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終結迎春事

  賈赦聞言更是生氣, 便揮舞拳腳, 狠狠的揍了賈璉一頓。直到王熙鳳聞訊而來哭求了一番,方才放他們離開了。人都走了之後, 他在書房裡轉了好幾圈,心頭的火還是一直無法消退。便發狠道,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那個不孝女,叫她乖乖的拿出銀錢來孝敬自己才是。反正孫家已經絕後了, 還留著錢財作甚?

  想到便做。第二日一大清早, 賈赦就再次叫了人,讓他們去孫家,把二姑奶奶接回來。她若是敢不來,押也要把她押回來。得到命令的人正要出門, 卻又被賈赦叫住了。思忖了一下, 他吩咐道:「把二丫頭從前的奶娘叫來,跟你們一起去。」


  二丫頭最怕她這個奶娘了,看見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帶上這個人一起去,或者,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孫家府邸里,正院之中。賈迎春不端不正的坐在矮榻上, 凝目看著身前的棋盤,眼角也沒有朝著底下站著的幾個人瞥一瞥。賈赦派來的人等了等,見迎春不說話, 一個婆子便拉扯了一下迎春乳母的衣袖, 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乾咳了一聲, 迎春乳母這才從初見到出嫁之後的迎春的震驚中清醒過來,開口說道:「二姑娘啊,不是我倚老賣老要說你。自己父親要見你,你怎可以不去呢?」她的態度並沒有從前那麼囂張,一是因為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兒,二是因為如今迎春的氣勢,實在是令她感到有些畏懼。


  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迎春一點子反應都沒有,依舊注視著面前黑白相間的棋盤。那邊與迎春乳母一同前來的,她的兒媳玉柱兒忍不住了,開口說道:「二姑娘如今腰板子硬了,父親召見也不去了,乳母問話也不回答了。我的婆婆血變了奶,將姑娘養到了這麼大,換來的就是這般冷待嗎?這樣涼薄無情的主子,哪怕我是個奴才秧子,也看不上!」


  微微抬起眼皮,賈迎春看向囂張跋扈的玉柱兒,想起從前還在賈家的時候,這人為偷盜了自己累金鳳的婆婆來求情,滿口污衊自己用了他們家東西的可恨模樣,心裡盪起了一絲漣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蔥白的手指捻起一枚黑色棋子,輕輕擱在棋盤上,迎春淡淡的吩咐左右:「此人污言犯上,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我雖然已經是出嫁了的姑娘,但為了賈家的名聲不被這等奴才拖累,少不得要管一管閑事了。」


  如今孫家上下,已盡在賈迎春掌握之中。她一聲令下,當時便進來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拖著那玉柱兒就要往外走。迎春乳母急了,高聲喊道:「姑娘這是作甚?就連一點情面也不顧了嗎?」


  「你錯了。」賈迎春淡淡的回答道,「要真是一點情面都不顧了,此時,被拖下去的,就該是你們兩個了。」


  迎春乳母聞言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玉柱兒見婆婆敗下陣來,連忙說道:「姑娘這般行事,就不顧自己溫良的名聲了嗎?」


  賈迎春站起身來,整個人宛如冬日寒風中最傲的那一枝梅花,開口說道:「活了半輩子,我如今才知道,名聲有什麼要緊的?活得自在隨心才最重要。」說完,她嘴角一翹,又道:「將她的婆婆也一起帶下去,叫她看著她受刑。」話一出口,她便感覺到,賈迎春原身心中的鬱氣,消散了大半。


  欺辱她逼死她的孫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壓迫過她的乳母一家子受到了懲罰。也是應該消散大半的怨氣了。


  賈迎春從前的乳母一家子被拖了下去,賈赦派來的其他人頓時變得像是鵪鶉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將視線轉向畏畏縮縮的幾個人,賈迎春笑了:「那麼害怕幹什麼?你們又沒有做錯事,不必擔心。」


  領頭的婆子陪著笑,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既然姑奶奶不去賈府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賈迎春道:「誰說我不去賈府?」


  一群人:「……」


  賈赦大馬金刀的端坐在書房裡,面前擺放著幾碟小菜,一壺竹葉青,悠閑的自斟自飲著。一壺酒下肚,他拿起空空的酒壺搖了搖,揚聲叫人再溫一壺酒來,就在此時忽然有丫鬟來報,說是二姑奶奶來了。冷哼了一聲,賈赦道:「叫她進來。」


