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聖旨出乎意料
在金秋銀秋焦急心慌的等待中,張爾蓁和湘秀帶著滿滿幾袋子東西出現在鐵鏈下麵。這一趟是滿載而歸,張爾蓁費力的把兩個**袋綁到遞下來的粗繩子上,指揮著金秋往上拉。湘秀卸下扛在肩膀上的佐料,綁在銀秋的繩子上。金秋銀秋邊費力的往上拽著繩子,邊佩服側妃二人竟能把這些個東西帶回來,實在是——太沉了。
幾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全都拉上去。張爾蓁坐在火紅色的毛絨地毯上呼呼喘著氣,金秋上下仔細打量一遍,確認側妃完好無損後才問道:“側妃,你們真的出去了嗎,遊嬤嬤真的帶你們出去了啊?您出去這些時候,真是擔心死奴婢了。”
張爾蓁接過銀秋遞上來的水痛快的喝幾口,擦著嘴巴道:“出去了一趟,也帶回來不少東西,這些東西夠咱們吃上好幾個月了,等會兒你們去整理收拾出來,尤其是那些肉,可不能臭了,能醃的都給醃上,我買了不少鹽回來。還有都小心些,不少罐子呢。”
“側妃您就……”金秋看一眼地道小聲問:“……沒機會逃走啊?”
張爾蓁在她腦袋上敲了下沒好氣道:“你們以為我不回來了?我跑什麽,再說了我跑了你們怎麽辦,別想那些沒用的,趕緊整理去。”
“您若是真跑了,奴婢還高興呢……”金秋隻敢在心裏想想,看到張爾蓁不想多提,金秋也不再問,喊著銀秋和湘秀一齊費力的把地道封上,幾人或是抬著或是扛著張爾蓁二人拉回來的東西出了房間,然後給房間上了幾道大鎖,鑰匙仍舊在湘秀手裏。
“今兒下午吃燒烤吧,東西也都新鮮,材料也足。”張爾蓁看見金秋費力的扯出一隻油光水滑的大白羊,銀秋齜牙咧嘴的捂著鼻子往外拽殺好的魚,湘秀很淡定的倒拎著幾隻雞爪子。其實張爾蓁很想弄幾隻活的養著,可遊穀那小子硬是不同意,一邊催著沒時間了,一邊念叨著:你們這幾袋子能吃到明年了,我可不幫你們抬雲雲。然後滿臉嫌棄的遊穀自己也買了不少東西帶回去,嘴裏念念有詞,嬤嬤大哥二哥三哥的等等,他當然沒有幫張爾蓁抬東西,因為他自己的東西也很多,騰不出手來幫別人。
他們三個瘋狂購物的樣子,像極了過年的大采購活動。
提到燒烤,金秋銀秋兩個並不陌生,高興的應一聲開始準備起來,肉要洗幹淨切好醃上,菜要洗幹淨切好串上,還要準備木炭,這個得去廚房準備了,金秋跑進廚房,銀秋繼續收拾食材。張爾蓁搬來兩個竹編椅子,拉著忙碌的湘秀過來坐下,笑道:“咱們倆今天辛苦,就讓她們去忙吧,歇會兒歇會兒。”
湘秀猶豫了會兒,還是安穩的坐在椅子上,她疑惑的看向張爾蓁欲言又止,張爾蓁看著秋季的高空高遠的雲朵歎道:“今兒出去這一趟,也發生了不少事。我猜你想問什麽,致雅軒……那個涵姑娘,之前是我的婢女……,從七歲上就跟了我,十三歲的時候跑了,如今在安徽看見她……,有些吃驚。”
湘秀聽得很認真,她看出來張爾蓁眼底的落寞,她很難形容這種傷感,似乎在哀傷,哀傷中又透著淡淡的解脫。
“今兒瞧見她還活著,我心裏也高興,瞧著她如今也好,過得似乎……比我好。我大概也能猜到她如今的處境……,不過都是螻蟻,在不同的屋簷下罷了。湘秀,我很高興,她還活著……”張爾蓁輕聲說著,慢慢笑著。力行的死她也耿耿於懷,如月逃跑之後她也盡心去找,事情變成如今這樣子,冥冥之中總有一把推手促成這一切。張爾蓁的預感一向很準,她與如月還有很多糾葛,之後會走向哪一步……。張爾蓁這會兒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她沒想過一種可能,就是以前那個溫順和善的小姑娘,有朝一日會想要她的命。
湘秀是個寡淡薄情的性子,她沒法開口安慰這個姑娘。湘秀鼓起很大的勇氣撫上張爾蓁的手,無聲的傳遞出一種力量和支持。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張爾蓁低下頭看見湘秀粗糙的手背。那是一雙農婦的手,不纖細也不潔白,常年的勞作早就改變了它初始的樣子。張爾蓁幽幽的歎口氣,“湘秀,謝謝你。”
湘秀無聲的笑笑,邊搖著頭。
日落之前,金秋銀秋都準備好了,屬於風雅澗的秋日燒烤節拉開序幕。一身男裝的張爾蓁撩起袖子翻著烤串,看著嫋嫋白煙飄出,耳邊傳來油滴在碳上的“滋滋”聲,張爾蓁深吸了一口香氣嘀咕著:“若是遊穀那小子在就好了,他鐵定愛吃這玩意兒,可惜可惜,他沒有這口福。”
金秋銀秋已經開吃,小嘴冒著油被辣椒和煙嗆得有些睜不開眼睛。初次接觸這項活動的湘秀臉上先是震驚,然後變成了滿足。她接過張爾蓁遞來的肉串擼一口,然後很愜意的喝了一口今日帶回來的女兒紅,坐在椅子上有說不出的愜意。
