徹夜空。郊外的星空更美一些,被修剪的整齊的樹木刷刷的往後退,路燈閃著微弱的光,和漫天的星星一樣指引著遠方。越來越安靜,隻有轟鳴聲一陣高過一陣。
弋千又念叨了一句,朱祐樘聽見了,雙手扶著機車的後座仰著頭大聲回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當時蓁蓁可以跟你回來,這是個和平的世界,適合生活,蓁蓁適合這裏。”
弋千加速,任由風刀割似的吹過臉頰,他心酸過,如今想到那個小丫頭,心底滿是悵然。他喜歡過她嗎?也許是知道他們有同樣的秘密開始,他關注她,也開始愛護她。可她呢,一次又一次拒絕他,恨不能遠遠逃離他。他要帶她離開京城,她拒絕了;他要帶她回來,她也拒絕了。早就知道的,不過是因為她不喜歡他,自己一直在強求,在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機車繞著整個s市轉了一圈,淩晨才回到弋千的住處。聽見響動的李灼灼跑出門來看,弋千橫眉冷對,“這都幾點了還不睡覺,大半夜的跑出來幹什麽?”
朱祐樘瞥了眼憤怒的弋千,也不管兩人,徑自進了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