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封後二
張爾蓁早早便起床,任由宮裏派來的禮官女子收拾著。雪白的羅衣外罩上深青色翟衣,直領,大襟,右衽,大袖敞口,這是明朝皇後最高級的鳳服,張爾蓁隻在電視上見過一次。衣裳的領、袖、衣襟等處施以紅色緣邊,飾彩織雲龍紋樣。衣身織有翟紋(造型為紅腹錦雞,五彩羽毛)十二行,每行用翟十二對,共是一百四十四對。大襟及左袖的翟紋朝向右邊,小襟及右袖的翟紋朝向左邊,後身翟紋便與前身對稱,但方向相反,即背縫兩側翟紋均麵向袖口。翟紋之間裝飾有小輪花,繡著圓形花朵,外有白色連珠紋一圈。每行紋樣均為翟紋與小輪花交錯排列。翟衣很長,直直垂到張爾蓁腳踝下。張爾蓁低頭隻看見紅邊的裙角,裙邊上的金紋細而繁瑣,蕩起一圈圈漣漪。
禮官動作利索,正跪下身子幫著整理下擺。張爾蓁剛想放下雙臂,禮官才輕聲道:“勞煩娘娘先舉著雙臂,咱們開始係中單。”禮官又站起來,從旁邊宮女手裏接過正紅的中單,接著是蔽膝、大帶、副帶一通下來,張爾蓁已然華貴莊重不能言表。
宮女又呈上來一方精致的嵌著玉珠的楠木盒,禮官女子取過裏麵的玉佩係在張爾蓁身側。張爾蓁看著這玉佩極其熟悉,蜷曲狀月牙白燦若明霞的玉佩,這不正是當時她初次見到朱佑樘時,他抵押在她這裏的,何時又被他尋到了?她記得她收的好好的……
禮官女子再次跪下輕抬張爾蓁的玉足,慢慢套上皇後禮製的襪子。襪以青羅製作,襪上有係帶。舄用青綺製成,舄身飾描金雲龍紋,在鞋幫處用皂線緣邊。舄首上翹,做成如意雲頭形,上綴珍珠五顆。“穀圭七寸,天子以聘女”,最後穿上鞋子的時候,張爾蓁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此這般,已經用了一個時辰。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女官捧來一頂金雕玉琢的鳳冠,張爾蓁不由看直了眼睛,呆愣愣的任由女官將鳳冠輕扣在她的發頂。
鳳冠正中為一條大龍,口銜大珠一顆,珠上有翠蓋,下垂珠結一串,其餘龍鳳口中銜有珍珠寶石製成的珠滴。冠身上部鋪有四十片點翠鑲珍珠的如意雲。下飾大珠花十二樹,即用珍珠串成牡丹花,兩朵為一樹,飾有蕊頭二個、點翠花九葉。小珠花十二枝,每枝有珠花一朵、半開一朵、翠葉五葉。大珠花綴於冠身下部、口圈上沿,小珠花在大珠花之上,綴於珠翠雲之間。冠底口沿外側為翠口圈,上綴珍珠寶石鈿花及翠鈿各十二個,托裏鑲金口圈一周。博鬢安在鳳冠後部,前端如橢圓形,往後漸收,左右各三扇,嵌在金鈒龍吞口中,每扇上皆飾有金龍、翠雲、珍珠等。博鬢朝向下方一側的邊沿綴有珠絡,並垂珠滴。張爾蓁的小腦袋頂上這華麗的鳳冠時,脖子控製不住的往下縮了一寸,這比起結婚時的那行頭,沉了不止五倍.
張爾蓁艱難的看向禮官,才想要張口,就被禮官女子笑著製止“娘娘,擔其責承其重,日後才更平順安康。”
天光大亮,著裝完畢已經看不清前路的張爾蓁被引著進了鑲珠灌寶的鳳攆,前後十八個衣著鮮亮紅衣的公公在唱官悠揚高亢的聲音中抬起鳳攆,慢慢往奉天殿走去。
因著前一陣兒新入宮一批宮女公公,這會兒的皇宮裏極為熱鬧,六宮稍稍閑下來的年輕姑娘們躲在暗處悄悄看著皇後娘娘的鳳儀消失在拐角,捂著嘴巴嘻嘻的笑。
張爾蓁很想用雙手托著脖子,可手上拿著的熒光水滑的景泰藍紅珊瑚瑪瑙手串離不得手,又沉又墜,騰不出空來去管沉甸甸的發頂。奉天殿已經準備就緒,披甲衛士與宮廷禮儀侍從分列宮門兩側,宮中奏起禮典樂曲,魯公公的“兒子們”在大殿忙碌的備齊冊封所需要的“香案”與冊封的所需的文件以及在丹陛兩旁安排好歌舞藝人。鳳攆到達奉天殿外麵,鍾鼓敲響三次,百官與身著“袞冕服”的朱祐樘隨後進入奉天殿,禮部官員為皇帝奉上冊封的冊封書以及皇後寶璽放於事先備好的案桌,百官隨即按庭儀時候的站位,到殿上站在各自的位置。
朱祐樘著深青衣纁裳,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火、宗彝八章在衣,藻、粉米、黼、黻四章在裳。冕廣一尺二寸,長二尺四寸,金飾玉簪導,垂白珠十二旒,朱絲組帶為纓,色如綬。禮樂齊鳴,朱祐樘直看著他的張皇後在禮官的指引下緩緩走過來,站在他旁邊,看著她顫顫巍巍的步伐和微微發抖的脖頸,又看著她纖細的手去扯著長長的翟衣,伸著細白的手指撫平上翹的金鈿,笑道“朕的皇後,可整理好了?”
