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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夜成名

  中秋日,黃昏時,平康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十字路口處,搭了一處高台,張燈結綵。


  「不良人」四處巡查,維持秩序,以防生亂。長安城難得金吾不禁,每一次都是滿城狂歡。平康坊的狂歡,就不是普通百姓能來,一般的富商都不夠資格在台下有個座位。沒個像樣的身份,連坊門都進不來。更不要提台下的座位費,最後面的也要百緡(貫、吊)。前面一排,有錢你都買不到。


  李誠自然是沒資格坐在台下的,甚至都沒出現在平康坊。每一個來到平康坊的客人,首先看見的是一人高的一幅畫,畫上一個少女,俏立井欄側,翹首望月,栩栩如生。留白處有詩一首《靜夜思》。這中畫的方式,實在是前所未見,只有黑白兩色,觀之如玉人在前。


  畫不敢說很好,勝在獨特,字也是別具一格,從沒見過的字體。


  「裡面還有,裡面還有,別堵在坊門口。」坊正滿頭的汗,疏浚交通。


  往前走一段,路邊立有牌子,上面貼著還是一幅人物畫,俏生生的一個美嬌娘,依舊附有詩一首: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酷憐風月為多情,還到春時別恨生。倚柱尋思倍惆悵,一場春夢不分明。


  兩首詩,兩幅畫,圍了一大群觀眾,造成交通堵塞。坊正、不良人,只能驅趕車馬停好,卻不敢讓這些前來參加花魁大會的權貴走開。


  花魁大會還沒開始,明月已經先聲奪人。待到月掛天空,各家名妓紛紛登台,爭一個花魁之名時,畫前的人才算散去。若兒悄悄帶著兩個丫鬟,打算收回畫的時候,發現畫不見了。為了坊正和不良人,也說不上是何時不見的。


  若兒只能翹翹的罵一聲:「遭瘟的。」轉身回去,關注台上的表演。


  平康坊名妓雲集,明月在其中只是個吊車尾的。而且這種比賽,往往比的不是相貌才情,而是有沒有人捧你。按照規則,各家姑娘上台表演歌舞才藝,台下五十個位子,認可你的相貌才情,就掛上一盞燈籠。獲得燈籠最多的就是花魁。花魁取前三,若兒不指望明月多得第一,有個第三她就賺大了。實際上李誠給她出了幾個主意后,若兒就覺得自己賺了。搭上一個清倌人,獲得的回報超出想象。


  今夜就算明月不能名列前茅,明日必定是名滿長安。憑什麼?就憑李誠的詩和畫。


  再看台上其他名妓賣力的表演,若兒不過不屑的微微一笑,待會讓你們漲漲見識。


  台下一輛香車內,明月在做最後的準備,若兒上車來,笑道:「女兒,待會別緊張,你的歌舞才藝都是頂好的,李郎君的妙招打底,前三跑不脫。」


  明月點點頭,心裡缺有點小複雜,比起秋萍來,自己能出名,卻為何會羨慕她?


  「媽媽,眼下誰得燈籠最多?」明月低聲問,若兒笑道:「翠紅院的蘭心,三十戰燈籠。一共十六人爭花魁,女兒排在十一位。」


  終於輪到明月上場了,別人表演都是一個人上去,最多帶一兩件道具。明月則不然,手裡捧著琴,身後跟著兩個人,抬著一個長卷。就這一下,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


  這是要幹啥?明月在台上跪坐,擺好琴,身後兩人展開長卷,用杆子支起來。長卷上畫的是一個庭院,天空明月一輪,地上花草假山,酒案一方,少女一人側身舉杯對著明月。


  台下一陣喧嘩,自有不良人出來,拜託各位安靜。待到台下肅靜一片時,明月的琴聲響了。一段前奏過門之後,輕聲唱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歌聲如嬌鶯自啼,配上身後的背景畫,整個清涼蕭索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台上少女彈琴而歌,台下一片寂靜,人人都在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了一個字的歌詞。


  唱到「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時,明月重複了這一句。將一個關於寂寞的故事,演繹到了極致。至少在唐朝,這種表演方式,無人能超越。寂寞是一種情緒,寂寞是一種毒藥,沒人能逃過寂寞的羈絆。每個人都有過寂寞的經歷,只是沒人能表達到這個程度。


  曲終,歌止,餘音裊裊,玉人獨立。台下一片死寂,竟無人喝彩。一旁若兒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稍傾,台下爆發一片掌聲,一個又一個的燈籠被掛起來。


  台下五十桌來客,非富即貴,竟然不約而同的掛起了一盞紅燈籠。整整五十盞,一個都不缺。滿分,這個結果出人預料,也在預料之中,花魁之爭再無異意。明月,一夜成名,從此長安城無人不知。伴隨著明月一道名滿長安的,自然是李誠這個始作俑者。


