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待到四月十五的時候,玉璃果真尋到了一位適齡女子,不消茯若吩咐,玉璃便將她帶到了鳳儀宮去,只向茯若討個示下。


  茯若正坐在鳳座上,神色冷淡,打量了那女子半日,只見她生的眉目端正,肌膚勝雪,星眼如波,皓齒排玉,明艷非常,美秀異常。這才慢悠悠道:「皇貴妃選的人自然是好的,本宮也沒有旁的話了,模樣生的也好,卻不知叫什麼名字,多大歲數,家世如何。」


  那女子只是低低道:「回稟皇後娘娘,奴婢姓柳,小字墨如,今年十五,父親乃是宣撫使司副使柳山。」


  茯若只對玉璃和顏笑道:「人生得好,名字倒也優雅。家世也還妥當。本宮想著太子定會喜歡她的。」


  玉璃只一笑置之,道:「若能如此,臣妾也能心安了,總算未能辜負皇後娘娘的囑託。」


  茯若只讓人將柳氏安置於鳳儀宮的一處別院里,秀兒將她帶下去過後,茯若方才正色對玉璃道:「如今你晉封了皇貴妃,原本便是喜事。誰算是成全了你素日的心氣。」


  玉璃淡淡道:「皇後娘娘誤會臣妾了,晉封一事乃是皇上所願,並非臣妾所求。原先臣妾也覺得此事十分不妥,奈何皇上執意如此。」


  茯若笑色滿目,道:「本宮也未曾怪你,你又何必急著為自己辯白。且說你平日里和本宮走得近些,你做了皇貴妃,也總比旁人要好些。」


  玉璃只是淡然道:「皇後娘娘能這般想便是極好了。」


  二人只說了幾句便散了,正巧第二日太子夫婦前來鳳儀宮向茯若問安,茯若只讓人將柳氏帶出來,讓她同秀兒一起在旁侍奉。只是笑著道:「潤兒如今也有十七了,母后如今入主中宮,也沒有旁的心思,只願著能早些抱上皇孫。」


  太子聞言,臉上微微有些愧怍,只是道:「兒臣不孝,讓母后掛心了。」


  太子妃在一旁看著茯若神色,心中不忿,只是冷淡道:「皇後娘娘多慮了,如今兒媳和太子都正當盛年,子嗣往後也是會有的,何必皇後娘娘掛心。」


  在一旁侍奉的秀蓮,神色淡漠道:「太子妃失禮了,皇後娘娘乃是太子殿下的母親,為何太子妃不隨著太子一般稱作母后,一口一個皇後娘娘,又是何意。」


  太子妃見了秀蓮公然訓誡她,心下更是忿忿不平,只是冷冷道:「孤是太子妃,若是孤有錯,皇後娘娘自會訓誡,豈容你這奴婢來多嘴舌。」


  話音剛落,太子只對太子妃示以不悅的表情,只是冷冷道:「你怎敢在母後面前放肆?還不快快向母后請罪。」


  茯若見了,只是和藹道:「太子妃言之有理,何必向本宮請罪,太子妃未稱本宮為母后,想必她心裡不願意承認本宮這位皇后,前些年她嫁入東宮的時候,本宮還只是小小的惠貴妃,她是從正門抬進來的嫡妃,怎麼是咱們這些個繼室能與相比的。」


  太子妃聞了,亦不覺得難堪,只是順著茯若的話接下去,道:「皇後娘娘言重了,兒媳只是私下以為娘娘雖為中宮,但終究只是太子名義上的母親,母者,乃是生身養育之人也。太子乃是懿仁皇后所出,乃是薛氏所養。」


  話還未曾說完,太子便怒道:「快些住口,你怎可說這些不敬的話語。難道你是要孤命人將你拖出去么?」


  太子的性子素來溫和謙恭之極,自太子妃入門以來,極少與太子妃爭辯,便是有時太子妃無理取鬧,太子也是一笑置之,不與她動氣,今番這般疾言厲色的訓斥,倒是唬住了太子妃。茯若見了,心下越發歡喜,只是道:「太子妃所言無差,潤兒的確不是本宮生養的。但本宮既做了皇后,定會將太子視若己出。」


