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卻是二月初六的傍晚,昭儀洪氏過世,當時京中依舊還有著些許的小雪。便是長壽宮的宮女也是趁空偷閑,卻是裡頭的楊尚儀進去提醒洪氏服藥的時候才發現她沒了氣息。


  當時,茯若正在乾元宮陪詢用午膳,卻是高柱慌張進來,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洪昭儀歿了。」


  詢與茯若夫妻二人均是。神色平靜,波瀾不興。半晌后,茯若才緩聲道:「知道了,可去通知六宮其他人了。」


  高柱道:「還沒有,長壽宮的人發現了以後,先把消息傳到乾元宮了。」


  詢只是擺手道:「罷了罷了,太後娘娘這幾日身子也不大舒坦。傳話去長樂宮的時候小心些。」


  高柱又道:「冊立追封一事,還望皇上討個示下。」


  詢只是瞧了一眼茯若,茯若只是靜靜笑道:「洪氏想了數十年的貴妃之位,還是給她吧。到底逝者為大,左右都不過是身後的虛名了。」


  他點點頭,道:「且追謚為玉慶貴妃,於以往的婉順貴妃同葬陵寢吧。」


  次日,消息傳遍了六宮,平日與洪氏交好的人倒是傷懷了許久。幾個來鳳儀宮問安的嬪妃裡頭,宜貴妃倒是一直沉鬱著臉色。便是旁人的面容也是泱泱的。


  沈婕妤帶著哭腔道:「昭儀娘娘真真是命苦,沒曾想才過了新年便拋下姐妹幾個去了。」


  周婕妤亦道:「可不是呢,眼下皇上來六宮不比以往那般勤了,偌大的後宮,可稍微說說話的人也不過就是那幾個人。」


  玉璃只冷聲笑道:「兩位妹妹到底糊塗了,如今皇上已經追封了洪氏為玉慶貴妃,怎的沈婕妤還稱她為昭儀,難不成沈婕妤要違抗聖旨么?」


  沈婕妤驚得花容失色,只是連忙下跪請罪道:「臣妾一時說順了嘴。還望皇貴妃饒恕」


  茯若手裡捻著蜜蠟佛珠,坐在鳳座上,冷眼瞧著,只冷聲道:「沈婕妤且先起身吧,左不過是件小事。難不成還能發落了你不成。」


  周婕妤和蔣昭儀忙去扶了沈婕妤起來,倒是玉璃笑道:「到底是皇後娘娘寬仁待下。臣妾只覺得自嘆不如了。」


  茯若也不正眼瞧她,緩緩道:「這倒不是本宮寬仁,只是本宮竟不知這後宮如今已是要看皇貴妃來主事,難道本宮這個皇后不在了么?嬪妃做錯了事,竟是要向皇貴妃告罪。」


  殿中嬪妃只是默默瞧著茯若與玉璃,誰也不敢出聲,玉璃笑道:「皇後娘娘言重了,臣妾乃是皇貴妃的位分,位同副后,若是妃嬪犯過,臣妾略為訓誡一二,自然也無不可,皇後娘娘昔年改居西京行宮之時,後宮上下事務,可都是由臣妾打理。」


  眾人聽了這話,先是一驚,隨後只是悄悄瞧著茯若的臉色。茯若聞了,臉上也未見嗔色。只是緩緩道:「縱使如此,但眼下本宮已重返後宮,且說鳳儀也在本宮手上。這後宮的事務,本宮說一,旁人便不可說二。明白么?」


  玉璃只是慢條斯理道:「臣妾等自然是不敢和皇後娘娘相爭的。還望皇後娘娘勿要多心才是。」


  茯若心下不耐煩,只冷冷道:「要本宮別多心,只要皇貴妃安心做個嬪妃,本宮還能如何多心呢?就只怕皇貴妃貪心,佔了東宮的位子還不夠,怎麼?連著鳳儀宮難道也要本宮搬出來讓給你。」


  玉璃臉色慌亂換上了一副誠惶誠恐之色,只是哀戚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茯若又吩咐了幾句,便打發人散了。因著宜貴妃與洪氏交好,因著她的喪儀,茯若只讓宜貴妃經手便是了。至於旁的。倒也算是相安無事。