  賈迎春緩步走進書房,對著賈赦微微屈膝施禮:「見過父親。」


  賈赦橫眉怒目的看著這個不孝女,說道:「你還敢來見我!」


  賈迎春微微一笑:「女兒並沒有做錯什麼,怎麼會不敢來見父親呢?」


  見賈迎春的態度似乎還好,賈赦心裡的火氣也消下去了些許:「廢話就不多說了,我現在手裡缺銀子,你給是不給?」


  賈迎春正要回話,門外走來一個穿著青色比甲的小丫鬟,手裡拿著一壺溫好的酒。見此情景,賈迎春伸手將酒壺接了過來,口中說道:「女兒來給父親斟酒吧。」說話間,她手指微微一動,一枚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子從她掌心滑落,落進了酒壺之中,很快便化開了。


  舉步走到賈赦身旁,舉起酒壺,淡青色的酒水緩緩落入杯中,盪起一圈圈微小的漣漪。很快,便酒香四溢。


  瞥了面帶微笑的賈迎春一眼,賈赦舉起酒杯,一口喝乾,而後才開口說道:「別想著來討好我了,將銀子送來,才是真孝順……」話還沒說完,忽然,他黃瘦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而扭曲的笑容,緊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極為瘋狂,不多時便涕淚橫流。守在門外的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奇怪二姑娘做了什麼,竟叫老爺如此的高興。


  這個時候,賈赦已經笑得從椅子上翻倒下去,面目扭曲得可怕。一邊不斷的笑著,他一邊狠狠的看向賈迎春,喘著氣說道:「你、你做了、做了什麼……」


  賈迎春站在賈赦旁邊,一臉無辜:「父親你在說什麼,女兒聽不懂。」說著,她慢慢的蹲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張畫著符文的符籙,輕輕在空氣里揚了揚。隨著她的動作,那張符籙自行燃燒起來,變成了乾枯的黑灰。緊接著,她一伸手,便將黑灰塞進了賈赦的嘴裡。賈赦瞪大了雙眼,努力想要避開她的手,卻因為笑得渾身無力,最終還是咽下了符籙化成的黑灰。


  施施然站起身來,賈迎春拍了拍自己的手。行了,完事了。


  從此以後,只要賈赦再想對她動什麼壞心思,就會重複他今日所感受到的痛苦恐懼。幾番下來,諒他再也不敢對她做什麼了。


  系統獎勵給她的含笑半步癲,用在賈赦身上,也算是物盡其用。


  那張符籙是她連夜畫出來的,名為復態籙。物如其名,複製人服下符籙之時所感受到的各種感覺。


  此時,倒在地上的賈赦已經笑得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了。不多時,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了。


  走出門來,賈迎春對守在門外的丫鬟說道:「老爺醉過去了,將他扶到榻上歇息去吧。」


  丫鬟答應著,朝著書房內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朝後方看了一眼。卻見賈迎春的背影翩然若仙,消失在道路轉角處。


  二姑娘真的是,越來越風姿出眾了。這小丫鬟心裡想到。


  接下來的日子,便沒有什麼可詳細記述的了。第二年,孫老太太便逝世了,孫家只剩下了賈迎春一人。這個時候,孫家旁支便找上門來,想要賈迎春交出孫家的財產。理由也是現成的,孫家嫡系絕後了嘛。與其便宜了寡婦,不如交還給孫家族人。


  賈迎春被這些無恥的人煩得不行了,正要冒著惹天道注意的危險施法的時候,北靜王爺出現了。在堂堂王爺的威勢壓迫之下,孫家族人終於偃旗息鼓了。


  北靜王深深的迷戀著賈迎春,為了她,可以說是做什麼事都可以。賈迎春自然不會對他這種妻妾成群的人有什麼特殊感覺,卻不妨礙,她借他的勢力,來保護自己。有了如花似玉丸的滋養,她的容貌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改變。因為這,她的後半生,一直都過得十分逍遙自在。


  司棋的表弟找回來的時候,經過了重重考驗,確定了他對司棋的堅定情意之後,賈迎春像是嫁女兒似的,將司棋嫁了出去。綉橘則一直陪在她身旁,從丫鬟做到了嬤嬤。也曾經有人勸賈迎春,可以從孫家旁系裡挑一個孩子來收養,替孫家嫡系傳宗接代。聽了這話,她淡淡的笑了,說道:「傳什麼宗接什麼代?不必了。」


  孫家這樣惡貫滿盈的人家,活該斷子絕孫。


  北靜王年老病逝的時候,嘴裡一直喃喃念著一個名字。北靜王妃湊到他耳邊仔細聽了,站直身子后嘆了一口氣。


  紅顏禍水,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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