  太子只是向茯若請罪,道:「還望母后原諒。」


  茯若示意讓柳氏走到她身邊,只是道:「前幾日母後去宮外尋了一位適齡女子,年歲也不過才十五,她的家世倒也還好,本宮想著做主讓她給潤兒做侍妾,不知潤兒意下如何?」


  太子聞了,只是呆了半晌,太子妃在一旁,唯恐太子又動肝火,只是不敢再發一言。過了半刻,太子才道:「既是母后所言,兒臣自當遵從。」


  茯若淺淺一笑,道:「不知太子要給她什麼名分?」


  太子抬眼看了看柳氏,也不假思索,便隨口道:「且先封為淑媛吧。」


  柳氏只向太子謝了恩,茯若復又開口道:「潤兒且將她帶回東宮去,只是有一條,好歹別給她委屈受,到底她是本宮選給你的,若是傳將開了,本宮這個皇后的面子也不好看啊。」這話顯然是說給太子妃聽的。且說太子妃聞了此言,只是不發一言。


  太子夫婦二人給茯若跪安后,便帶著柳氏退下了。待得人走遠了,秀蓮才笑道:「娘娘這下子可算把那個太子妃徹底治住了,只是奴婢擔憂,依著那太子妃善妒的性子,只怕那柳氏便是入了東宮也不好受啊。」


  茯若冷笑道:「再不好受也與本宮無關了,且本宮還盼著那太子妃生出些事來,到時候,本宮也好尋個由頭擺布了她。」


  秀蓮還有不明,只是神色疑惑,茯若瞧了,只是笑道:「女子嫉妒乃是德行之大虧,若是坐實了這條,本宮乃是中宮皇后,貶黜一位失德的太子妃又有何難。且本宮如今與她結怨頗深,便是本宮如今做了皇后她也能這般對本宮不敬,若是太子登基,憑她做了皇后,本宮這位太后豈不是要事事受她的眼色看了。」


  秀蓮只是連連點頭,只是道:「到底是皇後娘娘深謀遠慮。」


  且說太子即納了柳氏為淑媛后,對著原先太子妃的恩寵但是淡了許多。茯若得知,只在一旁暗暗歡喜。


  宣和十六年的春夏之交,仁惠太后病重,遂至彌留。先到了壽康宮探望的,卻是昭惠太后,瞧著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仁惠太后,昭惠太后只打發宮女太監都下去了,這才慢慢坐在仁惠太后旁邊,和顏悅色道:「自姐姐被封為聖母皇太后以來,與哀家爭鬥了十餘年,如今姐姐就要先行一步了,哀家特來相送。」


  仁惠太后強支病體,只是冷冷笑道:「妹妹也不必歡喜,如今妹妹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左不過便是哀家先行一步罷了,哀家只在黃泉路上碰到了明宗皇帝,哀家也好與他說說他冊立的皇後上官氏是如何的威勢赫赫。」


  昭惠太后聞得明宗皇帝,神色登時不悅,只是冷聲道:「姐姐便是碰上了明宗皇帝那又能如何,若他還在時,哀家還懼他三分,如今他早已薨逝多年,哀家乃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母后昭惠皇太后,便是當今皇帝也要看哀家的臉色,姐姐拿明宗皇帝來嚇唬哀家,又有何用。」


  仁惠太后見得此景,只是笑道:「難為妹妹有這般的膽識,莫說是做太后,便是相仿則天女皇登基,又有何難?」


  昭惠太后聞了,只是冷聲道:「不消姐姐為哀家操心,待得哀家往後做了太皇太后,哀家自會垂簾聽政,且哀家定會誅你宋氏滿門。」


  仁惠太后冷漠的看了昭惠太后一眼。只是擺了擺手,道:「如今妹妹人也來了,威風也顯擺了。還有若無旁的事,還是先行離去。哀家不懼妹妹誅滅我宋氏,上官氏把持朝政多年,妹妹可曾知道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只怕未及妹妹動手,那上官氏早已被屠戮殆盡。」


  昭惠太后聞了,只是充耳不聞,只是自行離去了,臨走前只道了句:「便是真有那日,姐姐也是未能瞧見了。姐姐養虎為患。提拔了張氏,如今姐姐撒手一去,皇后原本便不受皇帝喜愛,如今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了。」


  這一席話,更是說中了仁惠太后心事,她顯然是驚懼到了極處,只是不住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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