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守墓人
金秋和銀秋去找湘秀的時候,湘秀已經換好衣裳了,一身利索的夜行衣。金秋問道:“這深更半夜的,你要幹什麽去?”
湘秀拉著金秋和銀秋來到了上次那件房子門口,指著房間裏寫了個“藥”字。
“……可是側妃說以後再不準進去的,若是……”銀秋有些遲疑。
金秋問湘秀:“你上次進去的時候看到裏麵有藥了?”
湘秀點點頭,她清楚的看見了那口水晶棺材裏還有一盒未關的,裏麵是各種珍奇藥草。金秋一瞬間的遲疑後,斬釘截鐵道:“我跟你一起去,銀秋守著側妃,若是側妃問起來了,就說咱們出去見曹大人了。我和湘秀拿到東西就上來……”
“可是,側妃不讓下去,咱們不還把那個地方給封上了嗎?”銀秋心裏不安。
金秋也有些遲疑了,“咱們先去看看側妃,這事兒先別提。”
湘秀的衣裳已經換好了,就守在門口等著。金秋和銀秋去看張爾蓁時,張爾蓁已經暈過去了,她一手垂在床邊,手裏捏著一張銀票,一手搭在胸口上,臉蛋緋紅,呼吸急促。
“側妃,側妃,您醒醒?”金秋小聲喊著,一手探上張爾蓁的額頭,驚呼道:“起熱了,起熱了!不能再等了,現在就要喂側妃吃藥,現在就要降溫!銀秋,你趕緊去打水來替側妃擦身子,我這就去取藥來,不能耽誤了,側妃必須要吃藥了。”
原本猶豫的銀秋也下定了主意,“金秋你快去吧,我拿著這銀票去換點酒來,聽說擦酒降溫更快。”
“嗯……不行!這銀票不能動,我和湘秀都下去了,隻你在院子裏,咱們不能保證他們不起壞心思,側妃如今昏迷著,你必須守在床邊上!”
銀秋答應著,金秋又拉著銀秋出了房間,和湘秀匯合後就去了被封的那間房間,打開鎖,三個人費勁的抬起那張大床,拉開那張火紅色的地毯,“銀秋快回去照顧側妃,我們去去就來。”
看著金秋和湘秀消失在視野裏,銀秋才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寒戰,然後飛快的奔去了廚房打了水,跑著到了蓁側妃身邊,小心翼翼地把銀票疊好放在小幾上,而後一點點擰著帕子替側妃擦身體,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側妃,您可不能有什麽事啊,咱們還得一起生活,您怎麽就生病了……嗚……,奴婢給您降降溫,您再等等,明早奴婢就去找曹大人,無論如何都要給您找郎中來看看……側妃,您聽得見奴婢說話嗎?側妃……嗚……奴婢真擔心……側妃,您醒醒啊……”
張爾蓁已經很久沒做夢了,她可以模糊的聽見銀秋的哭泣,卻連舉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四周漆黑的沒有一點亮光,張爾蓁的腦袋有些疼,暈乎乎的。然後她覺得自己在飛速前進,自己似乎感覺到了衣袂飄飄的瀟灑,然後猛地場景一換,張爾蓁定住時不敢置信的看著周圍,這不就是坤寧宮嗎,那個穿著滾金邊珊瑚紅宮裝的一臉嚴肅的女子不就是皇後娘娘嗎?
張爾蓁聽不見皇後在說什麽,隻是看見下手跪著的太監渾身顫抖的不住磕頭,然後進來一個身材欣長的男子,哦——這不就是朱祐枟嗎!朱祐枟行過禮後笑著給皇後娘娘遞上一紙書信,皇後看完後滿臉笑意的連連點頭。張爾蓁剛想走近兩步看看上麵寫了什麽,然後場景一換,到了東宮。
這是朱祐樘的書房,他正在桌案上看一幅很大的地圖,上麵層巒疊嶂的標著險要地段,你這又要出去打仗嗎?!張爾蓁心疼的看著朱祐樘揉揉酸痛的雙眼,然後看著朱祐樘在暗格裏取出一個卷軸,極小心的打開看著,似乎很入迷。
張爾蓁探頭去看,這……不就是她嗎?
那時候的她年紀尚小,穿著一襲紅裝站在雪地裏,身邊是一個與她一般大的憨態可掬的雪人,雪人帶著同樣紅色的帽子,這是那年在益州的時候,張爾蓁堆了這個雪人答謝朱太子的救命之恩,然後一轉眼雪人就不見了,張爾蓁還鬱悶了許久。畫裏的她嘴角露著可愛的梨渦,眼睛彎彎的像月牙,這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張爾蓁自戀的想著,然後看見朱祐樘眼裏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她看見朱祐樘修長的手慢慢撫著畫上的姑娘,嘴裏輕聲道:“……蓁蓁,對不起……”
…………
張爾蓁被燒的很難受,渾身粘膩,頭痛欲裂,她漸漸在睡夢中醒過來,看見天色已經亮了,身邊兩個丫頭垂著腦袋一點一點的,瞧著似乎……一夜沒睡?張爾蓁有些吃力的動了動手指頭,發現自己已經好受了很多,聲音嘶啞的開口道:“……我想喝水了,銀秋,我想喝水……”
金秋和銀秋同時醒了過來,兩個人均是紅紅的眼眶,銀秋忙去倒水,金秋伏在床邊關切的問:“側妃,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有沒有好點了?”