“給我也來一點。”張爾蓁遞過來一個小碗,湘秀很大氣的給她倒滿了酒,張爾蓁湊在鼻尖聞聞這淡淡的酒香,慢慢品著飲下,“真痛快!”再擼一串,這日子這麽快活,天天憂愁那些個做什麽,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啊!張爾蓁又倒滿了酒,和湘秀豪爽的碰了一杯,一飲而盡。唇角的酒順著臉龐流進胸口,似乎又流進了心裏,燙的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來呀,金秋,銀秋,幹杯,慶賀所有美好的東西,慶祝我們都還活著!”張爾蓁高高舉起盛滿酒的碗對著月亮嘀咕著:“馬上就要中秋了,慶祝這多事的一年……”
湘秀放下酒杯,雙手無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她抬頭看著黑幕下那輪皎潔的圓盤,似乎看見了許多年前的自己,也像這個姑娘般肆意,也像她這般灑脫。此時的自己,心裏沉浸許久的激情和熱血似乎漸漸蘇醒,哪怕隻有一會兒,她也很知足了。
“側妃,您不能再喝了,您好像是喝多了,明早起來會很難受的。”
“我啊,我好像是喝多了些……,金秋,你不知道我今兒看見誰了,金秋啊,你認識如月嗎……她長大了,也長高了,瞧著也變漂亮了……,你們一個一個都走了……如月啊,明月啊……”還有朱祐樘,朱太子,我真高興,你沒去滇南……那裏那麽危險,你要是沒命回來,我就要守寡了呢……
“側妃,快放下杯子吧,您不能再喝了,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咱們再想別的辦法不好嗎?”
“誰說我心情不好,我心情美著呢,銀秋,你也來喝一點,這酒真不錯,錯過了今晚,可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才能再痛快一回了……”
金秋銀秋還是合力把張爾蓁送回到床上,銀秋守在床邊,金秋去園裏尋湘秀,“你們今兒出去遇到事兒了嗎,側妃很少喝酒的,更不會喝這麽多……”
金秋還沒念叨完,湘秀笑著遞上來一個空碗,然後倒上半碗酒,笑眯眯的示意金秋喝下去。難得見到這般快活的湘秀,金秋長歎一口氣不再問,陪著喝了會兒,攙著腳步不穩的湘秀也送回了房間,“早知道這般,應該攔著側妃不讓出去的。”金秋嘀咕著又道,“如月如月……聽起來怎麽這麽熟悉呢……”
風雅澗又恢複了平靜祥和,每日裏啞巴公公來送飯,張爾蓁送他一個菜,看著啞巴公公笑著離開,張爾蓁招呼著院裏的姑娘們過來吃飯,泡上一海碗的藕粉幹果,炒上一個菜,配著啞巴公公送來的飯菜大快朵頤。如此反複幾日後,張爾蓁劃掉了日曆上八月十四這一天,迎來了成化二十三年的中秋。
風雅澗的中秋節過得和樂安穩,京城的中秋這一日,病了許久的皇上起身上朝了。
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筆直的坐著,眉眼間俱是威嚴,若不是他眼底淤青發黑,唇瓣慘白無色,滿朝大臣該是一片雀躍歡喜。事實是滿朝大臣噤若寒蟬,沒有一個開口的,都垂著腦袋往後縮減少存在感。上首站著一身同樣明黃色的太子,太子後麵是一身墨藍色的郕王世子朱祐枷,在後麵便是當今成年的皇子們。今兒是中秋,大殿裏卻毫無喜色,朱祐樘抬頭看看皇上,與皇上四目相對,平靜的眼眸垂下,心裏冰涼一片。
“今日中秋,普天同慶,愛卿們可有收到朕送出的香餅啊?許久不見愛卿,今兒看見愛卿們身體依舊康健,朕心甚微。我大明朝繁榮依舊啊,現在……諸位愛卿可有事奏?”聲音低沉,細聽之下可聞其無力。
大殿一片寂靜,不聞任何聲響。
“太子可有事奏?”
“回父皇,兒臣無事。”朱祐樘上前兩步回道。
“世子,你可有事奏?”
“皇上聖明,臣無本奏。”朱祐枷上前兩步回道。
“嗯,很好……”皇上的臉上並無笑意,有些煩躁又有些頹然,而後揮手道:“……懷恩,宣旨吧……”
聽到有旨要宣,大臣們紛紛低頭交談起來,都疑惑不解。朱祐樘又垂下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收在兩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朱祐枷餘光看見太子唇角帶笑,心下了然幾分,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聽見身後幾個皇子小聲議論著,
“父皇要說什麽,會不會是廢太子的事兒……”
“四哥還在滇南,莫不是已經……”
“是不是要先恭喜……”
下麵亂的像趕大集,懷恩不緩不急的展開聖旨清清喉嚨,大殿裏靜下來,大殿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聽見懷恩公公尖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