  詩畫雙絕李自成的匪號,一夜之間傳遍長安。同時傳遍長安的,還有那句「紅顏不識李自成,貌若天下亦枉然。」平康坊的妓家,無不翹首期盼,李誠能登門尋歡。


  已經出名的李誠,卻沒有在出去浪,而是在家裡,逼迫崔成簽下不平等條約。殖業坊那套更大地段更好的宅子,換了崔成這個小宅子。崔成開始還不答應,李誠一句話:「大兄,趕緊定一門親事,生幾個侄子,免得阿母泉下不安。還有若兒那邊,也要早作安排啊。」


  崔成這才答應下來,卻帶著幾分惆悵道:「若兒不肯隨我從良,怎麼勸都不聽。如之奈何?」李誠歪歪嘴,沒有給他出主意,你家裡紅旗還沒豎起來呢,就惦記外面的彩旗飄飄?

  「中秋三日,你都打算呆在家裡不出去?」崔成又問了一句,他三天假期,打算都交給平康坊的若兒媽媽桑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所以呢,回來看看李誠,還要繼續浪。


  「大兄,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啊。」李誠丟來一碗毒奶。


  崔成覺點點頭:「有道理,但我就是不聽!」說著轉身匆匆出門,老相好重逢,打的火熱的時候,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李誠也懶得勸,不就是那點事情么?


  秋高氣爽,李誠還是喜歡在院子里工作,桌子椅子,裝訂好的小本本,各種計劃開始。儘管少府監的人沒上門,李誠也要先做好計劃。不然李世民的房子不是那麼好拿的。印刷這個事情呢,看起來很簡單,一層窗戶紙捅破而已。但沒有想到上面去的時候呢,你就是白瞎。就像那碗劃線的雞湯,畫一條線一塊錢,知道在哪畫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牆頭上又多了個小腦袋:「李自成,你出名了。」


  正在投入工作的李誠一聲嘆息,放下手裡的鵝毛筆,抬頭看看牆頭的小臉蛋。放在平康坊,那也是超一流水準啊。小小年紀就如此煙視媚行,辣么喜歡爬牆頭,難怪李世民沒死,你就紅杏出牆,給他頭上安放一片大草原。


  儘管少女的性格還未徹底定型,李誠也不打算去做扭轉的工作。一個能先後跟了兩個皇帝,然後又自己做皇帝的女人,心性之堅定,哪裡是輕易改變的。


  「出什麼名?我怎麼不知道?」李誠渾不在意,起身走動,活動筋骨。


  「坊間都在傳,紅顏不識李自成,貌若天仙亦枉然。你真的不知道?」武約撅著嘴,好像很不滿意的樣子。李誠一愣,一句戲言怎麼就傳遍長安了?連這個武約都知道了。


  武約還在繼續吐槽:「認識那麼久,也沒見你給作詩畫畫。去一次平康坊倒好了,詩畫捧紅了一個娼家,順帶睡紅了一個。」


  「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從哪聽來的?」李誠惱火不已,沒想到武約這都能聽到。長安人民在這個時代,就已經如此八卦了?


  「早間家裡的下人出去採買,回來后就說了這個事情。中秋之夜,平康坊一場比斗,一個叫明月的小娘,靠著李自成的畫和詩,奪了花魁。還有一個叫秋萍的小娘,哼哼!因為某人在她閨房睡了一夜,被稱作某人睡過的小娘。一些有錢人,為了睡那個小娘,開出來的價格比明月都高好些呢。」武約巴拉巴拉的吐槽,李誠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情?


  李誠這個人有點臭毛病,就是佔有慾很強。秋萍那裡他一早就走了,看上去很無情,實際上是一種逃避。聽說別人惦記秋萍的時候,李誠心裡又不舒服了。


  不行,回頭就給秋萍弄家來,不就是錢么?哥還是攢了一些的。


  「誒,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發獃啊?」武約不高興了,氣呼呼的喊了一嗓子。


  李誠看看她便笑道:「不就是畫畫么?好,我給你畫就是了,趴好了。」


  李誠把畫畫的傢伙都帶回來了,讓木匠重新弄了一下,沒有架子,就用鑲嵌的辦法來固定。回屋子裡,取出碳條畫板,武約喜上眉梢,趴好了讓李誠畫。


  「別忘了作詩。」眼看李誠放下碳條,武約又加了一句。李誠看看她,忍不住笑了笑,提筆寫了一句:「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嗯,應景,貼題。


  多年以後,這幅畫和詩,成為了後來人們的一個證據。你們看,李大師早就看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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