銀秋端水過來,張爾蓁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終於舒服了很多,“我覺得舒服多了,隻是有些頭疼,歇會兒興許就好了。隻是嗓子有些苦,你們喂我吃藥了嗎?”然後看見擺在小幾上的銀票問道:“這銀票沒動,你們哪裏來的藥給我吃的?”
金秋期期艾艾道:“奴婢們……是湘秀找來的藥,應當是她自己藏起來的,昨兒拿出來煎了,子時喂您吃了一次,寅時喂您吃了一次……側妃,您終於醒過來了,謝天謝地,昨兒要嚇死奴婢們了。天亮了,奴婢呆會兒就去找找曹大人,看看尋個郎中來……”
湘秀啊……張爾蓁看著銀秋躲閃的眼神,猜到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若是湘秀真有藥,昨兒白天怎麽不拿出來呢。可是她現在確實沒力氣,也管不了那麽多,“郎中就別去找了,我覺得舒坦多了,再休息休息就好……”
聽到側妃沒懷疑藥的來源,金秋舒了一口氣,忙從一邊桌子上取了一枚褐色的藥丸,“側妃,您把這枚藥丸吃了吧,這是專治風寒的,您睡著的時候奴婢不敢給你用,怕噎在嗓子裏。”
張爾蓁接過藥丸,看著光滑的表麵,又湊在鼻邊聞聞,淡淡的藥香配著花香,一看就不是尋常的東西。在金秋的惴惴不安中,張爾蓁把藥丸放進嘴裏,喝了一口水咽下去,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吃下藥後,張爾蓁覺得渾身又開始發汗,濕噠噠的不舒坦。可是頭疼似乎減弱了不少,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看著蓁側妃又睡過去,金秋銀秋才長歎了一口氣,金秋麵色擔憂道:“我們似乎又給側妃帶來麻煩了,這可怎麽辦。”
銀秋後怕道:“昨夜裏太嚇人了,側妃渾身都在發抖,若是沒有那藥,側妃恐怕就……”
“瞧著剛才好了一些,到底是……,都是好東西。”
“可是那人怎麽辦……”
“等側妃好了,咱們再跟她說吧……”
張爾蓁這病來的氣勢洶洶,走的慢慢騰騰,她連續三天都在床上,吃一枚藥然後睡一覺,醒來喝點稀粥再去睡覺,然後被金秋銀秋伺候著換衣裳擦身子,折騰了三日終於好了許多。張爾蓁有力氣下床的時候,問道:“這幾日沒見著湘秀,她去哪了?”
金秋銀秋才哆嗦著跪下,講了那晚上發生的事——
金秋和湘秀進了地道後很順利的尋到了那口水晶棺和那兩個楠木棺,金秋大著膽子爬進了水晶棺起去找藥材,拿出了一盒白玉般瑩潤的千年老參,湘秀在其中一件耳房裏尋到了一堆藥丸,上麵標著名字,湘秀看了一圈便都抱在懷裏,打算都帶走。兩個人碰頭後準備離開,卻聽見牆外一陣轟隆聲,事情不妙,兩人快速躲進一間耳房,沒一會兒最中間的一塊巨大的石青磚牆凸出來,從牆後麵竟然走出了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宮女,穿著洗的發白的灰衣裳,懷裏抱著一堆長長的蠟燭,看樣子是來換蠟燭的。
原本等著這老宮女離開也就罷了,偏這位老宮女人老心不老,眼力極好,她一進來便嚴肅道:“有人藏在這裏,是老婆子請你出來,還是你自己出來?上次拿走了一箱子還不滿足,如今又來了啊……”
金秋和湘秀秉著氣沒有露麵,老宮女便抱著一堆蠟燭一點一點找,湘秀已經敲敲舉起耳房裏一枝綠玉鬥,在金秋瞪大的眼睛裏,趁著老宮女轉頭的功夫敲在了老宮女的腦袋上。老宮女應聲而倒,蠟燭撒了一地。兩個人合計一陣,幫著把蠟燭一一插回去,然後在那堵石牆上尋到了開關,關上牆後,拿著藥和藥丸,拖著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了的老宮女走回了暗道,然後讓銀秋找來繩子,把老宮女拖回了院子。
這幾日湘秀一直看著那已經醒過來的老宮女,不知道是不是該直接殺了她……
張爾蓁有些頭疼的捏捏額頭道:“帶我去看看那個老嬤嬤吧。”
“側妃,奴婢們做錯了……,奴婢應該當場就把她打死……,省的她如今看見了咱們,知道了咱們的處所,萬一……”金秋還是擔心自己惹了麻煩,跪在地上不起來。
“人都帶回來了,還是先看看再說吧,實在不行……,還是得殺了她。”張爾蓁還是要去看看這守墓的老人兒,被銀秋扶著起了床,感慨道:“咱們既然發現了那些秘密,早就要做好這個準備了……我還得謝謝它們的救命之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