張爾蓁眼前滿是金光,珠翠吊著在眼前晃悠,她隻是依稀能看見長身玉立的朱祐樘,不滿足於這樣看著,她還是騰出一隻手撩起鳳冠垂下的珠翠,才清晰的看見眉目帶笑俊朗出塵的皇上。張爾蓁嘟起紅唇有些不滿:“為什麽你就可以這麽輕鬆,我這些東西實在太沉了。”
“那咱們快些結束。”朱祐樘對著一旁喜慶的魯公公道:“吉時已到,開始吧。”聲落,音樂止,魯公公唱“跪——”君臣四拜“起——”百官起身。
放下珠翠的張爾蓁聽見承製官上前請示皇帝是否開始冊封大典,朱祐樘應允,承製官其從中門走出,走下台階到達宣讀製命的位置,高呼:有製——,正副冊封使滾下接製命,承製官宣讀製命:冊封張氏為皇後,命卿等持節展禮……“
封後大典**隆重,容不得一點變故。張爾蓁隻是依著禮官的唱喝拜——拜——再拜——,暈暈乎乎的被朱祐樘引著走,又聽到禮儀高呼“禮儀完畢”,知道這並不是結束。
朱祐樘坐在上首龍椅上後,隻有禮官引著張爾蓁,內使監令呼:有製……跟著便是一遍一遍的高呼,一次一次的再拜。麻木的張爾蓁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緩慢而發抖的跪在朱祐樘麵前,行了最後的謝恩禮,然後奏樂聲起,張爾蓁行八拜之禮,音樂結束,屬於張爾蓁同誌翻身一仗的封後大典拉上帷幕。至於剩下的接受百官朝賀之類的,張爾蓁聽禮官女子說過,是要換身衣裳的,張爾蓁終於長舒一口氣,她的脖子真的要斷了,現在連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下一刻這沉重的鳳冠落在她的腳邊上,那就太不吉利了。
張爾蓁覺得這也許是她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天,饑腸轆轆,疲憊非常,穿著雪白的褻衣就想往床上躺,還是硬要被金秋拉起來,慢慢哄著張開嘴喝下一口金絲燕窩粥。
張爾蓁使勁睜開一條眼縫喃喃:“等會兒休要打擾我,我要睡覺,誰來也不見。”
“是是,奴婢知道。您再吃點吧,一整日沒吃東西呢……”
張爾蓁迷糊著張嘴咀嚼張嘴咀嚼,直到吃下滿滿一整碗,便攆了金秋出去,暈乎乎躺著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張爾蓁還是醒過來了,炙熱的懷抱燙的她臉頰通紅渾身發熱,推了好幾次無效,張爾蓁睜開眼便看見朱祐樘滿是星辰的雙眼,正一動不動聚精會神的盯著她。
看見懷裏的人兒睜眼了,朱祐樘低沉地聲音道:“朕的皇後,今日良辰美景,切勿浪費了。”
張爾蓁大驚,今日累了一整日啊,他想幹什麽?
朱祐樘知道張爾蓁大約是要反抗一下的,單手撐著自己的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丫頭的臉逐漸變得緋紅,笑道:“你以為朕要做什麽,你以為朕是柳下惠,坐懷不亂,這……正常嗎?”
“正常,正常的很,皇上,臣妾如今不過十七歲……而已……”張爾蓁結結巴巴地,看著朱祐樘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果然聽到他道:“雖說十七歲年歲也不大,可是朕聽說外麵許多如你這般大的女子,都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蓁蓁……”朱祐樘溫熱的氣息鋪在張爾蓁耳畔,“……幾年了,這都幾年了,你可知道我等今日,等了多久……”
張爾蓁小臉更是滾燙,像是烤熟的蝦米,她不敢再看朱祐樘灼熱的雙眸,她低下頭繼續結巴道:“我……我總覺得我還小……呢”她知道她在胡說,十七歲的年紀在這裏哪裏還算小,更何況她已經嫁給他三年了,三年了……
“小?”朱祐樘眼裏盛滿笑意,目光向下看看皇後娘娘寬鬆衣裳下鼓鼓的樣子笑,“我覺得不小了,蓁蓁,你害怕什麽?害怕朕……嫌棄你?”聲音沙啞魅惑,聽得張爾蓁心頭發酥。
實在是太具有殺傷力了!張爾蓁甚至聽不出朱佑樘話裏的意思,她暈暈乎乎的像是深深陷入了幽遠的水潭,很不爭氣的舔舔微幹的唇瓣。張爾蓁無意識的動作看在朱祐樘眼裏更像是一種誘人的邀請,他低頭吻上她柔軟的唇瓣,輾轉反側,汲取口中的芬芳。張爾蓁被吸得呼吸困難,推開朱祐樘大口大口喘氣,有些幽怨得盯著朱祐樘,“若是憋死我了,你可就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