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父親的溫柔
孟純陽和古玉昭聽不見秦夜離的心聲，但蘇卿若能聽到，她側眸驚訝的看著秦夜離，然後又看看那隻爬得飛快的壁虎——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截然不同的方向，這是怎麼回事？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壁虎在整個北關的疆域圖上爬到了東面的邊緣處，然後還動著小腳趾一副想繼續爬可卻沒有了路的模樣。
孟純陽和古玉昭兩人同時看向秦夜離，不知道該不該換一張整個大月朝的疆域圖再試一試……
秦夜離臉色慘白，盯著壁虎一言不發，眼珠子都沒有眨動一下。
他這個樣子，讓孟純陽和古玉昭不敢輕舉妄動。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刺激到他。
蘇卿若看了看沉默的秦夜離，也沒讓孟純陽繼續，她自己上前來，拿起大月朝的疆域圖，然後將北關疆域圖換掉，將大月朝疆域圖放在桌上。
她拎著壁虎的尾巴扔到新換的大月朝疆域圖上時，她眼尖的看到秦夜離似乎想阻止，但因為換圖的人是她，他最終只沉默的抿緊了嘴唇握緊了拳頭，卻沒有將她從身前扯開。
蘇卿若又心疼又心暖。
他都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了，依然將她看得這麼重。因為換圖的是她，他再不願意也任由她作為，她敢打賭，如果現在是孟純陽站在這兒換圖，秦夜離一定會用盡全身力氣一拳頭將孟純陽打開……
壁虎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它暈暈的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又開始往東面爬動。
四個人一眼不眨的盯著它，它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從北關一路往東，最終爬到地圖上那個鮮明的紅色區域，停住不動了。
那裡是，大月朝的京城。
看到壁虎停在了京城，秦夜離愣了一下，然後看向蘇卿若。
蘇卿若知道他的意思，但在桌上找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京城的詳細地圖，她皺眉說，「咱們這兒好像沒有京城的地圖。」
所以，無法確定壁虎的最終目的地，是京城的哪一塊區域。
只知道壁虎的目標是京城。
秦夜離仔細想了想，他們這兒是沒有京城的地圖。
可能是秦王府一心只在北關，沒有動什麼反叛的心思，因此府中只有北關和大月朝的全幅地圖，沒有其他任何府城的詳細地圖。
對於秦王府而言，他們又不會揮兵往東去造反，要京城的地圖有何用？
可此時此刻，秦夜離竟然恨不得秦王府時亂臣賊子，府中收藏著各府城各城鎮的地圖，那樣的話，他現在就能知道壁虎的目的地是何處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秦夜離瞳孔緊縮，一字一頓的說：「我要去陵園。」雖然壁虎停在了京城的區域上，意味著他的親生父親極有可能是京城中某個人，意味著他的母親極有可能背叛了他的父親，與別人生下了他……但也有可能是他的親生父親被人偷了屍骨，如今屍骨在京城呢
！
他從小就看到父親母親的感情有多好，他不相信他的母親會做出背叛父親的事情，更不相信母親在背叛了父親之後還能心安理得的坐在王妃的位置上。
他的母親，絕對不是那種人！
所以他要去陵墓看看，哪怕親自掘開父親的墓是大不敬的行為，他也要去看上一眼才安心！
蘇卿若因為擔心他便一直看著他的臉，聽他這麼說，立刻握緊他的手，「我陪你去。」
秦夜離點點頭，反手將蘇卿若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低頭看著蘇卿若細細軟軟的手，感受著這隻手上傳遞來的溫暖，他心裡越發難過。
如果他真的是個私生子，那他豈不是配不上卿卿了？
卿卿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如果他的身份見不得光，那麼他對不起的人不僅是祖父和父親，還有他的孩子……
他會讓他的孩子生下來后抬不起頭來。
秦夜離想到將來有人會追在他孩子的屁股後面扔石子罵他孩子是野種的兒子，他就難過得想哭。
他狠狠咬了咬舌尖，控制住這種脆弱的念頭，然後故作平靜的看向孟純陽。
他向孟純陽深深行了一個禮，抬起頭來，眼中滿是央求。
「求孟道長幫我。」
「王爺，你……」
孟純陽愣了一下，秦夜離還從沒有這麼誠心誠意的叫過他一聲孟道長呢，以前即便叫了，也是帶著一點不甘願的。
不過想到秦夜離說要去陵園，他也明白了，秦夜離是想掘他父親的墓，自然要道士在一旁做準備，以免壞了他父親的陵墓和風水。
雖然以前秦夜離不待見自己，但孟純陽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他寬容大度的點頭，「王爺放心，我和師弟會竭盡全力保護陵墓的風水不壞。」
秦夜離有心想說幾句感謝的話，但現在他喉嚨發澀，說了剛剛這幾句話已經費盡心力，現在一個多餘的字眼都再說不出來。
……
半個時辰后。
雲山山腳下，秦王府陵園。
以往秦夜離和母親來陵園祭拜時，都要先齋戒三日，然後鄭重的焚香沐浴，才能踏入陵園中，現在他來得倉促，顧不上那許多規矩。
陵園中的墓是呈圓形向外擴散的，最中間是秦王府的老祖宗，越往外面就越是輩分小的，而老秦王和先王的墓，就在圓形的最外圍。
踏進陵園不久，秦夜離就看見了父親和祖父的墓碑。
他直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許久，始終沒有上前。
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以秦王府血脈的身份活了二十六年，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世似乎有問題，他自然沒有勇氣去他父親的陵墓前面。
他腦子裡浮現出小時候跟父親和祖父在一起的畫面，明明這些年已經不太能夠回憶得起，但此時此刻站在這兒，他突然清晰的想起了那些塵封的往事……
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也不過二十幾歲，年輕的父親沒有祖父那麼好的耐心，但面對他時，父親哪怕被他氣得想死，也不會動他一根手指頭。動手揍他，通常都是祖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