  到了三月間,洪氏的棺木正式下葬地宮,與婉順貴妃同葬。


  而此時,昭惠太后的風寒倒是一直不見好,便是長樂宮亦是無端端走水了一次。所幸宮女發現的早,只是燒去了東邊三間廂房。倒也無人傷亡。詢得知了,倒是來長樂宮探視了數次,只是厲聲訓斥了在長樂宮伺候的奴才:「怎麼做事的,竟能出這樣的差錯,若是太後娘娘有什麼不好了,朕要你們這些個賤奴才都一齊陪葬。」


  倒是昭惠太后無力道了句:「皇上也無須在動怒了,哀家如今身子不好了,她們每日伺候哀家倒也還著實辛苦,且如今哀家年紀大了,往年雖說都會有風寒,但是如今可不是怎的。身子總不見好。」


  倒是一旁的華穗大膽,道:「奴婢只怕是有人放煞沖犯了太後娘娘,前日,長樂宮所栽種的牡丹凋敝了一大半。以往可從未有過這種事。皇上到底是要好生查明才是。」


  昭惠太后只是道:「你眼下越發會做事了,怎可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還不快些給哀家出去,只先革她一個月的銀米。」


  詢眼底倒是起了疑心。只是緩緩道:「前些日子,洪氏的病起的急,不到一月便歿了。若是真有人在後宮作祟。朕自然是不可輕饒的。」


  昭惠太后咳嗽了幾聲,吃力道:「皇帝若是生疑,且好生徹查一番吧。只是哀家如今身子到底不濟了。有什麼事不必來知會哀家了。」


  詢給昭惠太后跪安過後,便退下了。回了乾元宮詢只是低語吩咐了高柱幾句話。


  次日,高柱便抓了些許在嬪妃身邊伺候的宮女問話,侍衛也時常在御花園或是上林苑等處搜查。整個後宮只覺得風聲鶴唳。茯若覺得不解,倒是去乾元宮問了詢數次到底所為何事。詢每每都是冷聲打發,只是道:「左不過是朕要整頓後宮罷了,皇后切莫理會。回鳳儀宮自行將養便是。」


  茯若道:「臣妾身為六宮之主,六宮上下如今人人自危,臣妾怎可坐視不理。」


  詢白了茯若一眼,道:「皇后乃是朕的妻子,皇後身為天下人之母,怎可不知「夫為妻綱」的道理,難道皇后要忤逆朕的意思。便是從前的薛氏也不敢這般大膽。」


  茯若輕噓一口氣,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覺得如今宮中人人自危,到底不妥,萬一驚動了太后,那便不好了。」


  詢的語氣緩和了些,擺手道:「皇后且先退下吧,朕便是為了太后著想才會這般,且說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只怕是有人放煞沖犯,且說太後殿中的牡丹凋零了大半。長樂宮的花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會有這等事。且說太后的風寒乃是舊疾了。怎的今年一直不見好。朕難免不得不生疑。」


  茯若福了福,這才緩緩退下。


  待得茯若的腳步剛離了乾元宮,便有個小太監走了過來詢身邊低語幾句。


  詢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道:「查到的可是真的?」


  那小太監只怯怯道:「回皇上的話,奴才所查屬實。在御花園東側的鬆土有符咒以及一些羊骨在裡頭。」


  詢只冷冷道:「可查明了是誰做的?」


  那小太監道:「那一帶隱蔽的很,且御花園東側臨近的便是東宮和長樂宮。且長壽宮也在不遠處。怕是如今皇太后的病情以及先前玉慶貴妃的身故,都因著符咒所起了。」


  詢冷冷道:「可有人最近去過哪兒。」


  那小太監道:「卻是正月間,有人說瞧見了皇後娘娘帶著鳳儀宮的宮女去了哪兒。因著進來天冷,宮裡頭大多足不出戶,奴才問過戍守的侍衛,只有皇後到過哪兒。」


  詢只沉吟道:「且再去細查,可先拷問一兩個鳳儀宮的小宮女,只是別驚動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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